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类别:科幻灵异 作者:温晚贺沉温晚 本章:第20章

    -

    贺沉透过病房的玻璃往里看,她是醒着的,一直看着屋顶发呆。他以为她会哭,却只是睁着干涩的双眼癔症一般地呆视着某一处。

    他的手放在病房门板上,又慢慢垂了下来。

    周显声和林有珍一直在和她说话,可是她一个字都没有回答,那样的温晚比平日里对他冷言冷语的还可怕。

    想起初见她时那副伶牙俐齿的模样,对比现在,他究竟都做了些什么?心狠狠绞在一起,越发没脸走进去了。

    周显声见贺沉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这才皱眉俯下-身,双臂撑在温晚身侧,对上她无神的双眼:“这步棋太险了,虽然孩子是宫外孕本来就要不起,可是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万一你出什么事——”

    林有珍很快地接过话茬:“小晚,你为什么都不和我商量一下?我们不是一直在计划?你太心急了。”

    她看温晚始终没反应,脸色又苍白的厉害,想了想终是没忍心再说,软了强调:“不说这个了,管家已经煲了汤,马上就送过来。有没有哪里难受,告诉妈妈?”

    她们之前一直没什么机会见面,每次周显声带回来她的照片,她也是贪婪地左看右看,千算万算也没算到二十多年后母女重逢,会是这样的局面。

    温晚干裂的唇瓣轻轻动了下,说的却是:“让我一个人静静。”

    林有珍脸上的表情僵住,不自在地扯着唇角干笑:“妈妈陪着你,好不好?”

    温晚闭上眼不说话,周显声默默地看着她,最后对林有珍道:“阿姨,让她一个人静静也好。”

    林有珍知道这次回来不可能那么容易就得到女儿的原谅,当初终究是她不对在先,她揉了揉发胀的眼角,唇瓣微微颤栗着,还是什么都没说就出去了。

    -

    不知道过了多久,温晚听到了病房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她大概知道那会是谁,却始终不想睁开眼。

    熟悉的脚步声停在床前,他或许知道她在装睡,只是一直不开口,反而走到窗边将窗户关小一些。空气里浮动着压抑的气氛,直到她有些装不下去,他才沉声开口:“我会放你走。”

    温晚悄悄地咬紧牙关,手指也用力捏紧被角,又听到他沙哑的声音飘飘渺渺地传来:“蒋赢的事也不会再插手。”

    目的都达到了,可是温晚却很想哭,她睫毛剧烈地抖动着,却还是不敢睁开眼。不能睁啊,睁开就会被看穿的。

    她始终看不到贺沉的表情,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样的表情说这些话下这个决定的,但她并不想看,从此和贺沉,就真的是陌路了。

    贺沉的气息渐渐贴近了一些,她感觉到他靠了过来,全身都陡然僵硬了。直到他的嘴唇带着冰凉的温度贴上她的,非常小心地吮-吸着,滋味儿并不好受,如此亲密的动作,两个人的心底却都苦的发涩。

    他在她耳边低低地说了三个字。

    贺沉离开之后,房间里静的没有一丁点声响,温晚睁开眼,慢慢地翻身面朝窗口,眼泪汹涌地流了出来。

    结束了,这段曾经以为会是幸福终点的爱情,因为一个可怜的生命彻底划上了句号。爱情结束的时候,他依旧是那三个字:“对不起。”

    -

    贺沉站在病房外,看着那抹单薄的背影用力蜷缩在一起,他的全身都难以遏制地疼痛起来。如果这就是她要的,那么他就给。

    谁也不知道他在江边那十几分钟是如何度过的,他尝过世间所有难忍的疼痛,流过无数次血,可是都没有一刻的感受像现在这般难以忍受。

    是的,他什么都知道,温晚做的一切小把戏都在他眼皮底下。从最初猜测她怀孕,他便沉浸在无法言喻的幸福里,他从来不知道有个女人坏了自己孩子这件事,是这么的让人喜悦。

    那个孩子简直是最美的礼物,因为这个孩子,他甚至暗自窃喜,温晚总算是再也不会离开了。他这辈子都不会放手的。

    可是幸福那么短暂,短暂到他还来不及从她口中听说什么,噩耗便传来了。阿爵找来的人黑了温晚的电脑,拦截到了那些邮件,他目睹着那些想要算计贺家的内容,心疼,却无处发作。尤其看到了宫外孕的消息,他整个人都好像被兜头浇了好几盆凉水。

