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朝墙壁,不说话……
晃晃胳膊,不说话……
慕含章凑过去,偷偷看了看景韶的脸,见那人闭着眼睛,轻轻唤了一声:“韶?你在听我说话吗?”
“没听见。”景韶向床里侧了侧,但身上趴个人,一不小心就给压得趴倒了,顺势就把脸埋到枕头里不动了。
身上的人忍不住闷笑出声:“那我再说一遍,明天我就让他们把往年的账册拿来看,下个月初一就让她把所有的账本都交过来。”
景韶听了,心里总算舒服了,一个翻身把压着自己的人反压到了身下。
“王……王爷……”慕含章不知道怎么突然变成这种暧昧的姿势。
景韶皱了皱眉,看着那微张的淡色薄唇,俯身印了上去。
“唔……”慕含章瞪大了眼睛,不知道怎么反应,只感到那柔软温暖的唇印上了自己的,只是蜻蜓点水的触碰,却让他觉得过了许久。
“这是惩罚,以后再跟我说话客套,说一句罚一个。”景韶得意地笑道。
“我……”慕含章说不出话来,只好歪过头不去看他,一张俊颜却是羞了个通红。
景韶看着他这幅模样,只觉得心中一动,忍不住在他脸颊上又亲了亲,然后顺着脸,轻舔到了下巴,在脖颈处轻轻啃咬。
“嗯……”慕含章的身体禁不住颤了颤,呼吸也急促了起来,“王爷……别……啊~”
景韶已经扯开他的衣襟,吻到了锁骨,闻言,在那漂亮的锁骨上咬了一口:“叫我韶!”
“嗯……”慕含章听出身上人的呼吸渐渐粗重,腿根处也感应到他身体的变化,立时僵硬了身体,“韶……不要……”
在他的声音中听出了害怕,景韶抬起头看他,看到了他原本羞红的俊颜变成了苍白,禁不住叹了口气,翻身侧躺到了床上。
慕含章抿了抿唇,作为一个妻,拒绝丈夫的亲近自然是不对的,可是那晚的经历实在太糟糕,即便知道不对,也沉默着没再开口,只是紧紧攥着被角。
丫环见到了时辰便熄了外面的灯火,室内瞬间暗了下来,值夜的丫环轻手轻脚的进来放下帐幔,又快速地退了出去。
景韶自己缓了一会儿,待身上的热度褪去,才伸手把依旧僵着身体的人拽进被窝里。
“对不起……”景韶听到身边的人轻声说。
在黑暗中勾了勾唇,把他搂到怀里道:“睡吧,没事。”
第13章
盐引
次日,慕含章是在景韶怀里醒来的,温热的呼吸喷在脖颈间,一条修长的腿搭在自己身上,把一条腿压得有些发麻。
不适地动了动,抱着他的人便慢慢地醒过来,轻呼了一口气:“君清……”迷迷糊糊的呼唤,带着慵懒的鼻音。
“嗯,该起身了。”慕含章又动了动,岂料抱着他的人非但没有松手,反而又把他往怀里抱了抱。
“又不用上朝,急什么。”景韶把脸埋到怀中人身上蹭了蹭。
“王爷今日不是约了李大人吗?”慕含章想说吃完早饭妾室就来请安了,若是看到他俩还在床上可怎么办。
景韶不甘愿的又磨蹭了一会儿才起来,上一世开始征战三番之后,他就基本没什么机会这般放松的睡过觉,进了大牢里更是没这个条件,只有冰冷的青石板和肮脏的干草。所以,他发现自己现在越来越偏执于温暖干净的事物。
看着优雅地穿上外衣的慕含章,今日那一身雪白的外衫,让他整个人看起来不染纤尘。景韶一手支头,侧躺在床上看天窗上的一缕阳光照在那宛如谪仙的人身上,恍惚的想,这个人大概是这世间最温暖干净的存在!
