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窗外飘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厉允泽再次睁开眼时，就看见厉闻洲坐在床边，见他醒了，不禁松了一口气。

    “爸爸……我刚才好像做了一个梦。”厉允泽喃喃道：“我梦到林舒怡死了，你快点让她来见我，我现在就要看到她。”

    厉闻洲一愣，眉眼忧伤：“允泽，林舒怡是真的死了，死因是移植肾脏时突发大出血，怪我，全都怪我……”

    厉允泽脸上惨白，他想要欺骗自己林舒怡没死，可是江茉那张日渐康复的神情却涌入他的脑海中。

    林舒怡是因为给江茉移植肾脏才死的。

    江茉活下来了，可他再也看不到林舒怡了……

    他扫视了一圈自己的卧室，发现处处都是林舒怡留下的痕迹。

    乐高是他和林舒怡一起拼的，床头柜上摆放的飞机模型是林舒怡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书架上的儿童读物也全是林舒怡去书店精心给他挑选的……

    他的生活早已经被林舒怡渗透。

    这时，房门被从外推开。

    江茉坐在轮椅上，被人推进来。

    她的气色看上去比之前好了很多，满面忧心地看向床上的厉允泽：“宝贝，你感觉好点了吗?”

    “……”

    厉允泽沉着脸，一言不发地盯着江茉。

    不知为何，只要想到江茉之所以能健健康康地出现在这里，代价是林舒怡付出了生命，他就觉得江茉这张面孔格外的刺眼。

    “茉茉，你回医院养病吧。”厉闻洲声音淡淡，“允泽只是有点不舒服，没有大碍，你先出去吧。”

    “……”

    江茉沉默半晌，开口道：“你们都怎么了?是我哪里做错了吗?或许……我不该接受林舒怡的肾脏?她死了我也很难过，我从来没想过将自己的健康凌驾于她人的生命之上。”

    “是我的错，其实我就不该再次出现……林舒怡陪伴你们的时间，比我要长，我理解你们对她感情很深。”

    厉闻洲看着江茉自责的样子，不禁有些无奈。

    其实江茉又做错了什么呢?

    她眼睛看不见，又是尿毒症晚期，一切的一切，都因他而起，是他让林舒怡给江茉捐献器官，江茉只是个被动接受者。

    “茉茉，你先请回吧。”厉闻洲长叹一声，“林舒怡与我结婚不久，即便死了也是我的亡妻，你出现在这里不合适。”

    “……”江茉死死地握紧拳头，面上却没有露出太多情绪，“闻洲，你对她动心了吗?”

    厉闻洲没说话。

    “果然，活着才是最大的罪过，死了才会被珍惜。”江茉失笑：“若当初我在那场车祸中丧命就好了。被你挂念一辈子，也不是坏事。”

    “你在说什么胡话?”厉闻洲疲倦地揉了揉眉心，“好了，你快回医院吧。”

    江茉眼眸微眯，但依然强撑着笑意，“嗯，你们早点休息。”

    她滑动着轮椅离开。

    窗外，江茉在保镖的护送下，上了车，渐渐远去。

    “你记得把药喝了。”厉闻洲摸了摸厉允泽的额头，将药递给她。

    厉允泽端着杯子，欲言又止。

    “怎么了?”他问。

    “爸爸，有件事我一直没和你说。”

    厉闻洲转过头：“什么事?”

    “其实……”厉允泽顿了顿：“江阿姨能看见，她一直在装瞎子。”

    “什么?”厉闻洲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允泽，你是怎么知道的?小孩子不能撒谎！”

    他忘不了时刻多年再次见到江茉时的场景，曾经那个明媚娇艳的女孩，如今疾病缠身，病弱不堪。

    也亲眼见过她的诊断报告，上面的确有三甲医院出具的尿毒症晚期证明。

    等等。

    他好像的并没有见过江茉有关失明的报告……

    她当时只是随口一提，说车祸时伤了眼睛，角膜脱落，但并没有任何文件支撑她的话。

    而这些日子与她沟通手术事宜的眼科医生，也都是江茉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