    温晚却什么都不说,疼了不说,心里压抑也不说。

    他每天看着她心事重重的样子,试探、诱哄,却始终无果。

    这个女人已经彻底信不过他了。

    他站在江边看着忽明忽暗的城市灯火,心里无比羡慕那些普通百姓,没有算计、没有利用,只是简单的天伦之乐,可是这么单纯的幸福,他失之交臂了。如果蒋赢没有回来,他已经和温晚结婚了,现在又是另一幅光景。

    贺沉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真的错了,错的太离谱。

    会想明白放她走,是因为医生那句“心理压力过大”,她开始噩梦缠身,每天睡不好,他良心过意不去,却还是舍不得放手。甚至侥幸地想,这个孩子要不起,就让她再怀一个,温晚心太善,又渴望亲情,这是她永远都无法更改的弱点。

    可是温晚真的恨死他了,她的噩梦状况开始严重,连梦话也会哭着喊孩子。那是她在挣扎究竟要不要利用这个本来就无法存活的孩子吧?即使是一个不幸的小生命,她也同样舍不得。

    如果不是后来蒋赢突然决定出国,她恐怕不会鱼死网破地走这一步。

    贺沉长久地站在那里没有动,直到阿爵走过来,甚至试图要扶他:“三哥。”

    贺沉摆了摆手:“我没事。”

    阿爵是亲眼目睹他一直走过来的,除了无奈之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看了眼里边病房的情况,压低声音道:“真的不管了?蒋赢那边出事,我们也会有大麻烦。”

    贺沉转过身来,乌黑的眼底拉满血丝,好像一夜间憔悴了不少。阿爵简直不敢相信这是那个带他打下半壁江山的三哥。

    “这是我们欠她的。”贺沉只说了这一句就缓慢地转过身去。

    阿爵看着他萧索的身影,心里只剩一个念头:爱情还真是要人命。

    ☆、第五十五章

    “请进。”赵主任抬头瞧见来人,表情只是微微一滞,很快就神色如常,“来了,坐吧。”

    男人没有说话,结实的身形往皮椅里一坐,却没有开口。

    赵主任把手里的钢笔放好,这才说:“手术很顺利,只要安心静养不会有问题。她自己也是医生,不过是装疼吓吓蒋赢,到医院时状况都很稳定,她不会真拿自己的命开玩笑。所以不用担心。”

    贺沉点了点头,整个人好像魂游天际,半晌才说:“我知道。”

    赵主任看着他,那副样子哪里像是“知道”,担忧全都写在脸上,不免心生叹息:“你同我反应的心理问题,我已经私下安排了医生和她聊,这段时间……你配合一下,不要时常出现。”

    贺沉一怔,倒是没有反驳,反而问:“对以后会有影响吗?”

    赵主任正在低头喝茶,闻言掀起眼帘凝重地瞧着他:“这个问题你之前问过我了。”

    贺沉从确定温晚是宫外孕到现在也没几天,倒是要将她办公室门槛踏平似的天天来报道。

    开始时因为萧潇的关系,她对这个男人真是没有半分好感,后来瞧他说出的那些话,看样子也是下了一番功夫对宫外孕仔细了解过的。而且他手里已经有证据,赵主任便不再遮掩,直接说了实话。

    那男人听完之后的表情她真是一辈子也忘不了,双眼发红,拿着烟想往嘴里送,却好几次都失败了,最后只是强硬的丢下一句:“马上安排手术。”

    赵主任看他那样有些解气,但还是理智极了:“她现在的状态很不好,各项指标都不符合马上手术的条件,需要先调理,这个我已经和她商量好了,你不用担心。”

