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松酒意上来,已经半晕,听到一个激灵,强打起精神,“叶总请看。”
看到他们要做全塑风扇,叶总吃了一惊,“这倒是新颖,我也是刚听两个大厂说过,没想到你们也有。”
姜依说:“这技术难度并不大,你看我们的款式都在这……”
叶总来了点兴致,“不错。”
姜依还说,他们风扇厂准备投入空调项目。
“三年后,要是你从我们这进的所有产品,卖不出去,我们愿意原价收回。前提是你们要按照我的营销方案和订货量走。”
叶总又是一惊,露出一丝欣赏的目光,“姜主任啊,我做了十几年生意,还是头一回遇到像你这股劲头的姑娘。好,先不管多少量,首先,欠你们的货款一分不少,其次,我们的合作会继续。这方案我带走,明天你直接来我办公室谈。”
姜依笑着答应。
这才放人家走。
还把人家送到大门口。
潘强扶着半醉的李松,“姐,你刚才真是帅呆了,不过你也太拼了吧。”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姜依说,“李松呢?”
被潘强扶着的李松:……
姜依转身想找李松,砰的撞一人身上。
她抬起头,看进聂粲黑魆魆风云变幻的眼眸里,整个人晕眩了一下,看他都成双头怪了,“聂总也在。”
聂粲眼神一暗,握住她的手臂,“还能走吗?”
“没问题。”路边霓虹灯下,她的眼睛像落满七彩的星星,“能再喝一斤。”
对面的人没有一点笑意。
“好吧,骗你的。”姜依觉得酒气要上来了,想赶紧回旅馆,视线找半天没找到李松,聂粲无语一下,“他在车上。”
姜依这发现他们今天开了上次那辆墨绿色宝马来。
“住哪?我送你们。”聂粲说。
姜依点头,上了后排座,他坐了上来。
因为李松在前面。
姜依像个被教主任逮住的不守纪律的学生,背挺直,双手放在膝盖上,一动不敢动,随时接受批评的乖孩子样子。
但此时她的脑门好像一圈圈的波纹在旋转。
尤其是身边那强大的气压伴随着丝丝缕缕的凛冽的气息,盈满了整个车厢,她感觉快要坐不稳。
听到窸窣的声音,她转了一下脑袋,只见聂粲脱了自已身上的长外套,披在她身上,“别着凉了。”
声音好像从很远很空旷的地方传来。
对上他漆沉像滚动黑色漩涡的眼眸,姜依觉得随时都能晕过去。
为了保持清醒,她主动找话,“你们怎么会来?”
“这问题你刚才已经问过了。”聂粲直勾勾的盯着她。
姜依:“……”
“路过。”语气凶巴巴的。
“哦。”姜依,“那真是好巧啊,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缘——”
忽然,车子一个急刹。
她整个人往前去,聂粲在她手臂上拉了一下,她的脑门没撞到前面座椅上,但撞他身上了,这下颠簸,五脏六腑一阵翻江倒海,下一秒,姜依捂住嘴,“路边停一下!”
