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跳出来上千字的《重生规则告知书》，她没有耐心一个字一个字，直接划到了最底勾选同意，然后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很快，机器发出签约成功的提醒。

    鬼差眯着眼睛，神色复杂地看着她，摇着头感慨了两句。

    “为了一个彻底消亡的人，做到这个地步，真的值得吗？”

    宋卿璃的目光牢牢锁定着屏幕上的倒计时，字字坚定。

    “如果是他，做到什么地步都是值得的。”

    “是我欠他的，得还。”

    看见她如此固执己见，鬼差也不想再多劝，把重要事项又提醒了一遍。

    “重生后的世界和上一世大差不差，但因为你们交换了身份，所以在部分不会影响到大局的支线上，会因人而异产生一些细微变动……”

    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屏幕上的倒计时也从999走到了100。

    眼看着时间要到了，鬼差一边带着他走到重生井旁，一边嘱咐着最后几句。

    “在重生的世界里，所有人、事都已经是定局，重生者不管怎么挣扎想要修改结局，都是徒劳无功的，你要记住这一点。”

    “天生万物有灵，灵魂聚散乃是世间运行法则，相遇离别本就是世间常态，用平常心去面对这个世界吧，不要留有遗憾。”

    不知道为什么，宋卿璃从他的语气里听到了遗憾的感觉。

    她最后回头看了鬼差一眼，说了句谢谢和再见。

    鬼差并没有回应她，在屏幕上的倒计时滚动到0时，按下了开关。

    下一秒，宋卿璃直接摔进了重生井里。

    他看着井中的白光慢慢消散下去，喟叹一声。

    在这里，不跟只剩下最后一世的鬼魂说再见。

    是一份铁律，也是一份仁慈。

    第十五章

    穿过狭长而黑暗的重生井，宋卿璃直接到了终点，妇人的子宫里。

    也是生命的起点。

    再经历漫长的十个小时，她被医生从被剖开的腹部取了出来，剪断了脐带。

    虽然还留存着上一世的记忆，但她终归是个婴儿，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握着拳头哇哇大哭，哭累了又睡过去。

    也不知过了几天，她终于睁开了眼睛，一眼就看到了她的父母。

    确切来说，应该是程砚洲的父母。

    她继承了程砚洲的命运，自然会继承他的身体，以及和他有关的所有。

    从这一刻起，和宋卿璃有关的一切都成为过去式了。

    她现在是程砚洲。

    婴儿时代大多时候都在昏睡，因而很快就过去了。

    等长到一岁，程父程母开始训练让她学习走路，教她叫爸爸妈妈。

    她努力适应着这副稚嫩的身体，学会控制着还不成熟的各个器官，像个普通小孩一样长大。

    从一岁到四岁，时间过得格外快，她慢慢长高，也慢慢明白了程家的生活法则。

    因为程父身体不好，没有办法承担高强度工作劳动，所以谋得了一个小区门卫的工作，薪资仅仅能支付自己的药费。

    家庭的重担全部落在了程母身上，这位要强的母亲是家里的主心骨，说一不二，极为雷厉风行。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在一贫如洗的程家，这句话格外应景。

    打从程砚洲五岁起，就承担了一小部分家务。

    踩着板凳在大冬天用冰冷的水清洗碗碟，在小区里拾掇矿泉水瓶补贴家用，在父母出门工作后收拾打扫房间……

    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等程砚洲长到十岁，要承担的家务变得更多更繁琐。

    这位上一世活了二十五年，过了二十四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贵生活的小姐，在这一世里吃尽了人世间的苦头。

    但她并没有任何怨言。

    只因为她这一世的名字叫程砚洲，她经历的所有苦难，都曾在另一个人身上真真切切发生过。

    而那个人是她的一生挚爱，也是她不惜一切代价要再见一面的人。

    只要一想到他现在住在宽阔舒适的别墅里，过着衣食住行都有人打点安排的生活，她就深感欣慰。

    爱一个人，不就是希望他顺风顺水、无忧无虑地走完一生吗？

    只要他一切安好，那不管前方等待着她的，是多少做不完的活计、是多么寒冷的黑夜、是多么贫苦的生活，她都甘之如饴。

    因为她知道，只要等到十七岁，她就能与他重逢。

    那是一切故事的起点，也是她必然到达的终端。

    而这一次，不论世事如何变迁，不论前途有多少风雨阻隔，她都绝对绝对，不会放开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