    之后她便也听温晚提起过,还狐疑地问她是不是贺沉知道了什么,不然为何对她身体好像格外紧张起来。

    赵主任想,两人之间如果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互相算计,却又小心翼翼地,这到底是悲哀还是……

    她把茶杯放回桌上,手指敲击着桌面,略微沉吟几秒:“影响肯定是有的,每个人身体状况不一样。小晚现在心理负担比较重,要保持心情愉悦,所以我才建议你别出现在她身边,要知道,现在会让她情绪波动的只有你,你一出现,她就会想到孩子。”

    这些话听来平和有礼,可每句都像尖锐的指责,他怎么都想不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一步,他的出现竟然已经成了温晚最抗拒的存在。

    孩子没了,他却连走近她的机会也一起被否决了。

    -

    晚上贺沉还是没走,一直就坐在病房外面冰冷的椅子上,其实他也不知道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可总觉得这样便能挨得她近一些。

    里边陪护的是林有珍,有几次他听到有响动,倏地站起身,想起赵主任那番话又堪堪停住了。全身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听着里面偶尔传出的声音,是温晚在说话,可是说的什么他完全分辨不清。

    等夜重归于宁静,他控制不住还是轻轻往门边走过去。

    林有珍大概太累、年纪太大,还是倚在一旁睡着了,可是床上的女人明显没睡熟,从贺沉的角度正好能瞧见她苍白的小脸,眉间皱的很深,怕是又做梦了。

    他没忍住还是推门走了进去,她额头一层细汗,在灯光下泛着浅浅一层晶莹,嘴唇哆嗦着像是难受极了,他俯身确认,听清她说“疼”。

    她平时太要强,哪里痛哪里不舒服都缄口不言,贺沉看在眼里,心里又是一阵发闷。拿了毛巾去沾湿,试了试温度才替她擦拭额头,像是受惊了,她缓慢地睁开眼。

    贺沉对上她的视线,心脏陡然间跳得不能自已。这还是事情发生之后她第一次睁眼瞧他,彼此对视着,他耳边净是自己紊乱的呼吸和心跳。

    怕她推开自己,他率先开口,却极其小声温柔:“哪里痛?我叫医生过来。”

    她眼神有些迷茫,大概是以为在做梦,看了看他又疲惫地合上双眼,低低咕哝一句:“看到你,哪里都痛。”

    一句话让贺沉无话可说,如果不是梦,他被她这话刺得生疼,如果是梦,更是被蛰的难受极了。

    他克制着发抖的双手,不再问什么,牵起她的手替她一个个擦拭手指,等做完这一切又替她轻捻眉心,等她完全安静下来,这才站在床边有些舍不得离开。

    能这样看她的机会恐怕不多了,他就那么痴痴地看着她的脸,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就这样安静地注视着一个人的感觉也很好?是从她为自己挡枪开始?还是从在意大利那时,她在阳光下轻轻点头答应他的求婚?或者,她为自己尖锐地指责蒋赢那一刻?

    那时候他满心欢喜,虽然不确定自己的感情,可是真的有种无法言喻的喜悦感,像是找到了什么……

    对,归属感。母亲去世之后,那种有人全身心地在意自己的感觉。

    贺沉鲜少有会后悔的事,可是此刻他也不得不认真审视自己的内心,他承认,他真的后悔了。有些幸福唾手可得,却被他亲手一点点地碾碎了。

    来不及了,伤害已然太深,怕是做什么都弥补不了了,怎么办?贺沉看着她沉睡的样子,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俯身在她耳边将白天没有说完的话继续讲出口:“小晚,我舍不得你——”

    天蒙蒙亮,贺沉吩咐管家送了汤水过来,还有事要处理得直接回贺氏,准备进电梯时却撞上了一个人。

    -

    那身形太熟悉,他全身的细胞都警戒起来,脚步倏地收住,眸光不善地打量起那人。

    此刻的顾铭琛,脸上的表情也从焦虑很快转换到了愤怒,他凶狠地看着贺沉,几秒后伸手就往他脸上挥了一拳:“你他妈还有脸在这?”