潘强那句“草,前面会不会开车的”刚说完,听到姜依的喊声,赶紧往路边靠。
这状况他太熟悉了,老大也试过。
车子刚停下,姜依就推门出去,幸亏路边有垃圾桶,她扶着垃圾桶狂吐起来。
跟着她下车的聂粲:……
姜依因为晚饭没怎么吃,又喝了那么多酒,所以才吐得那么快。
吐得差不多了,旁边伸过来一块蓝色格子手帕,她晕乎乎的接过,“谢谢。”
手帕上还有一股清香。
跟他的外套一样。
姜依都不忍心用来擦嘴。
但还是擦了。
“感觉怎么样?”那声音柔和了不少。
“很香。”风一吹,姜依更晕了,神魂颠倒似的,上了车。潘强担忧的问她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直接回家,哦,回旅馆。”
一路上都不敢看某大佬。
到了旅馆门口,潘强扶着李松,“老大,我送他上去。姐交给你了。”
因为旅馆房间紧张,姜依和李松不在同一层。
这还没电梯。
姜依在四楼。
她看了楼梯一眼,如同看天梯,“那个,我想先坐一会。”
“行。”聂粲随她在大堂的沙发上坐下,大堂很小,沙发也很小,偶尔有人入住,因为他们的容貌太显眼,路过的都要看过来。
聂粲不自在,声音微沉,“我送你上去。”
姜依说:“我自已来就行,你在这等潘强吧。”吐了后,酒意并没有消失反而上来更快,汹涌澎湃波涛一样一圈圈的冲撞她的脑袋,也不知醉了她会说什么,会做什么,她不想让他看见。
身边好一会没有回答。
只感觉到一股沉沉的,冷冷的气息弥漫在周围。
姜依毛骨怂了一下,转头看了他一眼,一愣,他双眸是没见过的黑,深渊一样看着她,嘴角扯出一点冷笑,“我就这么不让你待见?”
“当然不是。”姜依心跳得跟擂鼓似的,“我醉了很可怕。”
“有多可怕?”
“会打人。有暴力倾向。”她随口就来。
聂粲笑了,“既然知道自已喝醉会这样为什么还要喝?不就是一个经销商。万一他们欺负你怎么办?”
姜依说:“不会,我心里有数。况且这对于风扇厂不是一个经销商那么简单,要看以后,这宏源很有潜力,以后会是成为全国有名的大卖场。”
聂粲眼眸微深,“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姜依心底的一股犟意浮了上来,“哪怕不知道,这客户我们暂时也不能丢。你知道,所有人看着我们风扇厂,我不能让有些人得逞,也不能让有些人失望。我,大哥,还有六十多个人把全部身家都投进风扇厂,我答应过他们,必须兑现承诺,让大家赚到钱。”
大堂暖色灯光下,她细腻光滑的肌肤毫无瑕疵,就像上好的白瓷,头发挽到耳后露出洁白圆润的耳垂,琼鼻樱唇,发出莹润的光泽。
而这些都比不过她看过来的眼神。
明亮,认真,坚定。
聂粲一时间忘记所有嘲讽的言语,就这样静静注视着她。
好一会他喉结滚动了下,“等会你轻点揍我。”
第93章
她不信他下得去嘴
“什么?”
姜依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就被腾空抱了起来,她吓得灵魂都移位了,“你干嘛,我能走。我觉得我现在强得可怕!”
“住嘴,不然我亲你。”聂粲大步往楼上走,好像她没一点重量似的。
姜依的脑瓜一阵阵的炸裂,他说什么!
这是什么状况?!!
感觉大脑马上就要宕机了。
她脸上滚烫,晕眩感更重,不得不抓住他的衣襟。从他胸膛里透出的热意,源源不断的传到她身上。
不行,真要揍人了。
想把自已揍醒。
“聂粲……你放我下来。”她不信他下得去嘴。
男人看着她,双眸深不见底却像燃着簇火苗,把她的眼皮灼疼了一下。
姜依听到自已咚咚咚的心跳的声音。
他嘴角浮起笑意,有点痞坏,“想下来?那你抓我的衣服那么紧做什么。”
姜依一愣,想要放手,他放在她腰间和大腿窝的手,忽然往上颠了颠,姜依立即又抓住他的衣襟。
看到他笑意加深,才发现上当,“你——”
眼看他的头要低下来,她忙住了嘴。
“还以为你胆子有多大。”聂粲冷嗤。
他真的就这样把她抱上四楼,气还不带喘的,当然,姜依不太确定,因为她被放下后,胃部又一阵痉挛,又跑去洗手间吐了。但实在是没东西吐,只能干呕。
出来发现聂粲还守在门口。
“是不是很难受?”
“嗯。”反正今晚在他面前把一生的脸都丢尽了,姜依破罐子破摔,不死撑了,踢掉鞋子,捂着胃歪倒在床上。
聂粲给她盖上被子,皱眉,“有胃药吗?”
