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保镖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围了起来,雨停之后我把梅音拖到室外,逼他给我想办法。
“大师,你是上天的信徒,如果火焰烧在你的身上,这天意是否也会有用呢?”
这话实际上是吓唬他的,我不至于杀他,至少他还能给我丹药。
但是我看起来确实不是善茬,他被我吓得不轻。
于是他告诉了我另一个方法。
“温先生,神佛不愿意帮您,我也是实在束手无策,但是这个世界上不仅有正神,还有邪神……”
他告诉我在东南亚的一个国家,有很多邪门的东西,最厉害的是一个供奉黑白双神的庙。
“白神已经在几百年的供奉中成为正神,如果您带爱人去,它或许可以保佑一二,但是黑神还是邪神,它没有信徒的供奉即将神陨,因此非常渴望信徒,如果您愿意成为他的信徒,我想他或许可以实现您任何愿望。”
“只不过求人办事需要钱,求神办事只怕就是命了……”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我有些兴趣,让他给我细讲了这两个神的事。
他告诉我黑白双神在当地的语言中叫南迦,他们是忽然降临人间,起初都非常邪门……
他认真的给我讲了许久,在听了梅音的说法之后我觉得它们极有可能是古早的祭祀用品,在一次次血腥的祭祀之中拥有了邪恶的力量,白南迦没有那么极端所以被人供奉,日积月累就真的成神了,黑南迦能量更大也更邪恶,因此被人所畏惧,在漫长的岁月无人信奉之后就逐渐走向陨落。
我觉得可以试一下。
但是拜邪神的不可测因素太多,我怕事没办成反而引火上身,所以我将这件事思考了很久。
这段时间阿臻一直服用丹药,他看起来和没生病时完全一样,体重也开始恢复,精力和气色都很好。
我一直用肠胃病的理由骗他,而他对我深信不疑,也认为自己得的不过是不值一提的病,这段时间没有再不舒服之后开始着手准备结婚的事。
他充满期待地忙上忙下,计划着我们结婚之后要去哪里玩,说以后三十多岁要去收养两个小孩子,还说要把老宅子也收拾出来,等老了可以搬回去住……
他憧憬着的是漫长美好的一生,并不知道自己靠邪术维持着生命,死期将至。
我将去东南亚的计划定在了婚礼之后的蜜月。
我要先和他结婚。
如果失败了,那我会亲手安葬他的尸体并在他的墓碑上也刻上我的名字。
如果成功了,我心爱的阿臻会为我穿上丧服捧着我的遗照给我下葬,在我的墓碑上刻上“亡夫温明承”几个大字。
我死了也仍然是他的丈夫他的男人。
婚礼进行得很顺利,盛大隆重,宾客满座,我几乎邀请了我认识的所有人,多到阿臻罢工不肯写邀请函了,婚礼当天我甚至允许了记者采访拍照。
所有人都在祝福我们,我也不吝将我的婚礼给大众观看,如果可以我希望全世界都知道。
当天我喝了很多酒,我让他一遍遍叫我老公,他起初很不好意思,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脸肉眼可见地充血变红,但是第一声叫过之后就容易多了。
他得了趣,也让我这样叫他。
我很轻松地叫出了口,他却又红了脸。
洞房的夜晚我们抵死缠绵。
婚礼之后大概半个月,我带了很多从梅音那里弄来的丹药给阿臻续命,让他尽量维持着健康人的样子。
然后我带着他去往了东南亚。
起初,庙中的神侍在知道我的来意之后并不愿意接待我,直到我联系上当地的政府表示愿意给他们的贫困地区捐一笔钱。
迫于政府的压力,他们只能答应。
那天我们先拜了白南迦,然后我对阿臻说我对当地文化十分感兴趣想和神侍单独聊聊让他在外等我,见他没有起疑以后,我独自和神侍去往黑南迦的供塔。
塔中空无一人,在带领我爬上最高层后,神侍们仿佛忌惮什么似的让我独自进人房间,他们在门口看到我进去后就带着惊慌不定的神色逃似的一起离开了。
那是我最离奇的经历。
和白南迦巨大的神像不同,黑南迦很小,大概只有二十多厘米,说不出是什么材质的,它的脚底和头顶刻着祭祀图,身上密密麻麻的古文字,眼睛是嵌进去的红宝石,看起来精美而诡异。
它仿佛知道我是为了它而来,又好像对我这个最后的信徒的到来十分迫不及待。