    贺沉没有躲,硬生生受着了。

    男人的力气加上暴怒的情绪,贺沉的颊边很快就红了一片,他抬手轻轻触压一下,感觉到疼了,这才扯了扯唇角。

    顾铭琛没想放过他,一步上前又钳住他的衣襟,双眼像是要迸射出火焰一般:“你知道小晚有多喜欢孩子?你给不了她幸福就不该招惹她!”

    贺沉这才看向对方,乌黑的眸子里有压抑的情绪翻腾着,利落地挣脱了他的钳制,语气冷冷地:“我对不起她,可是并不代表这样你就有资格指责我。你娶了她却用那样的方式羞辱她,又比我高尚多少?”

    顾铭琛表情一滞,却勾着唇讽刺道:“那又如何,我现在照样可以去看她。”

    贺沉黑眸紧缩,两条眉毛气得深深拧在一起,他承认自己被激怒了,顾铭琛刚好猜中他痛处。

    顾铭琛看他这样,心里别提多爽快了,以前吃的瘪现在全数讨了回来,真是报应不爽。他微微整理下领带,唇边带着挑衅的笑意:“说起来还得谢谢贺总,不然我可真没机会走近小晚。啊,不对,贺总这个称呼也不太合适,恐怕很快就不是了?”

    贺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顾铭琛走近他,压低声音道:“?所以别高兴太早,笑到最后的会是谁,还真说不好。”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贺沉的管家苦恼地从病房里走出来,看到他阴郁的神色,为难道:“温小姐说她没胃口,还让以后别送了,说这味道闻了……恶心。”

    贺沉的脸色又黑了一层,顾铭琛在旁边冷笑:“你一直觉得自己了解她,其实最不了解她的就是你。小晚或许什么都不在乎,但是尊严,这是她唯一仅有却也最在意的东西。”

    贺沉怔在原地,顾铭琛已经走了,病房门紧合着看不到里边的景象,但是想象着温晚面对顾铭琛时的表情,他的拳头紧紧攥了起来。

    阿爵的电话很快打过来,声音微沉:“先回公司,要紧事。”

    贺沉回头看了眼病房方向,眉心一紧,还是收起手机离开了。

    -

    萧潇也一大早就赶了过来,进病房看到顾铭琛时愣了愣,那男人正拿着汤匙强硬地喂温晚吃东西,动作虽然不够温柔,却极其小心。

    她忍不住看了眼窗外的太阳,的确不是打西边出来的。

    温晚脸色不太好,却还是有些不自在地薄红,几次伸手拦他:“我可以自己来。”

    “听话。”顾铭琛没理她,还是亲力亲为。

    但他毕竟是没怎么伺候过人,喂的笨拙极了,萧潇实在看不过眼,刚想开口制止,一道挺拔的身影就率先挡住了她的视线。

    她这才留意到从门口进来一个男人,个子非常高,从侧脸一看,不正是那天在医院停车场和温晚撞车的男人吗?

    周显声已经一手拿了纸巾替温晚擦嘴,一手接过顾铭琛手中的粥碗:“我来吧。”

    顾铭琛也愣住了,留意到对方的年龄和长相,微微皱了皱眉:“你是谁?”

    周显声看顾铭琛一脸的不虞之色,露出整齐而白净的牙齿,笑的非常友好,可说的话却引人遐思:“我啊,该怎么说呢,和小晚的关系比较特别。”

    顾铭琛危险地打量起这人,走了一个贺沉,又来个新对手?

