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2
4
顾念初将我搂在了怀中，她精致的小脸写满了惊慌失措。
紧随其后的沈言其却脸色难看，一副想要杀了我的模样。
很好，我安心的闭上了双眼，嘴角微微翘起。
醒来时，喉咙火烧火燎的疼。
我刚想开口叫水。
就有人拿着温度恰好的水递到了嘴边。
我咬着吸管喝了整整一大杯。
才想起来抬头看。
竟然是她。
面对害我至此的罪魁祸首，我没好气地推开再次递上来的水果。
“为什么?”
为什么要回国?
为什么一回国要打听我?
为什么救我，还在医院陪床这么久?
“什么态度！”
“有这么对主人家朋友说话的吗！”
只是不等她回答。
就被等在一旁的沈言其心虚的打断。
转头，他又和颜悦色地暗示顾念初离开。
“念初，你陪床一整天也辛苦了。”
“毕竟是我们家的佣人，接下来我会安排好的，你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不然你哥哥又该打电话骂我了。”
我嗤笑出声，但又碍于沈其言的威胁，也并未再说什么。
顾念初却一反刚刚的温柔。
严厉指责沈言其。
“言其哥，你怎么能这么说舒意姐。”
“本身受伤就已经很痛苦了，你还训人家，怎么一点人文关怀都没有。”
沈言其被怼的无话可说，复又将怒火发在了我身上。
“沈舒意，还不快请客人回去休息。”
要是被关在房间前，我或许还能忍。
如今却是再也不会了。
我无视掉他的咬牙切齿。
接过顾念初重新为我削的苹果，一口咬下，甜香汁液顿时沾满我整个口腔。
只是这都没有顾念初对我笑的甜。
更没有，明晃晃得另有所图。
我摩挲着被顾念初笑出来的鸡皮疙瘩，猜测这千金大小姐到底在打着什么算盘。
“舒意，听说你是单身?”
大小姐都这么直白吗?
我剧烈地咳嗽起来，引得顾念初忙不熟练地给我拍背。
趁着这个机会，我抬头与沈言其对视了一眼。
看到了他眼中的惶恐与警告。
不知何时，我已经完全记不起曾经沈言其温柔的模样了。
剩下的，只余扭曲、可怖、丑陋。
“是单身。”
在沈言其越来越可怕的眼神中，我缓缓吐出回答。
“可我听说你结婚了呀！”
顾念初大咧咧的反问一出。
沈言其脸色骤变，着急忙慌地拉过她就开始解释。
“她曾经是结过婚。”
“不过两日前，她就已经离婚、和你我一样恢复单身了。”
顾念初这才重展笑颜。
“那真是太好了！”
或许是我的疑惑过于明显。
顾念初终于意识到对于一个刚离婚的女人说“太好了”有多离谱。
找补道：“我不是说你离婚太好了。”
“是你单身太好了。”
“要不以我哥那个性子，肯定是舍不下脸做第三者的。”
“那我这辈子就真的没有嫂嫂疼爱了。”
她嘀嘀咕咕说了一大推，我还是没能明白她的意思。
直到她亮起手机。
“嫂嫂！”
“啊，不是，舒意姐，我这有一个绝佳恋爱对象，要不要考虑一下呀！”
整个病房因她亮起的屏幕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我更是被直直定在原地半天没回过神。
“念初！”
“你在说什么?舒意一个贫家孤女，哪里配的上政聿哥。”
沈言其最先反应过来，一把夺过手机，不顾顾念初地反抗强行拖着她往外走。
边走还边暗示守在门外的保镖将我送到精神病院。
我挣扎起身想要反抗，却被身高马大的保镖利落地束住手脚、捂住口鼻。
绝望在我心头蔓延。
难道，即使重来一世，我依旧逃不出惨死精神病院的命运吗！
“等等！”
突然，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
5
我的心也随着这铿锵有力的声音重落人间。
“哥，你总算来了！”
顾念初一个拧身摆脱了沈言其的控制。
像只欢快的小鸟奔过来。
然后，一把将我推到了顾政聿的身上。
好闻的青木香瞬间将我灌了个满怀。
“单身，哥！”
她的脸上摆满自豪，像是幼儿园跟老师索求奖励的幼童。
顾政聿极为给面子的摸了摸她的头。
她瞬间舞的更欢快了。
趴在顾政聿的耳边怂恿。
“哥，都说了爱情要主动出击。”
“你不争不抢，难道还指望着爱情来就你。”
顾政聿好看的眉眼微挑，对顾念初的话不置可否。
低下头对仍趴在他怀中地我说了一句。
“跟我走吗?”
