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瑜估计刚从外面回来,看起来风尘仆仆。眼瞧着他越走越近,就要到院门边了,我急中生智,小跑到容瑜跟前,抱住他的腰。
「爹爹!」
他身上的熏香混着成熟男人的气息有点冲,我有点犯呕,松开往后退了几步,拦在容瑜面前,说了一堆很想他之类的话,容瑜摸摸我的头顶,敷衍问了句:「莺儿有没有乖啊?」
「女儿可乖了,最近在练字,爹爹要不要看看?」
「下次吧。」
他越过我就要走,我急了,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摆不让他走。
「真是越发没有规矩了。」容瑜拽过衣摆,完全不想搭理我。
因为用力过猛,我被他带着一个踉跄,撞到他身上,反应过来后我立马抱住容瑜大腿,变成个腿部挂件,「爹爹别去!」我仰起头,眨巴着可爱的大眼睛,恨不得萌死他,「里面有个鸡夫人,哭哭啼啼的,打扰了莺儿写字,娘亲正在训她呢!」
容瑜听了这话,撂下我就往里冲,他身后的老太监扶了我一把,「郡主小心点。」说罢,也跟着进去了。
我也不能落后,跑到前面,像举旗子的导游一路引导容瑜进院,指着妶姬对他说:「爹爹你看,这就是那个打扰莺儿练字的鸡夫人!」
对,先给她扣个不识好歹的大帽子,回头真计较起来也占理。
妶姬估计没想到我给她安了这么个罪名,一脸茫然愣在原地,待看到容瑜后又嚎了起来,「王爷…」随后往旁边一歪,像是要晕过去。
她身边的侍女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容瑜快去上前,将她揽在怀里。
「莺儿。」女主叫了我,眼神示意我到她身边。
容瑜已经扶起了妶姬,脱下披风裹在她身上,妶姬依偎在他怀里,眼皮儿都哭红了,看起来虚弱极了。
容瑜估计绿茶喝多了,满脸茶色,眉头拧起,死死盯着女主,像是要把她盯出一个洞来,语气都暴戾了不少,「只是扰了你的兴致,你就如此为难人?」
「她自己跪在这里不走,与我何干?」女主冷笑一声,不再看他。
「若不是你蓄意刁难,妶姬怎么会跪在这里受冻!」容瑜停顿了下,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李晴柔,别忘了,你是靠着谁才有今天的地位。」
他的话里尖锐得像是带了刀子,一字一句割人心口,女主脸色惨白,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声音,她攥紧拳头,想让自己冷静,可身体还在遏制不住颤抖。
她被刺激到了!
容瑜这个狗东西!
「娘亲。」
我冲到女主身边,轻轻拉着她的衣袖,把手伸进去勾住她的小拇指。很快,她回握住了我的手,慢慢恢复过来。
女主正要开口,却被醒过来的妶姬打断。
「都是妾身不好,是妾身害王爷误会姐姐,还请王爷……不要怪姐姐,都是妾身的错,姐姐贵为王妃,这么做是应该的。」
好一朵又茶又香惹人爱的小白花,既然你这么喜欢认错,那本郡主自然要满足你。
我换张纯真无邪的笑脸,踏出一小步,摆出长辈面对知错就改的孩子的宽容态度,道:「对嘛,我娘本来就没有错,谁让你们一个个不听话。不过姬夫人你也没做错什么呀,虽说你打扰了本郡主练字,不过本郡主大人有大量,就不跟你计较了。下次请安记得早点来,都巳时过半了你才来,娘亲连早膳都用过了,还怎么喝你敬的茶。」
「是,妾知道了。」妶姬偷偷瞥了眼容瑜,唯唯诺诺的答应。
「还有啊——」我话锋一转,面向容瑜,「爹爹,能不能换个比莲香苑大的地方给姬夫人住,姬夫人刚才说府里容不下她,莺儿想着,是不是找个大点的院子,就能容下她了。」
妶姬瞬间变了脸色,「妾身不敢,妾没有说过。」
「皇帝哥哥的皇宫就比王府大。」
「莺儿!」
我话音刚落,女主便出声训斥,瞪了我一眼,于是我乖乖闭上了嘴。
妶姬吓白了脸,跟吃多了跳跳糖一样,说话时舌头都在打颤,「王爷明察,妾身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
容瑜偏过头去望妶姬,目光里带着审视的意味,让人觉得他似乎是在琢磨我说的话,又像是单纯在欣赏她的柔美。
半晌,他对着身后的丫鬟吩咐道:「送她回去。」
妶姬欲言又止,迟疑地欠了欠身,带着侍女落寞离去,背影娇弱纤瘦,当真让人怜爱。
容瑜呀,我已经尽可能提示你身边这个女人是小皇帝派来的,你要是再不去查探下她的底细,那就真是自掘坟墓了。
戏都演完了,人也该散场了,看热闹的下人回到各自地方,各司其职。
女主牵着我正欲回屋,就听见院中容瑜理所当然又带着几分讨好的声音。
「晴柔,你我当真要如此吗?」
女主停下脚步,背对着他说:「我不会忘记,是谁害我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的。」
言罢,进屋关门。
如同关上了存放回忆的匣子。
三九隆冬时分,京城下了一场大雪。
水姜给我穿了厚厚的棉袄,在脖子处裹了个毛绒领子,搞得我看起来像头熊。我想堆雪人,可是女主命人把院子里的雪全扫干净了,还在不常走的鹅卵石小路上撒了些谷子。
等到我们坐在暖阁里煮茶赏雪时,窗外全是叽叽喳喳啄食的鸟。
没多久,便有下人禀报皇上驾临王府。
彼时我在吃杏仁酥,小皇帝来时,最后一块杏仁酥刚被我咬了一口,女主颇为无语的叹口气,吩咐下人重新准备点心。
我还在想,小皇帝怎么不派人通报一下,按理说圣上驾临,全家老小都要去门口迎接的。再看到小皇帝一身烟青色常服,外面套件深色大氅,哦,原来是微服私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