在我的手将它捧起来的时候,我感觉到一阵好似来自灵魂的剧震。
好像有另一个存在试图告诉我它的狂喜。
或许梅音说的对,神对于拥有信徒这件事是很执着的,特别是将要陨落的神。
我低头和它对视,恍惚之间我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意识。
只要我愿意信奉它,它可以实现我任何愿望。
这不是我自己的揣测,而是忽然冒出来的想法,仿佛有个人对着我的灵魂说出这句话。
我明白了,我虔诚地将它举过头顶。
“黑伽南,我是你最虔诚的信徒……”
我这句话之后它作为眼睛的红宝石蓦然迸射出暗红的光线。我看到它身上的古文字仿佛活了过来,在它的身上钻入又浮出。
而腿脚处刻画的远古祭祀图中,人物也开始活动,披着兽皮主持祭祀的女人用屠刀砍下了人祭的头,将他的皮扒下来披在自己身上后,她高振双臂宣告着祈祷的开始。
我笑了,它在癫狂地大喜,我也是。
我对它说:“我所忠诚的神,请你实现我的愿望……”
“我要我的爱人长命百岁。”
“我要我的灵魂回到他的身边。”
“永生永世,永生永世。”
第36章
温明承(8)
我知道我可能会死,但是没想到死亡来得这么快。
我们才刚刚回国,我甚至还没来得及把阿臻送回家。
一辆飞速奔驰的跑车逆向冲了过来,它是深色的,在夜晚没有开灯,等到我发现它时已经晚了,我几乎来不及打方向盘。
车子撞在一起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车头瞬间变形起火,车窗玻璃在高温和撞击中破碎,碎片以及车头的铁块到处飞溅。
我和阿臻同时转向对方的方向,他向我扑过来,伸出那双画画很好看的手试图保护我,却没发现向他自己喷溅过去的碎玻璃。
“阿臻——”
我什么都顾不得了,将他狠狠按了下去,我太着急了,大概是用力过大,他的头在车门上撞了一下。
我压在他的身体上,想问他痛不痛,但是一开口却看到不知道哪里喷涌而出的血溅了他满脸。
他目眦欲裂,看着我的眼睛带着几乎具象化的惊恐,血丝从大睁到裂开的眼角流出,他伸手摸我的脖子,惨烈地哭喊:“明承!明承!不——救命救命救命——”
我想安慰他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
而下一瞬我在他的眼睛中看到我自己的样子。
一块碗口大的碎玻璃插在我的脖子上,只要我一说话,血就汩汩涌出,而我的半个身子都已经通红,靠窗的那半张脸也已经被划烂变得血肉模糊丑陋不堪。
我瞬间死死蒙住了他的眼睛。
“别看我……别怕,不要怕……”
变形的车顶像棺材盖子一样把我们挤压在一起。
他抱着我的脖子哭喊得撕心裂肺,用沾满血的手拼命捶打压在我们身上的车顶,一声声地求救。
可是铁块岂是人能撼动的?即便打烂了手也不可能推开车顶,更不可能救得了即将流干血的我。
他的指骨肯定受伤了,我想阻止他,但却没有力气了。
我要死了。
他也知道我要死了。
活着的时候,我病态地执着于他,甚至向邪神许愿的时候,也希望我的鬼魂能够回到他的身边,可是真的到死的时候,我忽然看开了。
我可以什么都不要。
只要他能活得好就行了。
在他人生的最初本就没有我。
魏自臻没有温明承或许也能活的好好的。
我用最后的力气笑着将唇印在他的唇上……
没关系的阿臻。
健健康康的好好活着。
我走以后或许还会有其他人爱你,如果你想,就去吧,我不怪你。
谢谢你爱了我这么多年。
再见魏自臻。
别为我难过,也别忘了我。
我舍不得死,我舍不得你。
我爱你。
*
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仿佛没有躯体,我碰不到也摸不着,好似处在光影和碎片化的色彩组成的空间,声音和意识都距离我很远。
不知道世界是虚无的,还是我是虚无的。
但是我感觉到某个方向,心里有个声音告诉我快去,就在那个方向。
阿臻……
阿臻?
我念着不知道谁的名字,怀着说不清的急切,义无反顾地向着我心中的方向冲去。
“明承?”
“你今天怎么没去上班?”
忽然有一个人和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