与李延庆约的是午时,所以吃过早饭景韶并不急着出门,坐在罗汉床上陪自家夫人喝茶。
“夫人和两位姨娘前来问安。”芷兮进来通禀。
慕含章颔首后,宋凌心并两个妾便走了进来,给王妃行礼请安。看到景韶也在,自然先给他行礼。
妍姬柳氏在起身的时候比其他人稍缓了缓,似乎有些不适,身子一晃向前跌去。
慕含章下意识地伸手去接,却不料景韶反应更快,一把把她拽了起来,开玩笑,她这一跌可是要栽到君清怀里去的!
“王爷……”妍姬抬起一双盈盈秋水眸看着景韶,“贱妾身子不适,冲撞了您。”
慕含章伸出去的手拐了个弯,端起桌上的杯盏饮了一口,仿佛什么也没看见。
景韶皱了皱眉,显然没有看出那双美目中的秋水之意,妍姬这一跌让他想起来,前一世她似乎就是在花园里一跌摔进了自己怀里,然后自己才发现她容貌不凡,很是宠了一段时间,结果,王府遭难的时候,这个女人就神秘消失了。如今想来,她是大皇子送来的,那么,当年的那些罪证定然有她一份功劳。
妍姬见王爷一直盯着自己看,不由得在心中暗自高兴,面上还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看得宋凌心暗自咬牙,这个狐媚子!
李氏看这情形,转了转眼珠,退到一边站着没说话。
“王妃,昨日妾身提的那个事……”宋凌心上前一步,打破了屋里有些怪异的气氛。
“已经交给多福了,”慕含章垂着眼,吹了吹表面的茶沫,轻啜了一口热茶,“我跟王爷商量了,这个月的事你还管着,下个月初二就把你手里的账册都交给我便是。”
宋凌心脸上的笑瞬间僵了,转眼看向景韶,景韶只是转头看向慕含章:“那你下个月岂不是就忙起来了?”
“事情繁多,王妃若是要下月就接手,怕是要连着忙许久了。”见景韶插话,宋氏眼中又燃起了希望,忙跟着附和。
“自是比现在忙一些,左右我也没什么事。”慕含章对景韶说道。
“那趁着这个月无事,我带你出去玩几天。”景韶皱了皱眉,介于妾室们在场也没有多说。
宋凌心的笑变得更加僵硬了,脸色都有些发青,带着两个妾室退了出去。出得门来,狠狠地扯了扯手中的帕子,两个妾对视一眼,李氏上前道:“前日在姐姐那里喝的花茶,我可是一直惦记呢。”
宋凌心看了她们一眼,以前觉得这两个女人碍眼,如今来了劲敌,这两个得先争取到自己这边才行。于是,客气了两句,请她俩去小花厅喝茶。
“一个男人,掺乎什么内宅中馈,也不觉得丢读书人的脸!”小花厅里,宋凌心将杯盏重重磕在桌上。
“他如今正得宠,姐姐怕是争不过他的。”妍姬眯着一双狐狸眼,风情万种的样子与先前的娇弱不胜力相去甚远。
“可是我听说,这两日王爷宿在东苑可是什么都没做,”李氏笑着道,“洞房第二日他就病倒了,听说伤得不轻呢。而且,依妾身看来,他与王爷之间定是有什么约定。”
“此话怎讲?”宋凌心这下来了精神,李氏与那些丫环关系好,王爷屋里的人也会给她递消息。
“听说那日喝药的时候,王妃与王爷在屋里有争吵,还说什么休书。”李氏信心满满的说着打听来的消息。
“这么说的话,王爷是打算找个合适的机会好休了他?”妍姬适时加一把柴。
“哼,若是如此,一旦他持中馈,要休他的理由便好找了。”宋凌心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那么这一个月的时间,她就要好好利用一下,给王妃留一个“完美”的摊子!
而被一群贤妾们惦记的王爷,正黏在他家王妃的身边看人家画画。
“王爷昨日练武怎么还要跑出去?”慕含章见他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找个话题与他聊。
“找人打架去了,”景韶趴在桌上,对他灵巧的笔尖很好奇,“你画的是什么?”