贴的太近，我甚至能够感受到他的心脏跳动。
很快，也很热烈。
不过当时我并没有想太多。
只要能逃离沈言其的魔爪，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下得。
所以我没有犹豫，立马应了一声好。
他的心脏跳动的好像更快了一些。
“怦、怦、怦。”
连着我的心脏也开始麻麻的。
他自然地牵起我的手，带我办了出院手续。
其间我有些茫然，但更多的还是窃喜。
不管他是谁，又为了什么！
只要能带我走，我都会报答他的。
不过，我没想到这样一个看起来脾气温和的男人，也是会发火的。
我指着水池里的脏碗筷，蜷缩着手指呐呐解释：
“我总不好吃白食的。”
顾政聿脸上爬满无奈。
躲在一旁偷笑的顾念初不嫌事大的火上浇油。
“念初姐，我哥哥可不是让你来做保姆的。”
“你要真想报答他，不如答应做他女朋友?”
“顾念初！”
顾延聿厉声斥责，耳后却悄悄爬山一抹红晕。
“顾小姐就别开我的玩笑了。”
“我哪里配的上。”
我连忙摆手表示拒绝。
顾念初一愣，点着我的额头轻骂。
“榆木脑袋。”
还想说些什么，却碍于顾政聿想要吃人的目光。
只得默默吞了下去。
“你别多想。”
“也千万不要有心里压力。”
“我喜欢你是我的事。”
“这些事以后就别做了，你住在顾家，让我每天都能看见你，这对我来说已经是最好的报酬了。”
顾政聿完全没想要得到我的回复。
说完就逃也似得离开了家，独留我在风中凌乱。
不是，这兄妹俩怎么一个比一个奇怪。
我现在确实无法回应他的感情，但没说以后也不可能呀！
他怎么就能如此笃定决绝！
可毕竟这是人家家里，我也不好多说。
直到，沈言其趁着顾政聿不在找上门。
6
“舒意，跟我回家吧！”
沈言其用他那双多情眼，深深望向我。
像一个乞儿在苛求神的降临。
从前，我就是被他这样骗到的。
如今，却是不会了。
我侧身躲过他的拥抱。
“沈少爷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我不过是沈家的一个佣人，回哪的家?又回谁家?”
沈言其脸上原本因我的躲避闪过一丝郁怒，却在听完我的反问后又尽数收敛。
再次不顾我的反对强行将我搂在怀里。
“舒意，我知道这次是我做的过分了。”
“你和我置气也是应该的。”
“但不管怎么样，你住在顾家实在不像样子。”
“这要是被外人知道了，把我的面子放哪里?又把整个沈家置于何地?”
原来如此。
亏我还以为他真的知道自己错了，诚心来道歉的。
如今看来。
沈言其这个人骨子里就泛着冷血与唯利是图。
他为了顾念初，可以毫不留情的抛下恩爱的妻子。
现下为了自己与顾家的名声，又能立马调转船舵，来求复合。
可我不再是他手中受蒙骗的木偶了。
我扬起手，狠狠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
“下作小人！”
沈言其完全没想到会挨这一巴掌。
志得意满的笑意都没来得及收回，就这么尴尬的挂在红肿的脸上。
“好！”
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叫好。
是顾念初。
见到来人，沈言其迅速松开我，下意识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
“念初，你听我解释。”
他神色慌张，语无伦次。
“解释什么?”
