第34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高子默刘海 本章:第34章

    他眸里聚集起乌云,问:“……他们?”

    沈佳昌脚步一顿,刚才高子默讲话的时候他分了神,没听清具体说的细节。

    他赶紧换了词:“他啊,严伯。”

    高子默瞥了他一眼,才摇头:“没有,还没接到电话。”

    周围保镖的视线也令沈佳昌不适,他走了几个来回,最后还是坐到高子默旁边,压低声音说:“摊上这么件事也是够倒霉的了,也不知道你爸的身体承不承受得住,你看,不久前才大病了一场,医生不是说他老人家不能再受刺激了么?”

    高子默低吟:“……舅舅你的意思是?”

    “没有没有,我哪敢有意思。”

    沈佳昌拿起桌面玻璃杯,里头的茶叶下沉浮起,杯壁已经微凉。

    他抿了口,眉毛一扬故作惊讶:“啊,这茶凉了。”

    手指在桌上叩了叩,他对身侧的女佣说:“青榴,帮我换一杯。”

    青榴看了眼主位上的高子默。

    高子默颌首,示意她给沈佳昌换茶:“确实,茶凉了就得倒掉。”

    *

    “你不是熊猫血。”

    高书文突然冒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但在场的两人都听懂了。

    在高家工作的人每年都会安排体检,高书文看过所有人的血型资料,严井的血型并没有什么特别。

    “嗯,我不是,孩子他妈是。”

    严井松开把手,绕到火堆另一边,拾起枯柴喂进火里。

    火烤着高书文已经僵硬的下颌和绷紧的神经,那跃动的火舌离他裤管好近,随时都能把他卷进去,吞噬那双没有知觉的腿。

    既然严井破釜沉舟地走到这一步,多数是查到了什么,而且心中其实已经笃定了想法。

    和如今瘫在地上的另外两个绑匪不同,严井不要钱,高书文和他谈这些年的交情也没用。

    如果是在安全的环境下,高书文或许会成全严井的愿望,接着送他上路,让秘密和死人一起石沉大海,或者埋进后院泥土中成为滋养蔷薇的养分。

    但这里并不安全,最重要的是还有骆希在场。

    高书文是不愿意让她听到真相的。

    骆希的详细资料很早之前高书文就看过,连廖辉是她的高中同学都知道,怎么会错过她的前男友是倪景焕这件事?

    她的出现是天意还是人为,高书文觉得自己最近已经没那么在乎。

    只是无论骆希带着什么目的,既然来到他身边,再想要离开,就没那么容易了。

    高书文看不到身后骆希的表情,他垂眸,闭口不言。

    手腕上的塑料扎带被调得极紧,略微粗糙的材质无情扎进皮肤,他突然想到,平日骆希也是被他用绳缚出红痕。

    原来血液会被拦住,原来手指会冰冷得发麻。

    严井早有预料高书文不会那么容易就松口,他回到轮椅后,将高书文往火堆推前了一些:“看来你并没有忘记这个名字,毕竟当时是董秘传达的指令,将倪景焕从上海调来总部。”

    骆希的心率一点点加速,她觉得,那黑暗不见天日的洞窟似乎被人用尖锥一下下敲打着,凿穿了牢不可摧的墙壁,终于有光线从细小的洞口滑进,洒在她眼皮上。

    倪景焕在高普工作的事情,在他去世之后被有心人刻意淡化,骆希找人查的时候,有些线索在中途就已经被截断,尤其涉及到高普公司内部人事的部分,而严井说的,恰恰好填补了拼图上其中一块空白。

    “高普无论总部还是分公司,每年都有组织员工体检,恐怕高先生会格外留意员工的血型?正好在你最需要一颗心脏的时候,倪景焕的资料正好就摆在你眼前了吧?Rh阴性AB型血,几乎完美地满足你的需求。”

    严井丢出的虽然是问句,但也是肯定句。

    挨了好几下莽拳的脸颊是疼的,似乎上颚还有一颗牙齿已经松动了,说话时有血丝挤出,混在口水里,被他咽下。

    就像心脏流出无声的泪。

    “高先生,你是有小孩的人,在拿走倪景焕的心脏时,为什么不想一想,他也是一个有父母的孩子?”

    高书文并没有特别仔细调查过倪景焕的生平,那时他急需心源,首先想到的是当年车祸后给他和高子默捐血的人,虽然医院对捐血者的私人资料有一定保护,还是让高书文知道了是谁捐的血。

    更巧合的是,倪景焕当时在上海分公司的市场营销部工作。

    当时呆在高书文身边的助理还不是廖辉,助理将倪景焕的资料放至他面前,高书文看了一眼右上角的证件照,蓝底一寸,青年身上衬衫笔挺白净,一对黑眸灼灼发亮。

    接下来他看的第一项资料是血型,第二项是家庭成员关系。

    无父,丧母,听同部门的同事说他有一个女朋友。

    高书文觉得,是菩萨怜悯他,将倪景焕送到了他身边。

    严井淡淡地提出问题,可又无需高书文的回答,在他收到的那沓资料里,包含了倪景焕在高普时的入职资料,家庭成员关系那一栏的空白,令他心疼难忍。

    “景焕的资料上,并没有写父亲是谁吧?你知道为什么吗?”

    熊熊燃烧的烈焰投映进严井的瞳孔里,如同他内心无处可宣泄的怒火和悔恨。

    他手腕一扭,手掌往下托住轮椅把手,用力抬起轮椅后部,使轮子慢慢离地,坐在上面的高书文也开始往前倾。

    男人不受控制的两条腿朝着火堆的方向挪移,和刚才被丢进火里的枯柴没什么两样。

    高书文眼睁睁地看着鞋尖即将触及火苗,挂在脸上蜡做的面具开始崩坏,冷汗从额头流到下巴,洇开的水渍是面具上的裂痕。

    他的手指紧紧攥住轮椅把手,却无法收住随着倾斜角度的增加而往下掉的下肢,声音里涌现出罕见的惊慌失措:“住手!!你快停下!!”