“祝寿图,”指间的狼毫行云流水般地在宣纸上挥洒,“下个月是我父亲的生辰。”
“上次我没让他去涉足盐引,我让他去西北贩马了。”景韶想起来上次回门的事,顺嘴告诉了他。
“贩马?”慕含章笔尖一顿,南山石上便多了个黑点,忙添了几笔画成青苔。
“嗯,”有些事现在还不能说,景韶便不打算多解释,起身拿起一支笔,“画个祝寿图哪里要这么费事,我给你画一个。”
慕含章给他铺了张纸,看他要画什么。只见景韶提气挥笔,唰唰几笔下来,一只丑兮兮的龟便跃然纸上。
“这……”慕含章嘴角抽了抽,“这是祝寿图?”
“千年王八万年鳖,这不就是祝寿图吗?”景韶洋洋自得。
“噗~”虽然是对父亲不敬,但慕含章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王爷若是把这图送给父亲,怕是要给人笑话的。”
“那就先送你画的,等北威侯夫人寿诞的时候再送我这幅好了,”景韶举起自己的画作看了看,对一旁的云竹道,“去给裱起来。”
“是。”云竹憋着笑把画卷了起来。
眼看着到了午时,景韶还赖在小书房里不动,慕含章便催他出门去做正事。
“你跟我一起去吧,我就跟他交代两句话,午后我带你去城郊玩。”景韶想着带君清去尝尝城南的小吃,再去看看哥哥庄子里的桃花开了没。这些他上一世喜欢的东西,醒来后还没见过,他很想带着君清去看看。
慕含章磨不过他,只得换了衣服与他同去。
聚仙楼上,李延庆高兴地搓着手:“王爷……这位是?”看到景韶身后的陌生面孔,脸上的笑便有些戒备。
“这是我府上清客君先生,不妨事,”景韶混不在意的拉着慕含章坐下来,“今日让你来是要告诉你,以后这个生意做不下去了。”
“王爷!”李延庆大惊失色,左右瞧了瞧,压低声音道,“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朝堂上有些风声,今年还是收敛些吧,”景韶给自己倒了杯酒,“你去找任峰,具体的章程我都跟他说了,他自会告诉你以后怎么做。”昨日去别庄,就顺道把盐引生意的事交代了。
待李延庆走后,慕含章沉默了片刻,开口道:“王爷在朝堂上遇到什么事了吗?”
景韶看向他,勾唇笑了笑:“现在还没什么事,不过,君清听过京城里的传说吗?”
慕含章垂眼想了想:“是说成王能治小儿夜啼的传闻吗?”
“嗯。”他的君清实在是聪明过人,景韶觉得跟他说话是最不费劲的。
“这件事得标本两方分开治,眼下需先治标。”慕含章把玩着手中的酒盅,缓缓摩挲着杯沿道。
第14章
青梅
景韶眼前一亮,朝媳妇身边挪了挪:“何为标?何为本?”谣言的事他确实一点头绪也没有,只想着自己把罪证都收敛起来,最近低调些,谣言自然会慢慢过去。
“所谓标,就是流言本身;所谓本,就是散布这个谣言的人,或者说,一群人。”慕含章抬头看他,见他明白,便接着说下去,“眼下要解决的是谣言本身,所谓众口铄金,传的多了就成真的了,或许现在父皇会一笑置之,过几年之后可就不一定了。”
“君清!”景韶一把抓住那只握着酒盅的手,这一刻他差点以为君清也是重生来的了,但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否则他怎么可能看不出自己与前一世的区别。但若君清不是重生的,那么他的眼光、智慧就真的不容小觑了!
“王爷?”慕含章不明就里,不知道这人怎么就突然握住他的手了。
“你肯帮我,我太高兴了。”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突兀,景韶忙解释了一句,却没有放开人家的手。
被抓着的人有些不自在的垂下眼,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我已经嫁给了你,不帮着你还能帮谁?”
