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三个人就这么坐着不说话。
「婉儿你吃」赵思衡夹了一筷子鸭肉,我以为那是赵思衡夹给我的,谁知沈意却端了碗去接。那一刻我大骇,脑中有无数念头闪过。
他们两个好似方才反应过来都呆呆地看着我,赵思衡冷声道:「没得规矩,我是给王妃夹得。」
沈意默不作声地低下了头,双眼里满是委屈。
我的心里乱糟糟的,不知是什么情绪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心神恍惚地用完膳,我便说想和丫鬟们折了红梅祈福,先退下了。
我没去折红梅,我去找了王嬷嬷。
沈意不可能对着一个不是自己的名字那么流畅自然地无声应和。
王嬷嬷初见沈意时的反应也很奇怪。
我问王嬷嬷的时候,她一阵局促地看着我,嘴巴张张合合,就是吐不出一个字。
「嬷嬷,连你也要骗我?她不是沈意对不对?她到底是谁,你知道对不对?」
王嬷嬷大惊失色,朝我跪了下来:「王妃,老奴,老奴不能说啊。」
我眼中蓄满了泪:「罢了,罢了。」
我转身欲走,王嬷嬷拉住我的衣摆:「她不姓沈,她姓江。」
待我正要跨出门槛时,王嬷嬷又喊住了我:「王妃,有些事情不能较真,无论如何她这辈子也不可能越过了你去,你听嬷嬷的话啊,不要较真。」
我讨厌所有不清不楚的东西,我不愿意不明不白地活。
二十八
沈意姓江,她到底是谁?
想着想着我便思绪模糊了。
半梦半醒间我一个激灵惊坐了起来,江婉,江婉,江晚。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们怎敢,他们怎敢。
江晚是邕王侧妃啊!三年前邕王造反,她不是死了吗,她竟没死。
邕王是赵思衡同父同母的亲哥哥啊!他们怎能干出如此肮脏之事?他们竟连伦理纲常都不顾了吗?
一直以来困扰在我心里的问题突然就有了答案。
为什么刚成亲时,他从来公务繁忙。为什么他从来不跟我回家看我爹爹。为什么他一开始不与我圆房,为什么一开始时他对我颇为冷淡。
原来如此。
为什么赵思衡老是露出悲凄神色,为什么赵思衡对沈意百依百顺却从不带她见人。为什么沈意从来不出门日日只待在府上。
她不敢,她不敢啊,她再如何她也不敢顶着那张脸招摇过市。
赵思衡从不带沈意见人却是在保护她。
他想将我耗死在这王府里,安安分分地做着王妃。而他和沈意......
我抑制住胸中汹涌而来的呕吐感,只觉得胸中似有千钧巨石。整个人仿佛突然被抽干了力气,像一朵秋后的花,枯萎,衰败。
晚居,那是赵思衡为江晚特意准备的吧。阿衡也是江晚那么唤他的吧。
江晚也并非二十岁,他比赵思衡小了两岁,今年也应二十三了。
既如此,赵思衡为何还要娶妻?我自嘲地笑了,因为江晚永远都上不得台面,永远也不敢出现在人前,所以赵思衡需要一个王妃。
原来他这二十五年的少年情深,竟都给了江晚。
我恨他,我恨他给我的一点温情。
我觉得他俩恶心。不知他俩日日看我上蹿下跳如跳梁小丑一般,心里又作何感想。
沈意见我日日刁难,心里是否也在暗暗嘲笑我可怜至极,她是否也有些得意,所以无论我怎么对她,她全然不在意。
今晚她是故意的吧。
今晚她是故意的。
二十九
不行,我不要再待在这一分一秒了。
我要回家,我要和离。对,和离。
我才十六岁,我不要一辈子守着一个不爱我的男人,为他勤勤勉勉地操持一生。
我绽出了一个笑。
这世上,没有谁离了谁不能活。
这世间仍有良辰美景堪惜,仍有赏心乐事可盼。
清婉,走吧,离开这,做回你自己。
我这么对自己说着。
三十
初二,赵思衡欲同我一起回家看看爹爹。我好似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玩味地看着他:「以前没有去过,如今也不必去了,不若你带着沈意回扬州看看她的爹娘。」说完,我目不转睛地盯着沈意:「今年这是你第一次离开家吧,你爹娘必然想你想的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