    严井一直压抑住的情绪终于有了起伏,咬牙切齿说道:“那是因为我从来就没在他生命中出现过……得知他下落时,才知道原来他已经死了,还死得那、么、惨!”

    第四十七根骨头

    明太鱼

    呱——呱——

    两三只老鸹站在光秃树枝上,从头到尾,从喙到爪,都如墨水般漆黑,只有那对眼睛淬着精光,似乎已经闻到了从哪里飘出来的血腥味和尸体腐烂的臭味。

    废墟里的窗户泛黄脏污,骆希的视线穿过破裂成洞的玻璃,能看见其中一只乌鸦的眼睛。

    传言说,抓一只活着的乌鸦,挖出它的眼睛,不能咬破眼珠,将带血的珠子直直吞下咽进肚子里,之后眼睛便能瞧见这世间的鬼怪。

    可骆希觉得,不用生吞乌鸦眼睛,她已经可以看见面前的魑魅魍魉。

    她认识倪景焕的时候,他已经是孑然一身。

    母亲独自一人抚养他长大,平日以在路边卖小面谋生,晚上收摊后还在屋内给人缝补衣服。

    常年的起早摸黑让她落下了一身病,在倪景焕高二那一年因病离世。

    至于父亲,倪景焕说从来没有见过,母亲很少在他面前提起,只讲过两人相识于黑水村。

    骆希问倪景焕这么多年了有没有找过亲生父亲,他摇头,说没什么必要,缺席了太久,找到也无法弥补些什么。

    骆希在德国时,倪景焕请过一周假期飞过来看她,久未见面的情侣在酒店里抵死缠绵。

    最后一夜,倪景焕边吻着她边问,希希,等你回国后,我们要个孩子吧?

    骆希答应了他,却没料到,先毁约的是倪景焕。

    “有话我们好好说!严井!你先把我放下!啊——我的腿!!”

    可能是高书文的喊叫声太刺耳,树上的老鸹黑羽扑腾,呱呱两声飞起,在厂房屋顶上盘旋。

    骆希眼角淌下一行温热,她没法擦泪,嘴里很快尝到了苦咸的泪水。

    她怎样都没能想到,这件事情竟在这一天有了突破。

    如此气急败坏的高书文她还是第一次瞧见,平时夜里只有她求饶的份,哪曾见过高书文求别人?

    高书文也没想过自己会落入这样不堪的境地。

    膝盖处的西裤快要碰到火,火焰烤着他的皮鞋鞋尖,棕牛皮像沾染上毒液,很快变黑并冒烟。

    双腿好像两条失去力气的明太鱼,即将要被置于火上翻来覆去地烤。

    “高先生,我的要求很简单,只要你愿意开口,我也不会再为难你。”

    要将容易滑动的轮椅连带着高书文一并托举起,再保持着一个固定的倾斜角度,是需要一定的力量支撑。

    严井用力绷紧的手臂肌肉有点发颤,他这几个月消瘦了一些,加上今天消耗的体力太大,到这会已经身心俱疲。

    他的时间所剩无几,只想在自己死去之前,让沉没深海的真相浮出水面。

    高书文急躁且慌张,跳动的火苗好似炙烤至发白的刀尖,一寸一寸扎进他胸膛。

    火烤融了他脸上一层层的蜡,残忍冷血的原形渐渐显露:“给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还能改变什么吗?!”

    这句话在严井的理解里,等同于高书文已经承认了。

    中年汉子咬紧槽牙也没能止住骤然汹涌漫起的酸涩悲伤,眼泪溢出他的眼眶,一滴两滴地落在高书文的背上。

    其实自从他进高家后高书文一直待他不薄,从没在他面前摆过高高在上的雇主架子,高书文信任他,他也心甘情愿背高书文上万福前段时间知道自己的病情之后,严井甚至想过,剩下不多的日子就在高家鞠躬尽瘁吧。

    可这几年搭建起来的世界,却因为某一天收到的那沓资料,悉数崩塌了。

    原来在通往山上寺庙的那道狭长石阶上,伏在他背脊上跳动的,是他儿子的心脏!

    初五那天高太太问他是不是请财神,他的回答是祈求故人安宁。

    那只是其中之一。

    他内心一直在无声咆哮,质问着慈眉善目的金光菩萨,为什么要给他开这种玩笑。

    下定决心,严井再次握紧轮椅把手。

    他闭上了眼睛。

    似乎只要眼不见,他的良知就不会跳出来阻止他。

    手臂一用力,高书文无力的腿就往火里倾倒了一厘米。

    严井泪流满面:“或许我能做的,就是阻止你再去残害别人家的孩子。”

    火舌贪婪地舔上了高书文的裤管,真皮皮鞋价格再昂贵也抵挡不住烈焰,空气里已经漫起另外一种烧焦的气味。

    情急之下高书文改变了方向,他拼命大喊:“骆希!你快阻止严伯啊!他会听你说的!”

    “希希!你真的想看着我死吗?这可是倪景焕留下唯一的东西了!!”

    骆希不得不佩服高书文太会揪住她心里的裂缝。

    这一年多的婚姻,她接近高书文想找他的致命弱点,相同的,高书文也在找她的弱点。

    之前她只是怀疑而已,心里已经有过犹豫——金鱼换了个鱼缸换了水,或许会不适应一阵子,可总比没有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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