“君清……”景韶看着眼前的人,这个人有着济世之才,却委身下嫁给他,非但没有害他,还肯这般帮他出谋划策,前世的自己真的是蠢不可及。忍不住伸手,把慕含章紧紧抱进怀里,“此生,若你不弃,我景韶定不负你。”
慕含章楞楞地靠在他胸口,不明白这人为什么突然这般激动,心道莫非这里不是说话之地,他才故意打断自己的?想想这里是酒楼,人多眼杂的,自己接下来的话着实不能轻易说,于是也止住了话头:“我们,先吃饭吧。”
“对,你肯定饿了,来先吃饭。”景韶这才想起来他俩还没吃午饭,李延庆点了一桌的好菜,自己未动一筷子便急吼吼的去找任峰了,这菜再不吃该凉了。
两人用过饭,并不急着回府。景韶拉着自家王妃在大街上优哉游哉地散步消食。两人皆是俊美非凡之人,一个冷冽清俊,一个温润如玉,还在街上手拉着手,(虽然是景韶强行拉着人家不放,)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我们去哪儿?”慕含章无奈地任由他拉着,在外面又不好叫他王爷,只得略去了称谓。
“去城南。”景韶说着拐进了一家店铺,称了两斤炒瓜子,又拉着他在小巷里七拐八拐,终于找到了一家看上去颇为老旧的店铺。
店铺没有名字,只有一块木匾挂在墙上,上书两行字:“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越过门槛,进得店中,店内的东西皆是由竹子所制,擦得一尘不染,店内的地面也没有铺砖,全是土地,屋子的四角竟然种着活的竹子,看起来十分高雅宁静。
“好地方。”慕含章忍不住赞了一声。
“哈哈哈,公子不嫌弃小店简陋,定然是风雅之人。”一个颇为爽朗的女子声音从后门传来,只见一个身着梅红色宗裙、约三十多岁的妇人抱着一个坛子从后院走进来。
“梅姑娘,别来无恙吧。”景韶似乎对这里很熟悉,笑着跟老板娘打招呼。
梅姑娘?慕含章有些怪异的看了身边人一眼,这女子明明穿着妇人才穿的宗裙,况且,已经徐娘年纪,怎么还叫人家梅姑娘,当真是轻佻无度!
景韶回了他一个无辜的眼神,拉着他走到酒柜前。
“你小子,还是这么没大没小。”老板娘放下酒坛子走到高高的柜台后面,“要点什么?”
“一小瓶青梅酒,再来两个酒盅。”景韶拿出一块银子放到竹制的柜台上。
“拿着!”老板娘收了钱,把一瓶酒并两个酒盅装进小竹篓里扔给他,抬头又看了慕含章一眼,笑了笑道,“这位公子有些眼生,不过公子的气度非凡,定然是个读书人,下次你来买我定给你算便宜些。”
景韶顿时不乐意了,把身边人一把搂进怀里:“他是我新娶的妻子,你休想打他的主意!”