    ☆、第五十六章

    温晚先是被周显声的动作闹了个大红脸,接着又被他暧昧的说辞给呛到,捂住嘴咳嗽一阵才说:“你别逗他了。”

    看到顾铭琛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她心里只剩唏嘘却早就没什么波动了,平静地帮他介绍:“这是周显声,我继父的孩子。”

    顾铭琛和萧潇俱是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温晚口中的“继父”是几个意思。

    “顾铭琛、萧潇,我朋友。”温晚指了指两人,介绍时语气非常随意,顾铭琛却被她话里的“朋友”两个字给气得半死。好歹也是前夫吧?关系比朋友深了不少呢。

    周显声嘴角噙着笑,随意跟两人打了个照面,看顾铭琛时眼神古古怪怪地:“原来你就是顾铭琛,久闻大名。”

    顾铭琛寒着脸与他握手,总觉得面前这小子话里别有深意。果不其然,马上就听对方道:“这么早就赶来,你那些小明星和小模特女朋友没意见?”

    顾铭琛脸色一沉,淡笑道:“周先生真会开玩笑,自然谁都比不上小晚在我心里重要。”

    周显声“哦”了一声,又笑眯眯地反问:“顾先生这是在否定你过去无视温晚的所作所为?”

    顾铭琛已经完全冷了脸,要不是顾忌这小子是温晚名义上的“弟弟”,他早就不客气了。

    萧潇看两个男人间风云暗涌的样子,嘴角微微翘了起来,这下有好戏看了。她往温晚床边的凳子上一坐,上下打量她一眼:“没事吧?”

    温晚摇了摇头,她想问问萧潇最近的情况,可边儿上杵着两个男人一时不好开口,只好直接将周显声手中的碗接了过来:“我自己吃吧,又不是伤了手脚。”

    周显声没强迫她,从带来的保温盒里又盛了一碗汤出来,说:“这是林姨特意给你煮的,说你小时候怕吃药就爱喝这个,尝尝。”

    温晚看着他递过来的甜汤,眼神微微一黯,睫毛很快地垂了下去:“喝不下了。”

    病房里格外安静,在场的都不是外人,全都知道林有珍在温晚小时候弃她而去,这些纠葛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求得原谅的。

    周显声把碗一搁,双手撑住床沿居然就那么大喇喇地往她床尾一坐,斜睨她一眼:“何必呢?我不信你恨她心里就会舒服,最后还不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顾铭琛一直瞧他不顺眼,尤其见他这副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的样子就来气,往前一步严厉地盯着他:“小晚的事不用你插嘴,让她先安心养身体。”

    周显声挑着眉,斜斜地勾起唇:“顾先生是不是又忘了你已经和她离婚,现在我们谈家事,你不好搀和吧?”

    顾铭琛真是被周显声气个半死,温晚看了眼剑拔弩张的两个人,揉了揉太阳穴:“你们俩真的是来看病人的?”

    顾铭琛看着目光略带挑衅的男人,不得不正视起他来。

    周显声称呼林有珍为“林姨”,而且看年纪这两人也不可能有血缘关系,温晚介绍时也说他是“继父”的儿子,可是看他这样子,分明对温晚不像单纯的姐弟情。

    他眯了眯眼,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心里打定主意要好好调查一下对方,贺沉那边要防着,这边也不能掉以轻心。

    温晚不知道他心里那么多弯弯绕绕的,主动说:“你不回公司?”

    顾铭琛点了点头,马上柔了声调:“妈晚点会来看你,我先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这么说着,他心里也知道温晚定然是不会打这电话的,看了眼一脸讽刺的周显声,皱了皱眉头,还是率先离开了。

    周显声等他一走,马上嗤地笑出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现在趁虚而入,更不磊落。”

    温晚被他气笑了:“你干嘛一直针对他。”

    周显声脸上的笑意敛干净,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他若是笑着还有几分阳光单纯,这时候冷眉冷眼的样子倒有些吓人,温晚也不由正经起来,只听他一字一字地说:“欺负过你的,我全都会被你讨回来。”

    温晚看着他黑漆漆的双眼,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她没敢乱想,讪笑着转开眼:“活了这么多年才知道,有个弟弟真好。”

