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尤金洛海 本章:第27章

    最初的一周里,他的信息素还能维持着Alpha的味道,但又过了几天,他的Alpha气味就变得越来越淡,越来越盖不住他原本的味道。

    到了半个月,他已经习惯了十几年的那股凛冽的薄荷味彻底褪去,只剩下他的身体中最原始的、属于Omega的淡香。

    就连他自己也已经有许多年没有闻过这个味道了。药剂中的人工信息素比他的原生信息素要强硬许多,长年的注射早已掩盖他属于Omega的原始味道,即便偶尔失控,也散发不出正常的清香。

    十几年里,他从来没有停过这么长时间的药,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原来他的腺体还有分泌Omega信息素的能力。

    在他身体里的Alpha气味彻底消失、Omega信息素渐渐溢出以后,光翼会的人都像见到什么新奇物种一样,一下子全围上来,凑在洛海的脖子后面闻个不停,然后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好香,而且不是浓郁刺鼻的那种。淡淡的,特别清新。”

    “百合吗?还是玫瑰?”莉姐闻了又闻,猜测道。

    “你什么鼻子啊,百合玫瑰能是这个味吗?”小罗的表情颇为鄙视,“这应该是——呃,某种茶?”

    “也不对吧,我怎么闻到一股奶油味,是什么香料吗?”

    洛海浑身僵硬,放在椅子上的手像石头一样硬。偏偏他又清楚这些人越界的行为毫无敌意,他最不会应对的就是这种场面,既不知道怎么应话,又不知道怎么逃离。

    就在他差一点窒息而死的时候,一个笑声从门外传来。

    “别猜了,是鸢尾花。”

    所有人都回过头。

    尤金穿了一件灰蒙蒙看不出颜色的大衣,进屋后才把帽子摘下。

    只有洛海没有回头,就算不回头他也知道来人是谁。那熟悉的味道里掺杂着灰土与尘埃,大衣的布料上还沾着室外的寒意。

    “鸢尾花啊!”莉姐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怪不得都闻不出来,南特和朗赛好像都不怎么种这种花。”

    “味道真好闻,我怎么就捞不着这种清新又好闻的信息素。”小罗啧声,“我信息素是巧克力味,结果都说我一进屋跟搬了个烘焙店似的,有碍他们的减肥计划。”

    “行了行了,全围在这儿盯着别人的Omega闻个不停,像话不像话?”尤金瞪了他们一眼,像轰苍蝇似的抬起手。

    大伙儿笑闹着一哄而散,只留尤金一个人在洛海的房间里,最后出去的莉姐还贴心地替他们关上了门。

    随着关门的一声轻响,房间里忽然安静下来。洛海看了眼窗外,今天太阳还挂得老高,尤金却已经回来了。

    “我不是你的Omega。”他低声说。

    “嗯,你不是。”尤金笑着走过来,双臂环住洛海的肩膀,“可我是你的Alpha。”

    洛海掉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伸手去推他,却被不容拒绝的力道紧紧抱住,温热的吐息喷洒在他敏感的后颈上。

    “让我闻一下。”尤金的鼻尖顺着洛海的颈椎慢慢向下游走,声音很低很轻,“我已经好多好多年,没有闻到过你的味道了。”

    这句话像在洛海的心脏上钻了一个小孔,他恼怒又无可奈何,只好任着尤金在他的脖子上胡来。

    他离开佛巴港的时候才刚刚分化,洛海甚至不觉得这么多年过去,尤金会对他原本的信息素味道有什么印象。可是他紧紧地抱着他,毛茸茸的脑袋亲昵地在他颈窝里蹭着,像只得到猫薄荷的猫,一个劲地嗅个不停。

    洛海的耐心也是有底线的,在尤金抱着他又吸又蹭了七八分钟以后,终于受不了地把他推开。

    “你有完没完了?”