“快滚快滚,下次收你两倍的钱!”老板娘顿时变了脸,拿着竹条在柜台上抽得啪啪响,景韶笑着带自家王妃快步离去。
“这家店……”慕含章蹙眉,感觉好生奇怪。
景韶笑了笑,把抱着瓜子的纸包塞到他手里,自己提着青梅酒,腾出一只手来继续拉着他:“这是个很长的故事。”
这位女子姓梅,乃是个孤女,而他邻家的男子也是个孤儿,两人从小相依为命,女孩有家传的酿酒手艺,便在家里酿酒,男孩就拿出去叫卖,用以维持二人的生计。男子十六岁从军,说好了建功立业之后便来娶她。在景韶从军的时候,男子已经成为了先锋,总是傻呵呵的把发给他的银两都存起来,说是回家好娶他的青梅姑娘。可惜,在景韶从军的第二个年头,那个男子便战死沙场,而梅姑娘就一直没有嫁人。
说完这个故事,两人已经走到了一片桃花林中,三月正是桃花盛开的时节,待慕含章回过神来,就看到满目桃花灼灼,一望无际的艳粉色,一直延续到天边。
“很美……”慕含章轻声说,景色很美,故事也很美,只可惜故事结局如同这满目桃红,最后只能随风零落。
景韶见他有些郁郁,从后面抱住他,把下巴搁到人家肩膀上:“王大哥是个好人,我刚进军营的时候吃不得军营里的粗糙饭菜,饿了好几顿,他并不知我是王爷,却还是偷偷捉了小鸟来烤给我吃。”所以,他一直暗中照顾着这位梅姑娘。
“王爷其实很善良。”慕含章微微扬起了嘴角。
景韶暗自笑了笑,善良?他并不觉得这个词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他不过是有恩必还,有仇必报罢了。不过若是这样能改观君清对他的印象,那就让他这么认为好了。
拉着自家王妃朝着桃花深处一直走,不多时,一个精致的小亭子便显现在眼前。
“这么好的地方,怎么不见别人来?”慕含章把纸包拆开,又给两人各倒一杯青梅酒。
景韶笑了笑,这个园子是他兄长景琛的私人园子,自然没有人敢随便进来。刚才君清听故事听得太认真,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进了一个小月门,月门两边还有侍卫把守。
慕含章闻言,才明白他带自己来的原因,这里外人进不得,四周又十分空旷,自然不怕人偷听,于是便继续了聚仙楼中未完的话题。
“若是王爷真的无意于大位,那么这个名声便不急着挽回,”慕含章端起酒杯,这杯子是竹筒制的,并不值钱,却十分有意趣,“但也不能任由其流传下去,最好的办法是以讹制讹!”
“你的意思是?”景韶头回听说还有这种办法,不禁向前凑了凑。
“传播谣言的人,无非是眼红王爷的成就,那就找一个王爷讨厌的对手,编一些他的坏话来传,真假倒是不重要,难听就好,”慕含章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看起来有几分狡黠,“百姓们才不管真假,只要听起来骇人听闻便会乐此不疲的传下去,到时候,关于王爷的流言,自然就会被人们遗忘了。”
景韶瞪大了眼睛,看来君清是猜到了谣言的源头是他那两个兄弟之一,也有可能是继皇后,既然他们可以瞎编乱造,那么自己也可以!
“哈哈哈哈,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君清,你可比我坏多了!”景韶哈哈大笑,同时也在庆幸,若是帮助继皇后的不是他那几个愚蠢的小妾,而是眼前的人,前世的他恐怕要早死很多年。
“臣不过是就事论事。”被景韶这般说,慕含章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加重了摩挲杯沿的力道,却不料竹子的边缘未经仔细打磨,一根细竹篾扎进了指尖,尖锐的疼痛使他蹙起了眉,低头看去,一滴圆润的血珠已经冒了出来。
“君清!”景韶立时窜了过来,攥住了受伤的手,熟练地拔出了尖刺。
“嘶……”十指连心,慕含章忍不住吸了口凉气,更多的血珠从伤口处冒出来,但景韶接下来的动作让他连惊呼都忘了。
景韶看着那玉葱般的手指不停地冒血,心疼地把它含进口中,舔去血珠,又轻吸了两下,防止有细刺留在肉里。抬起头时,慕含章的脸已经红到滴血了,见他看过来,慌乱地垂下眼。
景韶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暧昧,趁着背后随风纷纷扬扬的桃花瓣,只觉得眼前羞赧的人美若桃花仙。忍不住把快要冒烟的自家王妃搂过来,按着他的后脑便吻了上去。
“唔……”触感灼热的唇在自己的唇上辗转碾磨,被偷袭过的慕含章倒没怎么反抗,只是,当一条软滑的东西伸进口中试图撬开他的齿关的时候,他是真的呆住了,“王爷……嗯……”刚想开口说话,那条灵活的家伙便趁机钻了进来,在柔嫩的上颌上轻轻扫过。身体被这陌生的感觉激得一抖,慕含章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把景韶推了出去。
景韶不防备,竟被一把推出了亭子,下意识的伸手去抓桃树,却不料那个树枝被虫蛀了,喀嚓一声断掉了。于是,英俊威严,战功赫赫,心地善良,调戏老婆的成王千岁……摔了个四脚朝天!