姜依昏沉沉的指着行李袋。
聂粲顾不得那么多了,翻找起来,翻到几片薄薄的布料,他脸色不自然了一下,“没有。”
“外面……那层……”
聂粲:“……”
如果这是潘强,他早把人从四楼扔下去了。
(正在三楼的潘强打了个哆嗦……)
房间里没有水,聂粲跑下楼去取了热水壶,给她喂了药。
姜依这会已经有点“神志不清”了,“我想喝酸奶。”
“什么?”
姜依摇摇他的手臂,“我想喝酸奶~”声音甜甜糯糯的,尾音还带着钩子,撒娇的味道扑面而来,双眸还闪闪亮亮,蒙着一层水光,乖巧得要命。
聂粲胸膛剧烈的起伏了一下。
说好的揍人呢。
说好的暴力倾向呢。
妈的,好想亲一下。
他喉结重重的滚了滚,眼神暗沉,“姜依,你是会折磨人的。”
这么晚了,上哪去给她找酸奶。
但聂粲还是在一家通宵营业的小卖部找到了瓶装的酸奶,买了几瓶回去,还买了矿泉水。
回到旅馆姜依已经醉得连人都不认得了。
“姜依?”他喊她。
“小果实,到妈妈怀里来。”
一只白皙柔软的手从被子伸出来,抓住聂粲的衬衫下摆。
聂粲:……
他眸色沉沉的弯下腰,“还喝酸奶吗?”
“你想吃奶?”
聂粲额头青筋蹦了一下。
女人从被子钻出来毛茸茸的脑袋,脸上红扑扑的,小嘴嘟囔着什么,聂粲靠近了些也没听清。
不知是自已还是她的呼吸,滚烫得吓人,殷红的唇就在方寸之间,微黄的灯光下她脸上的细小的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聂粲听见自已吞咽口水的声音如此清晰。
他狠狠盯了她一下,不得不退开了一步,努力平复呼吸。
也许是被子厚了,也许是穿的衣服多,女人额头渗出汗珠,聂粲重新靠近给她脱了外套,盖上被子。
而她刚好一个转身,把他的手压在下面。
突如其来的柔软滚烫触感,让他整个人僵了一下!
两秒后,他一个深呼吸,把手抽了出来,咬牙切齿看着她,“姜依!你真以为我不敢对你怎么样。”
回应他的又是一声含糊不清的嘟哝,这次他听清了,“水……”
聂粲:“……”
忽然他嗤的笑了,有点自嘲,又像是认命似的,“行,昨晚伺候完了小的,现在又来伺候大的。”
他是前世欠了他们母子吧。
伺候完大祖宗,看她终于睡踏实了,聂粲才吁出一口气。
但小旅馆的防震和隔音效果显然不怎么好,隔壁房间时不时的晃动,还传来各种奇怪的声音,夹杂着男人的喘,女人的喊……
好在洗手间是独立的。
他上了两次洗手间,用冷水扑在脸上,还是觉得热,只好坐在窗边抽烟吹风,眸沉如墨的观摩着城市里一点点熄掉的灯。
再回去时,用纸巾塞着耳朵,坐在椅子上,就这么看着床上沉睡的祖宗……
姜依再醒来,已经是早上,还有点头昏脑涨,恶心难受,动了动,发现腿上压着什么?
第94章
“你女朋友舍不得你呢。”
她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撑起身一看,吓了一跳。
聂粲就正背靠在椅子,盖着外套睡着了,一双大长腿搁在床边,此刻,她的腿就叠在他腿上。
察觉到动静,他很快也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
姜依的记忆是残缺不全的。
下一秒,她抱着被子,“你你,怎么在这?!”
聂粲的视线往她的腿上瞄去。
姜依立即把腿挪开。
他也把腿缩了回去,不紧不慢的动了动脖子,扭了扭手腕,浑身散发着一股怨气,“你说呢?”