顾念初扑闪着大眼睛，彷佛真的什么都不懂。
可和顾大小姐相处一段时间的我。
却读懂了里边的戏谑。
她随意地坐在沙发上，慢慢嘬着茶。
吐出的话却一句比一句惊人。
“是你没强行抱着舒意姐?”
“还是你没结过婚又离婚呀?”
我猛地睁大了双眼。
沈言其却好像因为惊慌而没听清里边的了然。
自顾自的说着：
“不是的，刚刚都是误会。”
“我是看她要摔倒，才顺手扶了一把。”
“没想到她却赖在我怀里不走了！”
顾念初将茶杯狠狠朝桌上一放，调高声音质问。
“我是问你，有没有结婚，又有没有离婚！”
这副模样，与往日天差地别。
我这才意识到，顾念初，从来就不是什么娇小姐。
怕是十个我，都玩不过她。
“你都知道了?”
沈言其也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开口。
顾念初这会又平静下来，慢悠悠给我倒上一杯茶。
“知道。”
“不是刚知道，而是早知道。”
沈言其失魂落魄的被打发走后。
顾念初一改冷脸，满脸好奇的对上我。
“说，你和我哥现在什么进展了?”
我懵了一瞬，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幸而她也没想得到回复。
凑在耳边开始给我讲事情的前因后果。
“当初我回国，就是想见识见识我哥这榆木脑袋惦记的女神长什么样子！”
“我想着，如果你没结婚，我非得把你绑去见我哥不可。”
“谁知下飞机一打听，就被告知你老早就结婚了，还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沈其言。”
“我就想着就没必要在打扰你。”
“可最后还是没忍住好奇，想要偷偷看你一眼。”
“没想到沈言其这狗东西竟敢把你关在地下室，还害得你差点被火烧死。”
她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算他识相，和你离婚了，不然我非打得他满地找牙。”
听完后，我整个人都呆住了。
忽又觉得有些可笑。
前世，我竟然就是因为这么戏剧的一个开头。
而凄惨离世。
“咳咳！”
顾政聿匆匆赶来，进门就一个熊抱把我搂在怀里，久久未分开。
“那个，我说哥，我还在这呢！”
顾念初咳嗽没用，干脆出声提醒。
结果不出意外的得了顾政聿一个冷刀。
她立马认怂：
“你们聊！你们聊！我先撤了。”
7
我尬笑着拍了拍顾政聿的肩膀。
他这才回过神。
红着脸松开了已经麻木的手。
“舒意，以后让我保护你好不好?”
“不好。”
几乎瞬间，顾政聿的肩膀完全塌了下去。
脸色也变得苍白透明，却仍强撑着不给我压力。
却还是本能开口安抚我。
“哦，好的，你不要有压力。”
这我倒是没有。
我只是想说，
我不需要你的保护。
可没说不答应你的爱。
只是还没等我开口。
去而复往的顾念初一把拉住我就往顾家深处的那个房间跑。
推开门气都没喘匀气，就开始念叨。
“我哥这个锯嘴葫芦不开窍。”
“我就只能带你来看了。”
只见宽敞明亮的房间内。
密密麻麻摆放着我的照片。
有我高中时拿奖时的报纸剪影。
也有我工作第一年获得先进工作者的留影合念。
而摆在正中央的是一张我与沈言其的结婚照。
不过他的脸整个被裁剪掉，空洞洞地莫名有些让人窒息。
一张张看过去，我的呼吸越发不受控制的加重。
“舒意，不是你想的这个样子。”
察觉我脸色有异，追上来的顾政聿慌了神。
“我不是变态，也不是故意找人跟踪你的。”
“我只是太喜欢你了。”
“你应该忘了，我们见过面的。”
我心神一怔。
在脑海中细细描摹着顾政聿的眉眼。
不可能呀！
这样出众的容貌，只要见过一面，我是绝不会忘记的。
难道是?