第15章
发狂
两人在外面玩闹一天,回到王府天已经黑下来了,且已过了晚饭时间。西苑因为住的是女眷,落钥要比东苑早很多。慕含章便免了几个妾室今晚的请安,免得耽误了西苑那边落钥。
屏风后准备了满满一桶的热水,水中加了番邦进贡的香料,还洒了一层新鲜的桃花瓣。
慕含章看景韶脱衣服准备洗澡,就拿起本书坐到罗汉床上等他洗完自己再去,却被景韶一把抓了过来:“君清,你今天把我摔到地上了,屁股这会儿还在疼呢。”
“臣……”想起今天的事,慕含章的脸又红了起来,下午已经跟他道过歉了,这人怎么还不依不饶的。
“道歉得有诚意才行,”景韶抓着人家的手往屏风后面拖,“我身上有伤,你帮我洗澡。”
慕含章瞪大眼睛看他,头回听说伤到了屁股就不方便洗澡的:“我……我不会……”
“没事,我也帮你洗。”景韶美美的把衣服脱了个精光,率先跳进了水桶中,看着还愣在原地不动的王妃拍了拍木桶,“快进来,不然罚你一会儿帮我涂药。”
涂药?慕含章咬了咬下唇,在床上给他那个地方涂药,或是在浴桶中赤诚相对,两相对比,似乎哪个都挺危险,但是涂药的话自己可以穿着衣服……
“君清?”景韶好笑地看着自家王妃咬着下唇苦苦思索的样子,只觉得可爱非常。
“那……臣还是帮王爷擦药吧。”说完,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噗~”景韶趴在浴桶边大笑起来。
待慕含章也洗完澡,换了新的绸衣从屏风后出来时,就看到某王爷只穿着内衫,没有穿衬裤,光着屁屁趴在床上津津有味地读着兵书。
“王……王爷……”慕含章的脸顿时红了起来,这人怎么这般……
“君清!”景韶看到自家王妃洗完澡出来了,忙丢下了手中的兵书,乖乖递上了一个小瓶子。
慕含章无法,只得爬到床里面,在手心倒了些药。看着眼前曲线完美的地方,也就两侧有一点淤青,其他地方肌肉匀称,一看就充满爆发力,再向下看去,两条修长的腿笔直的并在一起,流线型的肌肉使得这双腿看起来充满危险与力量的美。
滑腻的药汁从指间滑落,滴在那圆润诱人的地方,慕含章这才回过神来,偷看一眼景韶,发现那人并没有看他,轻呼了口气,把倒有药的手掌附了上去。
当那温暖柔软的手抚上自己的时候,景韶就后悔了,这触感实在是太美好,以至于他的身体在自家王妃的揉捏中迅速起了反应,不禁暗暗叫苦,现在君清还未消除洞房的恐惧,这惹起的火可怎么解决?
“涂好了。”慕含章爬下床去,把药瓶放好,也让自己有些发热的身体冷却下来。
“嗯。”景韶闷闷的应了一声,依旧趴在那里不动。
“王爷,睡吧。”慕含章见他不动,只得又爬进床里面,给他盖上被子。
“嗯,我身后有药,今晚就趴着睡了。”景韶把脸埋在枕头里,自作孽地趴着睡了一夜。
次日,景韶早早的出门去二皇子府,把昨日跟君清商量的计策跟哥哥商议一下,多福按照王妃的吩咐,把历年的账目都抱到了小书房里。
“王妃,这是近三年的账目,您真的要全看吗?”云竹看着一尺高的账册吞了吞口水。
“嗯。”慕含章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将账册按年份分成三份,从最早的年份开始看起。
“账册是账房先生该看的,您何必费这个功夫?”云竹有些不解,王妃要学理家,去问问多总管,或是看看侧夫人怎么做的不就行了。
慕含章看了一眼皱着眉头的小书童,笑而不语。账册里包含了很多有用的东西,府里的吃穿用度,人情来往,下人调动,统统都能在账册上看出来。其实国家的治理亦如此,看看户部的账册,便能知道这个君主是否昏庸,这个王朝是否兴旺。
“小的听说,侧夫人昨日在清点库房,与几个下人在里面耗了一上午呢。”云竹趁着慕含章看累了喝茶的功夫,小声跟他说自己打探到的消息。
“我知道了。”慕含章摸了摸云竹的脑袋,赏了他一把昨日买的松子糖。这个时候清点库房,定然是帐与实对不上了。
“王妃三月份的月例银子账房根本就没给拨,昨日我去领宣纸,差点就没领到。”云竹吃了颗松子糖,说起这事便有些愤愤,幸好王妃是男子,跟王爷住在东苑,而东苑的一切用度都算在王爷的分例里。若是换做一个女子嫁进来,岂不是连饭都没得吃了!
