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的，是一个陌生男人内疚的道歉声：

    「抱歉抱歉，孩子顽皮没看路。

    「这个多少钱，我赔给您，赔给您。」

    我看不到那边的画面了。

    只听到好一阵死一般的静默后，周辞甚至是带着哭声的，崩溃的吼声：

    「道歉有用吗？道歉有用吗？！

    「你为什么不能看路，为什么不能好好看路！」

    再是小孩的哭叫。

    大人有些不满的声音：「说了赔你啊！

    「孩子还小不懂事，你跟孩子动这么大火气干什么？

    「不就一份破饺子吗，赔你双倍行了吧！」

    某个字眼灌入我的耳朵里。

    我的脑子里，像是被一根尖刺，突兀地扎了进去。

    拳头砸在皮肉上的声音，再是周辞彻底失控的嘶吼：「你拿什么赔我！你懂什么！」

    我的身体冷得厉害，有些控制不住颤抖。

    寒意突然往骨髓里钻，我吃力扬高声音；「周辞，算了，算了。」

    那边的动静，终于渐渐地，渐渐地小了下去。

    许久后，我才再听到周辞的声音：

    「南初，我再去包一份。很快的，你等我。」

    「南初，告诉我，你在哪里好不好？」

    28

    我轻轻摇头：「不用了，我不想吃。

    「我在这里很好，偶尔有时间，就会给你打电话，你放心。」

    周辞的脸，再次从画面里离开。

    我听到，他极细微而无措的哽咽声：

    「可你总不能，这时候就一个人啊。」

    「以前阿姨还在时，你多娇气。

    「现在这样，阿姨该多心疼啊？」

    「南初，我们……我们也心疼你啊。」

    我眼眶酸涩。

    扯扯嘴角想笑，却到底是没能笑出来。

    有血从我嘴里涌出来。

    我避开摄像头，胡乱擦了一把。

    努力缓和呼吸，再轻声道：「真的没关系。

    「最近医生让我喝粥养养身体，饺子本来也不让吃了的。

    「再说了，再说了……」

    我实在没怎么撒过慌，再开口时，到底是有点别扭。

    「我其实，现在也不怎么喜欢吃饺子了。」

    从我知道，陆言川亲手给我包的那份饺子，其实是十九块九的速冻饺子开始。

    我就再没吃过饺子了。

    很多次在饭店，在路边，在超市里看到饺子。

    想吃一份时，也还是没再买过了。

    周辞的哭声，到底是溢了出来：「南初，我只是……只是不想要你留太多遗憾。」

    我知道他的意思。

    他说过，我妈离世是我的遗憾，我爸渐渐地疏远，是我的遗憾。

    陆言川是遗憾，那七年对我而言，也是遗憾。

    太多的太多。

    我嘴里的血越来越多，鼻血也流了出来。

    擦来擦去，也擦不干净了。

    满嘴都是苦味，话也到底是难以再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