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难怪季国公死活不娶妻,想必是早就知道这辈子要征战四方,不如少些牵挂。
有人说,曾经竟然有传言说薛丞相是女人,如今再看才知道真是荒谬,薛丞相这般果敢无畏,怎么可能是女人。
有个新上任不久的年轻人说,魏大人此言差矣,薛相有才能不假,可谁说女子就不能有这般才能?
我定睛看了看,认出来这是今年的新科探花郎。
有人赶紧拉着他,叫他别乱说话。
我笑着摆摆手说不碍事,而且他说得也没错。
宫宴因为小皇帝犯困结束了,我从宫里出来,马车已经在宫门口等着了。
「本官想自己走走,你们先回吧。」
我一边走一边看天上的圆月,想起来一年前的中秋夜,在季府,近乎疯狂的一夜花火。
他现在,也在看月亮吗?
72.
三,二,一……
我在心里数着,数到了又一年的中秋。
看来今年的中秋,也是一样地无趣了。
73.
年底时,边疆传来了大军班师回朝的消息。
大家都说,薛丞相主持朝政两年多了,人前人后都在忧心朝政和战事,这还是第一次笑得这么开心。
见大家都笑,龙椅上的小皇帝也笑。
早朝后我回到丞相府,把之前埋在院子里那棵桃树下的酒刨了出来,一旁的小厮跟我说,嫣红姑娘来了。
应该是来送腌菜的。
我把她请进客厅,嫣红说不用了,她听说季国公要回来了,今年的腌菜特意给我送了两坛。
我正要遣人去抬,一个模样清秀的公子已经拎了进来,问我该放哪里。
我让人带他去厨房,然后拉着嫣红问:「什么时候的事?」
嫣红侧过脸,脸颊红得和她的名字一样:「没什么事,他住我对门,顺带帮个忙罢了。」
那男子已经出来了,朝我笑了笑,露出几分憨厚来。
我板起脸问他叫什么,多大了,做什么营生。
嫣红又是红了脸,转身走了。
我点了点头,男子赶紧追了出去。
唉,又要随份子了。
74.
元宵节这天,我先是被同事赶回家,然后又被府里的小厮撵了出来,说什么也要让我出门逛逛。
我一脸懵逼地在水泄不通的街头被挤来挤去,有个姑娘塞了盏花灯给我,我反应过来之后已经找不见人了。
我于是更懵逼了,搭讪也不留个联系方式的吗?
好不容易从人群里挤出去,我躲进一家常去的茶楼,伙计一看是我,赶紧迎了上来:「薛大人,还是老样子吗?」
我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对。」
没过多久,茶上来了,旁边还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元宵。
我刚舀起来一个,手肘被人狠狠一撞,滚烫的热汤洒了满手,抬头一看才知道是有人起了争执,打起来了,从街上打进了茶楼里。
我重重放下碗:「兵马司的人呢!打架斗殴也没人管吗?」
周围人不明觉厉地从一片混乱中扭头看我,打架的人也停了手,露出疑惑的表情。
我这才发觉自己问得突兀,尴尬地端起茶杯:「你们继续打……啊不对,你们别打了。」
忽然一阵风吹过来,带着些冷意,方才还喧闹的茶楼多了一丝清冽气息。
「是哪个不长眼的惹薛相生气?本官非亲手收拾他不可。」
我循声望去,一人从门口大步跨进来,身后的墨色斗篷翻飞,银丝绣的云纹上有月光流照。
可能是这样的气度太骇人,尽管不认识,打架的人还是立刻停了手,缩在一旁整理衣冠,看热闹的人也纷纷后退了半步,不敢直视进来的人。
茶杯的破碎声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我怔愣地低头看着地上的碎瓷片,又抬头看了看径直朝我走来的人。
季知微在离我只有一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我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又收了回来。
他喉结动了动,几番欲言又止,最后噙着笑开口:「呀,你怎么把人家的茶杯摔了?」
店小二摆摆手:「不碍事,碎碎平安,碎碎平安!」
季知微扔给店小二一锭银子:「大过节的,我替薛大人请你吃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