突然，一种荒唐的想法冒了出来。
“没错，我就是你高中时候捡到的那个乞丐。”
顾政聿见我恍然，露出一丝欣喜。
“当初我被对家绑架。”
“九死一生逃出来后，生怕被找到。”
“万不得已假装成乞丐，没想到就被你捡了去。”
“只是你当初满眼都是沈言其，我自知比不过他在你心中的分量。”
“故而想着能远远看着你，平平安安的就好。”
“可我没想到，这卑劣的心思给念初发现了，还偷偷跑回了国。”
“间接导致了你离婚。”
“舒意，是我对不住你，你愿意给我个机会，让我用余生来赔偿你吗?”
顾政聿变魔术般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
顾念初惊讶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圆溜溜的大眼睛却写满了“答应他，答应他。”
我被这一波又一波的变故搞的一团乱。
但现在的我，不配答应他。
于是我在他憧憬的眼神中，缓缓摇了摇头。
“等一切尘埃落定，我们再谈。”
顾政聿暗下去的眼睛瞬间又亮了起来。
“行。”
8
答应了顾政聿，有些事情就不能再拖了。
凭借前世的记忆。
我按照顾念初当初查精神病院的思路。
花重金找了几个司机侦探去精神病院卧底。
很快，在利益的推动下。
精神病院一条又一条鲜血淋淋的证据被发送到了我的邮箱。
我一封封打开。
其中的内容不禁让我汗毛林立。
原来，我不是第一个。
整个精神病院都从头烂到了尾。
里面关着的。
没有一个是真正需要治疗的。
而是一个个被拐卖而来的孤女以及不听话的妈妈、女儿。
甚至在追查当中，我发现沈言其也与这个精神病院的建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思虑良久，
我将全部证据一股脑儿的发送到有关部门。
这天，我正吃着晚饭。
一条新闻跳了出来。
虽然视频中的人都被蒙了面。
但我依旧凭借着细节认出了这些医生护士就是当初折磨我的人。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这一世，就让我来他们进地狱。
为辛苦卧底的侦探打去最后一笔款后。
我彻底放松下来。
正准备回家。
却见顾政聿等在了门口
“舒意，现在可以答应我了吗?”
他眉眼含笑，单膝跪地，举着那枚戒指。
这次我没有拒绝。
伸出了手指。
他激动地为了套了上去。
“顾先生，余生请多关照。”
我露出了连日来第一个大大的微笑。
他把我搂在怀中，低声回：
“顾太太，请多关照。”
9
沈言其判的很快，也很重。
听说他得知被判死刑后在狱中朝着律师大发雷霆。
可那么多条人命。
他摆不脱，更不会得到饶恕。
最后的最后。
他说要见我。
我答应了。
探监那天，是顾政聿亲自开车送我去的。
他说：“万事有我在。”
我安抚的拍了拍他，示意自己不会再受沈言其的影响。
因为，现在的我，有爱、有家。
早已不再是从前那个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孤女了。
“是你做的吗?”
沈言其猩红着双眼死死盯着我。
就像丛林中饿了整整一个冬日的饿狼。
“是我！”
可我只是淡然一笑。
我知道，他不过是强弩之末。
早已对我造不成任何伤害。
“为什么这么对我?”
“就因为我逼你假离婚。”
他逐渐破防。
“是也不是。”
“那是为什么?”
他开始不受控制着捶打台面，如同一个丧失理智的疯子。
“你不会明白的。”
“你沦落到这个下场，不是因为一个人的报复，而是必然。”
“那么多人命从你手中死去。”
“午夜梦回，你不怕吗！”
他痴痴笑了出来。
我没在理他，昂着头走了出去。
外边，顾政聿在等。
顾念初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
还有许多精神病院解救出来的病人。
也不顾寒风地等待着我。
我朝着她们微微一笑。
他们也笑着回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