    周显声看着她蹙了蹙眉,像是要说什么,最后看了眼萧潇,又抿住唇没再接话。

    -

    周显声待到中午才离开,周家在国外是大家族,这次他和林有珍一起回来是想在国内发展,现在正是考察期,每天都忙的脚不沾地。

    萧潇等他走了,终于有机会和温晚细聊:“你这弟弟很奇怪啊。”

    温晚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被带上的房门,甩了甩头将脑子里有些怪异的念头摒除掉:“听说小时候妈妈就不在了,也很可怜,后来遇上……”

    温晚没再叫林有珍妈妈,而是用“她”代替:“后来遇上她,听说把他当亲生儿子带,大概只是想帮她吧。”

    萧潇狐疑地盯着周显声消失的地方看了一会,最后也摇了摇头:“大概是吧。对了……他没为难你吧?”

    这个“他”自然是指贺沉了,温晚刚刚平静的心又泛起一丝涟漪,可是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和贺沉那件事之后的对话寥寥无几,没有指责,没有歇斯底里,可是却意外地两清了。

    萧潇握着她的手,忍不住叹气:“没关系,孩子以后还会有,这时候生他下来才是不负责的表现。单亲妈妈很辛苦的。”

    温晚脸色不好,但还是努力笑了笑,反问她:“你呢?贺渊误会你‘怀孕’,后来怎么样了?”

    萧潇想起这个就直翻白眼,没好气地说:“别提了,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样的男人!”

    温晚看她一脸义愤填膺,以为出了大事,谁知道萧潇接下来的话让她简直哭笑不得。萧潇说:“他直接开车去公司,我当时正在开会,小晚你知道我一直要总监这个职位的!那天就等着认命了,结果他冲进来二话不说就将我扛走了。”

    温晚想象着贺渊那副病弱的样子,觉得画面十分违和。

    萧潇瞧她脸色就知道,抬手一指:“没错,你是不是想象不到他力气那么大?我告诉你他真的是装的,力气大不说,连脾气也完全不一样了。以前那副绅士模样也是假的。”

    温晚听了半天没听到正题:“他扛你去哪了?”

    萧潇又是气得直咬牙:“民政局!”

    温晚想笑,还是忍住了:“你们注册了?”

    “注册个屁呀。”萧潇一激动就容易爆粗口,小口喘息着换气,“他直接跑我家问我爸要的户口本,但是我告诉他了,我没怀孕。”

    温静地看着她,萧潇的眼神变得落寞下来,语气也透着一股无助凄凉:“小晚,我还是拒绝他了,一想到他和那个女人我就受不了。而且你知道吗?那个女人找过我。”

    温晚一惊:“你不会被她挑拨成功了吧?”

    萧潇沉默着,半晌才抬头瞧她:“小晚,她只是让我看到了一个真正的贺渊。以前我们觉得贺沉不是东西,可是对比之下,你才会发现贺渊更不是玩意儿。”

    温

    晚没话可说,萧潇沉吟片刻,说:“还记得以前你说贺霆衍在医院中毒的事吗,对,都是贺渊干的。贺霆衍一直满心信赖的二叔,其实才是想夺走贺氏害死他们孤儿

    寡母的罪魁祸首,偏偏他还什么都不知道,一直和贺沉作对暗中帮助贺渊。还有贺老爷子的死,也和贺渊扯不开关系,他做太多孽了。”

    温晚看着萧潇微微发红的眼眶,伸手搂住她发颤的肩膀,良久才说:“既然他这么坏,你也拒绝他了,那你难过什么?”

    萧潇咬着唇,许久才低声说:“我放不下,很没出息对不对,居然爱这样的一个人。”

    温晚看着窗外绿莹莹的一片生机,轻轻叹口气:“爱情里哪有出息不出息的,人要真能把自己感情随意收放,那才可怕。”

    萧潇双眼迷蒙地看着温晚,忍不住问她:“那你还爱他吗?”

