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斯年神情更加疑惑。
那实在是太久以前的事情了,他仔细回想,想了好久,才终于想了起来。
原来,原来,竟就因为那样一件小事。
原来,竟就因为那样几句,让桑旗断章取义了的话。
原来,桑宁这五年来的痛苦和挣扎。
竟就因为,这样小的一个误会。
周斯年感到心口滞闷,好半晌,才说出话来:
「如果当时,你能再多听几句。
「就会发现,事情与你所想的截然不同。」
桑旗僵站在原地,他动不了了。
他听着周斯年,平静复述着,那晚他离开后,桑宁继续说的话。
26
「我是打一出生,就陷在污泥里的人。
「所以师兄,你不用跟我开这种玩笑。
「你明知道,该被嫌弃的人是我。」
「我从小没得到过亲情,第一次得到,是桑旗给的。
「但我配不上他的,我有自知之明。」
「真要结婚的话,谁都可以吧,跟他我不愿意。
「我希望,他可以娶到这个世上最好的姑娘,而不是我这样的。」
八岁前的桑宁,从被妈妈怀上,就不被喜欢。
爸爸家暴嗜赌,弟弟学了他的暴力倾向。
妈妈溺爱弟弟,纵容弟弟伤害桑宁。
八岁那年,爸爸死在了被追债的路上。
妈妈丢下桑宁,带着弟弟跑了。
桑宁进了福利院,仍是被小朋友欺负和孤立的存在。
直到她十二岁那年,如同从天而降的桑旗,将她从淤泥里拉了出来。
「他那样的人,应该娶到最好最好的姑娘。
「不该是我,不能是我。」
桑旗失魂落魄站在原地,不断摇头:「不可能,这不可能。」
周斯年轻轻笑了一声:「桑旗,你懂自卑吗?
「那种来自骨子里的怯懦,面对美好的东西时,下意识本能的退缩和逃避。
「不是不想要,是认定自己不会有。」
就像那晚,桑宁扇到桑旗脸上的一巴掌。
不是愤怒的指责,而是慌乱无措下的逃避。
「何况相比于爱情。
「她更害怕,连那好不容易得到的,努力维系着的一点类似亲情的东西,都会失去。」
「桑旗,你怎么竟会觉得。
「桑宁那样近乎将你视为神明的人,竟会嫌弃你厌恶你呢?」
关于那个故事,桑宁也从未,与任何人说过。
其实那一晚,桑旗在难以置信里,是有想过继续听的。
可巨大的愤怒和情绪失控,到底是驱使他离开了那里。
让他错过了后面的话。
后来或许,等他冷静下来后,也是会再去质问桑宁,得知真相。
可偏偏那晚,桑宁高烧了一场,之后记忆错乱,将他记成了亲哥哥。
大概她与周斯年说过的话,也已不再记得。
不过,不过,一定也还来得及。
他可以去找桑宁,可以去解释。
他想,他有很多很多的话,太多太多的话,要跟她说。
内疚懊悔,却又心如擂鼓。
桑旗回了家,仓促收拾了点行李,打算开车去找桑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