慕含章闻言,才想起来,自己手中也着实没有现银了,若是有什么急事就不好办了。
账册一时半刻也看不完,慕含章用过午饭又歇了个午觉,才又回到书房。
“王爷,您回来了!”出了卧房,便遇上了快步走进来的景韶,差点撞了个满怀。
景韶直直的看着他,眼睛有些发红,看起来不太对劲。看清了眼前的人是谁后,伸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转身又向外走去。
“王爷……唔……”慕含章被他拉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磕磕绊绊的被他拉到了前院。
下人们纷纷凑过来看热闹,小声议论王妃是不是惹恼了王爷。
景韶一言不发地拉着慕含章翻身上马,夹紧马肚子,小黑嘶鸣一声,箭一般的冲了出去。
骏马在京外的官道上驰骋,恍惚间似乎回到了重生之前那个逃亡的大雪天。这几日温暖安逸的日子,让他暂时淡忘了,他是带着怎样的心情重新睁开眼的。
伏在他背后的慕含章,感觉到了他心中的暴躁,缓缓抱紧了他的腰。感觉到腰间的力量,景韶伸出一只手握住那两只交叠的手,一路狂奔进了京郊的别院,无视院中惊呼的侍卫,驾着小黑一路冲到了演武台。轻点脚蹬跃上了木台,抽出一杆长枪,也不看台上是谁,逮着人家就打了起来。
“王爷!”正在台上向属下演示动作的任峰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抬手接住这一招,待看清是景韶的时候,慌忙向后退了三步,不料景韶直接冲了过来,任峰转身抽出一把长棍堪堪挡住了从头上劈来的枪杆。
景韶仿佛战场上拼命一般的打法,没一会儿就把怕伤着他的任峰扔下了台子。没了对手,他就继续在台上舞枪。银色的枪杆婉若游龙,在空中划出一道道银色的残影。
慕含章蹙眉看着台上发疯一般的人,低声吩咐任峰带着其他人暂时离开这里。
太阳从山头滑下山脚,原本有些阴沉的天空开始细细的飘起小雨。小黑已经被人牵去了马棚,台子周围的人皆已散尽,慕含章看着台上还在舞着银枪的人,慢慢走了上去。
“王爷,天黑了。”慕含章站在台上,用没有起伏的声音冷静地说道。
“嗖嗖嗖~”破空之声没有任何停滞,雨珠被枪头的红缨出,旋转着四散开去。
慕含章攥了攥拳头,转身抽了一把宽刀,甩手扔了过去:“景韶,你冷静点!”
“哐当!”一声,枪头与钢刀碰撞的声音,唤回了景韶的理智,舞枪的动作停顿了片刻,景韶抬头看了他一眼,“啊~”仰天嘶吼了一声,高高跃起,银枪劈在木桩之上,将之劈得四分五裂。
银枪落地,汩汩鲜血顺着景韶的手指滴落在地上,与淅淅沥沥的雨水混在一起,迅速变成了淡红色。
慕含章跑过去,将他的右手捧起来,虎口处被震裂了,手掌上也磨出了血泡,从袖中掏出手绢,按住了不停冒血的伤口。景韶仰头看天,雨水落在眼睛里,顺着脸颊滑落。
“君清……他们害死了母后……我的母后……”景韶轻声说着,声音并不大,如同呢喃,慕含章却是听得清晰。
用尽了力气的景韶滑倒在地上,慕含章蹲下来,缓缓将他抱进了怀里:“韶……发生了什么事?”
