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无法在「人体器官捐献」单上签字。
工作人员看我年纪小,便让我给直系亲属打电话,征得同意。
一切都在摄像机下进行,我有些紧张。
我快有三年没见过妈妈了。
最近一次通电话,是我的「肌肉僵化」刚到小腿。
实在没法走路,我便用妈妈留的卡,买了一辆轮椅。
最便宜的电动款。
她却打电话把我骂了一顿。
「周思婉,跟我玩苦肉计是吧?
「你怎么不干脆买副棺材躺进去?」
妈妈是医生,她明明对所有病人都很温柔的。
唯独我,例外。
哦不对。
她还不知道我生病了。
手机开了免提。
我的脖子无法竖起,工作人员很贴心地递到我脸边。
「妈妈,你……忙吗?我是婉……婉。」
其实声带也有些萎缩了。
但她没听出来。
「周思婉!我是不是说过——
「工作时间别给我打电话!」
电话那头乱糟糟的,好像在查房。
我舔了舔发苦的嘴唇。
「妈妈,我想……进行……遗体捐献。他们说,要征得……家属同……」
「你最好是真的要死!」她打断我,在电子签上写了名。
「周思婉,泡进福尔马林之前,别再来烦我!」
电话被火速挂断。
工作人员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安慰我。
我压下了心里的苦涩,冲他们挤出一个微笑。
「好……了。
「家属……同意了。」
2
接下来的日子,我只要静静等待死亡到来。
网上说。
「渐冻症」一旦发展到全身肌肉萎缩,那么离吞咽困难、呼吸衰竭……也就不远了。
我比他们幸运些,只用了半个月。
脑死亡后,医生第一时间把我推进了手术室。
取器官,要趁热。
我的灵魂脱离身体。
我看见枯瘦的遗体盖着白布,不断有人向我默哀鞠躬。
直到出现一抹熟悉的身影。
是妈妈!
她穿着白大褂,眉间是我未见过的柔和。
「是新来的大体老师吗?」她问。
「嗯,一个渐冻症小姑娘,才
21
岁。」
「这么年轻啊……」妈妈表情凝重,冲我鞠了一躬,「这孩子真可怜。」
所有的委屈,瞬间崩盘。
妈妈,你真的觉得我可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