    经历了这么多,已经不是爱或不爱的问题了。

    温晚笑了笑没有回答。

    萧潇看了她一会,伸手给了她一个拥抱:“小晚,跌倒了,咱们再一起爬起来。这世上男人那么多,不稀罕贺家这两个大坏蛋。”

    温晚抿着唇轻笑:“你刚才还暗示我贺沉是好人。”

    萧潇发窘,挥了挥手:“当我胡言乱语好了,我肯定你会遇上个真正疼你的人,疼到骨子里。算命的都说你命犯桃花呢。”

    温晚被她的话逗得直笑:“我怎么这么爱听你胡说呢。”

    “谁胡说了,真的,我给你求过签呢。”

    “……”

    -

    萧潇一有空就会来陪温晚,两人嘻嘻哈哈的,其实和以前的日子没有多少区别,可是彼此都默契地不再提那两个名字。

    温晚的身体恢复很快,到了出院的时候,林有珍坚持要她回周家住。温晚不想去,被母亲抛弃了这么多年,要她马上接受对方实在太强人所难。

    林有珍也知道女儿的心思,试探着说:“你现在是小月子,得伺候好了,一个人住哪行?”

    萧潇想了想,居然也站在林有珍那边:“阿姨比较有经验,小晚你就别坚持了。”

    周显声已经直接帮着收拾东西,二话不说就将行李包递给司机。

    温晚还在犹豫,看着母亲苍老的面容心底还是微微有些动容,几个人正在僵持不下,病房门被人推开了。

    温晚看到来人,指尖不由轻轻一颤,几天不见,再见他依旧是心脏剧痛。

    贺沉穿着一身简洁的深色西服,白衬衫的领口挺扩熨帖,眉眼间带着浅浅的倦意,目光梭巡到她,马上变得深沉起来。

    病房里静的没人说话,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在两人身上,是贺沉先开口的:“能单独聊聊吗?”

    周显声不知道为什么就侧身挡在了温晚身前,说话的声调冷冰冰的:“还有什么可聊的,该说的早说完了。”

    贺沉并不看他,目光越过他肩头,执拗地注视着温晚。

    温晚握了握拳头,手指触到了无名指上那抹凉意,表情忽然释然了:“好。”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都说后面怎么和好,其实“弟弟”是关键→_→

    ☆、第五十七章

    贺沉没想到温晚会答应的这么爽快,等房门带上,整间病房瑞安安静静地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他反而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

    算着到她出院的日子,心越来越慌,直觉就想来见见她,是光明正大地见上一面。可是见了之后,那种思念似乎发酵的越发厉害,即使她站在面前,还是觉得不够。

    想抱抱她,还想亲亲她——

    看他迟迟不肯开口,温晚咬了咬唇,慢慢将无名指上那枚婚戒摘了下来:“这个,还给你。”

    她将戒指递过去,正好有阳光从窗口投射进来,一缕缕不偏不倚地照射在上面,璀亮而夺目,却刺的贺沉眼眶发胀。

    那晚给她擦拭手指,他开始时压根不敢细看,直到指尖一点点摩挲着,确定它还完好无损地在那里,心里才开始狂喜,却又百般滋味在心头。

    她是舍不得摘下,还是纯粹忘记了?

    两个念头在他心里纠葛折磨着,夜夜辗转反侧,又忍不住激动欣喜。她一定是没放下才对,这么重情义的女人,这段感情投入了多少也是有目共睹的,哪是说忘便能忘?

    可是眼下,看着她平静地将戒指递到面前,那样子像是在做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眼底没有半分留念。他的表情一点点僵化,许久,才迫使自己发出声音:“它是你的,我送出去就不打算收回来。”

    温晚歪着头,若有所思地盯着那戒指看了好一会,抬头瞧他时眼神分外清明:“那我有权决定怎么处置它?”

    贺沉看着她,心脏骤然一紧,几乎已经预料到她会做什么,却还是镇定地点点头:“随你。”

    温晚笑了笑,往前迈开几步,丝毫没有迟疑地扬手将戒指扔出了窗外。


如果您喜欢,请把《昏事》,方便以后阅读昏事第20章后的更新连载!
如果你对昏事第20章并对昏事章节有什么建议或者评论,请后台发信息给管理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