“君清……君清……”景韶把脸埋在他肩上,今日哥哥听了他的计策,欣慰的发现自己的弟弟终于长大了,便告诉了他一些以前不曾对他说的事,其中,便包括元皇后的真正死因。
第16章
缺钱
在院子里淋了一个时辰的雨,景韶不说话也不动,慕含章就静静地陪着他,抱着他在雨地里坐了一个时辰,等他冷静下来,才拖着他进屋沐浴换衣服。
别院虽然被景韶用来练兵,但终究是个皇家别院,该有的东西一应齐全,并且还有温泉活水。景韶的主院里面就有一个颇大的温泉池,不过因为下雨不能洗露天的,便在屋里的小池里泡了泡驱除寒气。
“阿嚏!”慕含章哄着景韶喝下一碗姜汤,自己却打起了喷嚏。
“你也快喝一碗。”景韶将姜汤递给他,自己则拿过布巾给他擦头发,这才想起来君清身体底子不好,小时候就被冻坏过,春日的雨虽然不凉,但在雨地里坐一个时辰,一般人都会生病,何况是他。思及此,忙推着慕含章再去温泉里泡一会儿。
“臣身体很好,”看出了景韶的意图,慕含章莞尔道,“以前在雨地里跪三个时辰都不会生病,何况……”见景韶变了脸色,慕含章意识到自己又说漏嘴了,忙拉着他上床去。
因为建造的时候就是为着休息玩乐用的,所以别院的床比王府的要宽大许多,景韶向床里爬了两下,凑到慕含章身边躺下,眼里隐隐带着怒火:“为什么?”
“那时候奶娘犯了错,我为了保下奶娘,”慕含章靠在床头层层叠叠的大靠枕上,用刚找来的布和药给他包扎手上的伤口,“小孩子罚跪不是也很正常吗?”
那时候奶娘的儿子被人捉住偷府里的东西,夫人要把她们母子俩撵出去。当年掉进湖里,是奶娘衣不解带的照顾他才救回一条命,夫人不给她活路,归根到底还是看他这个庶子不顺眼。自己跪了三个时辰,还是祖母看不下去,才保住了奶娘和她儿子,只是把他们赶到庄子上去了。
景韶闻言,嘴角扯起一抹苦笑:“是呀,我还在勤政殿前跪过一天一夜呢。”
慕含章给身边的人盖上被子,自己滑下来,单手支头,侧躺着看他:“一天一夜?”成王是正统的嫡子,在宫中竟也过得不如意吗?
“那时候我坚持要去军营,父皇说如果我能在勤政殿前跪十二个时辰就让我去,”景韶自嘲的笑了笑,“没有母后护着,我跟哥哥在宫中过得还不如宠姬生的大皇子,我当时只想着要去带兵,要握住军权,把这些欺负我的人统统杀了!”
慕含章蹙起眉,把手放在景韶头顶轻轻抚摸,却没有说话。
温柔的抚摸使得景韶舒服得眯起眼,深吸了一口气,闻到的是君清身上淡淡的清香,让狂躁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小时候母后会亲手给我做小衣,还会做特别好吃的桂花糕,我弄坏了她最心爱的兰花,她打我一顿,我还没哭她却先哭了,抱着问我疼不疼……”说着说着,景韶的眼睛就湿润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像景韶这样刚强的人,流起泪来便越发惹人心疼。慕含章看着这样的景韶,只觉得怜惜无比,缓缓低头,在他紧蹙的眉间落下一个轻吻。
景韶睁开眼看他,翻身把脸埋在慕含章的胸口,怕他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