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国侯府和林婕妤倒是简单,谋逆这样的大罪从来没有轻轻放下的时候。不需要我做什么,内阁几位受惊不小的阁老便已经上了定罪的折子。
金吾卫和骁武卫中大都是世家子弟,姻亲盘根错节,株连九族只怕是要将京中世家杀个精光。
这件事我也如了几位阁老的意,没怎么牵连无辜的人。
从前我的名声被萧柏毁得不轻,趁现在我也多少要挽回一些。
12
听说淑妃被吓得不轻,若不是我早派人守着,她怕是成了第一个枉死鬼。
养了两日,她便迫不及待地带着六皇子来侍疾了。
从前她向来低调,人也格外温柔小意,从未与我正面对上过,每次来请安都很规矩。
不知是不是立太子的诏书被她知晓了,她突然有些狂起来了。朝我行礼的时候,眼里还带着些许的幸灾乐祸。
“见过皇后娘娘。”
人依旧是那副温柔小意的模样,说话温温柔柔的:“娘娘又要守着陛下,又要处理政务,想必十分辛苦。臣妾已经好多了,不如就替娘娘侍疾吧。”
“嗯,那便你来吧。”我头都没抬,答应了。
萧柏这个皇帝做的轻松,内阁几位大人十分能干,不少事情都是决定好了报上来同他知晓,难怪他整日里只有这些个勾心斗角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还有心思算计这个女人,算计那个女人,哄得这么多女人都以为自己才是萧柏心尖上的人。
等他死了,我这个太后自然是要垂帘听政的,眼下正是插手政务的好机会。
我可不想陪淑妃这个脑袋空空的女人玩什么争宠的把戏,她要守着萧柏,那便守着吧。
萧柏是要醒的,待父亲回京,他也该做个明白鬼了。
父亲回得很快,大抵是在半路上听说了京中的事情,快马加鞭赶了回来。他一回来就递了牌子要进宫,我没应允。
休息了一日,我才召他进了宫。
长定宫眼下正是最火热的时候,一改往日清冷的模样。
父亲同我已有七八年未见,他的两鬓都已经白了,往日挺立的背也佝偻了不少,颤抖着手要跪下同我行礼。
我鼻头一酸,连忙扶起他,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叫出了那声日思夜想的“爹爹。”
他伸手摸了摸我的发髻,终于落下泪来:“我的容儿,辛苦你了。”
我再也忍不住眼泪,扑在他怀里痛哭了出来。
这家中,没有人比爹爹还更苦了。
祖父早逝,他还未及冠便承爵,这四十多年送走了他的母亲、妻子、挚友、弟弟、弟媳、侄女、儿子、儿媳、孙子、外孙,差点连我这个女儿都已经死过一回了。
我不知晓他有没有后悔,为北境人民、为这天下苍生,呕心沥血这么多年。
他向来光明磊落,而他的家人却死在了这些阴谋诡计之下,死在了明争暗斗之中。
13
我虽与父亲有书信来往,但许多事并不好写在纸上。
许多东西需得亲眼所见,才能放下心来。
“你长嫂的事情,为父已经听说。到底是我们家对不住她,等此事了了,还是将她同你兄长葬在一起吧。”
长嫂的死是我心里过不去的坎,若不是我疏忽,也不至于让她背负那样的名声死去。
不过没关系,有些事我连父亲都没说。
我会补偿长嫂的。
“兄长生前就同我说过,他和长嫂在京郊的山上定情,我便自作主张将他同长嫂埋在那处了。”
父亲微微一愣,叹了口气,到底还是默认了。他见惯了生死,倒也不在意这些。
“这样也好。我为重章改了母姓,改名换姓后,就让他走仕途吧。镇北将军到为父这里,就算了吧。”
我略有些吃惊,将重章送走虽是我的主意,没想到父亲竟然为他考虑了这么多:“可这样的话……”
“无妨,”他摆了摆手说道:“不是还有云阳吗?待我百年之后,便让他做个无权的侯爷罢了。”
不会有机会了,我看着父亲的白发,有些不忍告诉他。
将军府中那个八岁的侄子,已经被人下了毒,最多活不过三个月。
大抵是我欲言又止的模样让他猜到了什么,他本就佝偻的背又弯了一些,捧着茶杯闭上了眼:“一切都是命,罢了,罢了。”
是命吗?
不,我从不相信命。
萧柏醒得很突然,我和父亲还没喝完一盏茶,胡公公便亲自来报,说皇上醒了。
最重要的戏开场了,我这个主角是万万不能缺席的。
我一进殿,萧柏便变得有些激动。看着我“唔唔”地叫着,瞪大了双眼。
他如今口不能言,又浑身动不了,想必看到我也是十分惊讶。
我换了副伤心欲绝的表情,红着眼扑了上去:“陛下,陛下您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