姜依说不上来。
她的记忆只停留在他抱自已上——
呼吸一滞。
他把她抱上了四楼!
更可怕的是,之后发生了什么,像断了片一样,她完全不记得了。
“好点了吗?”他站了起来,挡住光线,带来浓浓的压迫感。
“还有点晕。”姜依觉得呼吸也不太顺畅,“你整晚都在这?”
“真不记得了?”
看她这模样,聂粲嘴角勾出一点不怀好意的笑,“你昨晚扒拉着我不放,把我折腾得——”
姜依的心脏刹那间悬到嗓子眼,“我当时喝醉了!”
“喝醉了就不用负责?”聂粲眼眸一凝。
大佬气场迸发。
姜依心跳加速。
完了,她不会是孤独寂寞太久饥渴难耐,兽性大发,把他给这样那样了吧。
但是没道理啊,她好歹也是吃过一次猪肉的人,怎么没有一点感觉,衣服也好好的。
聂粲嗤笑一声,也不逗她了,有些气闷的说,“你昨晚说想喝酸奶,我下去给你买,结果你又不喝了,想喝水。你知道为了买酸奶我跑了多远吗?”
姜依:!!
阿弥陀佛,不是那种折腾就好。
“就这样?”
“你还想怎么样?”当然,还有一些细节。
“抱歉,我当时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姜依愧疚之余,觉得浑身轻松了不少,“那李松和潘强呢?”
“在三楼吧。”昨晚潘强送李松回去后开了间房,但聂粲担心她半夜不舒服,没离开。
他穿上外套,“吃得下东西吗?你昨晚那样喝,铁打的胃顶不住,最好吃点粥。”
姜依说:“我想吃鱼片粥。”
聂粲:“给我二十分钟。”
在他出去的时候,姜依以最快的速度把床铺整理好,还去洗个了澡,出来时,他刚好回来,二十分钟不多不少。
带回来两大瓷碗鱼片粥。
姜依已经换了身衣服,头发是湿的,身上有沐浴香波的味道,他看了一眼,把鱼片粥放在窗边小茶几上,“有点烫。”
一碗上面飘着香菜和葱花。另一碗只有葱花。
那声“谢谢”不知为何卡在喉咙里,姜依心里被某种情绪冲撞,最后也没说出来。
“愣着干嘛,还不饿?”他把书桌那张椅子也搬过来,给她一张,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吃鱼片粥。
但姜依并没尝出什么味道,只觉得烫,热气熏到她的眼,蒙上雾气,“你们不是说先去鹏城吗?怎么来穗城了?”
聂粲垂眸吃粥,没什么表情,“这儿有点急事就先来了。”
“哦。”姜依又问:“那你们平时来穗城都住哪?”
聂粲说:“我在人民路有房子,不过很少去住,大多时候住修理厂附近的宾馆。”
“哦,那你一会好好回去睡一觉。”
他抬眸看她,“你呢,今天还去那什么宏源?”
“你也知道宏源?”
聂粲笑道:“看来你真什么都不记得,昨晚你说他们会成为大卖场。”
姜依头皮一麻。
这话她好像有点印象,那会还没完全醉。他应该不会怀疑吧,谁又能想到她重生的呢,“哦。”
他盯着她,眸色有点深。被他漆黑的眼神盯着,姜依神经再度绷紧,好在他并没有寻根究底。
“这鱼片粥有点咸。”聂粲吃完,喝了好几口矿泉水,“我把潘强留给你,他对穗城熟,去哪都方便。”
他站起来,把碗筷收拾装进垃圾桶。
姜依本来想说不用的,因为他们开了车来,但这个时候,她忽然不想拒绝他的好意。
“我先走了。”聂粲看了看手表,“时间还早,你可以再眯一会。”
“我睡不着了,正好整理一下谈判需要的资料。”姜依送他到房间门口。
走廊的灯,映照得他眉眼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