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璃啊，人都死了，你还惦记着他做什么呢？他命里该有这一劫，你何苦为了他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呢？”

    “我们只有你一个女儿，你要是为了一个死人抛下我们走了，我们又该怎么办啊？”

    两个人反反复复提及的死字，深深刺激到了宋卿璃。

    她一把扯掉手上的针头，挣扎着坐起来，拼尽全身力气抓起床头的东西砸过去，嘶声力竭地嚷叫着。

    “滚出去，滚出去，都给我滚出去！”

    眼看着亲女儿为了一个不相干的男人对爸妈动起了手，宋父气不打一处来，抬起手上的拐杖就打下去。

    “程砚洲一条贱命死不足惜！你哭天抢地的像什么样子？我告诉你，他死了还一了百了，免得日后还来缠着你！我和你妈已经把他送到火葬场烧了，你以后就当不认识他这个人！”

    火葬场，烧了？

    听见这几个字眼，宋卿璃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凝固了，满脸都是难以置信。

    她无法相信，那天在冰箱里发现他的尸体，会是她和他见的最后一面。

    她的肩膀剧烈抖动着，凹陷的双眼鼓出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片刻寂静里，宋卿璃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扑了过去，颤抖着手按下接听键。

    “宋卿璃女士是吗？程砚洲先生的尸体已经火化完成，请您尽快来领走骨灰。”

    听见这话，宋卿璃就像疯了一样滚下床，冲开挡在前面的人往楼下奔去。

    她拦了一辆车，报上火葬场的名字。

    司机一路疾驰停在火葬场门口，她慌乱地跑进大厅，随手抓住一个工作人员，语不成调。

    “我是，是程砚洲的家属，他，他的尸体在哪，请你请你带我去……”

    见惯了生离死别的工作人员很能理解她此刻的心情，带着她办完手续，走到了顶楼的骨灰贮藏室，将骨灰盒送到了她手上。

    这木质的四方盒并不重，但在瘦成骷髅架的宋卿璃手里，却好似千钧。

    她曲着手臂，弓着身体，将小小的盒子护在胸腔处，缓缓蹲下来。

    看着她那痛不欲生的模样，工作人员长叹了一口气。

    “这位死者生前没有送遗照过来，所以只有名字，您回去后，记得找一张他生前的照片，做成一寸黑白照贴上吧。”

    滴答，滴答。

    是眼泪落在盒子上的声音。

    宋卿璃紧紧地抱着怀里的东西，似是要将它嵌进身体，揉进骨血一般。

    因为过度悲伤，她受损的声带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咬破的唇角不住渗出鲜血。

    跟着她而来的宋父宋母看见他这样子，隔老远就叫了起来。

    “一个死人的骨灰你这么抱着，多晦气，卿璃，快丢开！”

    她循着声音看过去，通红的眼睛睁到极致，嘴边突然咧开了一个笑。

    一个绝望而癫狂的笑容。

    她扶着门框慢慢站起来，一步步走到窗户旁。

    为了通风，贮藏室的窗户都设置得很大，阳台低矮，刚好到她的腹部。

    在几声尖叫里，她抱着骨灰盒，推开了紧闭的窗户，一跃而下。

    一楼档案室的工作人员听见外面传来一声重响，连忙放下手机跑了出去。

    手机屏幕上，正在播放着午间新闻。

    “经过警方的努力，1031冰箱藏尸案的两名凶手已经在边境附近被抓获……”

    第十三章

    十二楼，风声呜咽，日光正盛。

    宋卿璃飘在半空上，看着底下聚集地乌泱泱一群人，眼底满是迷茫。

    她死了？还是时空静止了？

    宋卿璃并不能确定。

    直到看见周围和她一样悬浮在空中，像一片薄雾一样的灵体，她才终于确认，自己的确是死了。

    原来人死之后，是有灵魂的啊。

    想到这，她脸上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片刻后，这个表情由悟转惊，最后变成了狂喜。

    人死之后还有灵魂，那是不是意味着，她还有机会再见程砚洲一面。

    想到这，宋卿璃如死灰一般心又燃起一丝希望。

    她再顾不上自己的尸体，飘摇着奔袭在火葬场里，试图找到程砚洲。

    可这里聚集的亡魂太多，她看花了眼，也没瞧见一张像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