    尤金这才恋恋不舍地从洛海颈窝里抬起头,暗示性地在他的腺体旁边轻咬了一口,“好怀念。当年你在房间里闷了一整天,终于从屋子里走出来以后,就是这个味道。香香的、甜甜的,让人特别想一口咬下去。”

    “我不怀念。”洛海低声说,“我早就不记得当Omega是什么感觉了,也不想记得。”

    身体里散发出的香甜让他厌恶,毫无阻碍地被人判断出性别让他不安。

    就连尤金的接近也不再使他疼痛,他们之间的信息素成了绝佳的适配,他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渴望接近眼前的Alpha,渴望着被他沾染、被他标记、被他占有,成为他的东西——

    而这远比疼痛更让洛海难以忍受。

    似乎在这一刻,他十几年来所有的固执与挣扎都失去了意义,尤金不再是尤金,而他也不再是洛海。

    坐在这里的两个人,仅仅是一个Alpha与一个Omega而已。

    “你们当时从南特偷走的那么多支抑制剂都藏到哪里去了?”洛海问。

    “一部分放在这里,一部分分散在其他据点。”尤金的语气很平常,“怎么了?”

    “这里的哪里?”

    “锁在地下室的储物间,我和小罗各有一把钥匙。”尤金看向洛海,似乎在等他接下来的话。

    都问到这个份上了,洛海简直不知道尤金是不是在装傻。他只能单刀直入地提问:“能不能分给我几支?”

    尽管光翼会改造出的信息素阻断剂与他之前使用的药剂还是有一定区别,但至少他可以消去身上这股肆意散发的甜腻,当一个普通的Beta。

    尤金的表情没有变化,那对漂亮的浅色双眸依旧看着他,“不能。”

    “什么?”洛海没料到自己会被如此干脆利落地回绝,他甚至一直忍耐到自己体内的药物完全失效才提出这个要求,“为什么?”

    “抑制剂是光翼会的重要物资,不能随便拿来挥霍。”尤金说。

    “挥霍?”洛海差点被尤金的用词给逗笑了,“小罗和莉姐他们用了不叫挥霍,我用了就叫挥霍?”

    “他们用是因为他们白天要出门为光翼会操办各种工作,Omega的身份不利于他们活动。”尤金平静地说,“你是人质,平常不需要出门活动。成天待在饭店里还要用阻断剂,不是挥霍是什么?”

    洛海的火一下子从胸口里冒了出来,“你还真把我当成你的人质了?脚长在我自己身上,只要我想,随时都能从饭店离开!”

    “你不会的。”尤金耸了耸肩,“你现在停了药,不管去哪里都会被人一眼认出是Omega。”

    “Omega怎么了?”洛海提高音量,“有哪条法律规定Omega不能出门不能上街吗?Omega也是人!在有性别之前,我首先是个人!”

    尤金露出了一个笑容,在看到那个笑容的一刹那洛海就知道,自己又掉进了这个狡猾的罪犯头子设置的陷阱。

    “是啊。”尤金下压身体,凑近洛海,“‘Omega又怎么了?’”

    “你这是给我设套!”洛海气不打一处来。

    “愿者上钩嘛。”尤金笑眯眯地揽住洛海的肩膀,“最近是不是一直在饭店里待着快闷出毛病了?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去转转?”

    “不。”洛海抗拒地把尤金的胳膊拿下去。

    “又没有哪条法律规定Omega不能出门,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尤金的眼神颇为无辜。

    “那也不代表我——”

    “再说了,你就不好奇我每天早九晚五地出门是干什么去了吗?”尤金挑起眉毛,“说不定我是每天背着你在外面跟不三不四的小O勾勾搭搭——”

    洛海冷漠地说:“会里这么多Omega,你还用得着在外面勾勾搭搭?”

    “那可不一定。”尤金煞有介事地说,“万一外面就是有那种倾国倾城、国色天香的小美O,正好就插在我这坨牛粪上了呢?”

    洛海:“……”

    洛海简直受不了尤金一脸轻浮地讲这种蠢话,但他更受不了的是他竟然真的因为这种蠢话而产生了一丝动摇。

    说到底,直到现在,他与尤金之间也从未确立过任何关系,从未有真正意义上的任何告白。所有情愫都隐在敌对的立场与荒唐的玩笑之中,谁也没有承诺过只属于谁。

    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尤金都是实打实的自由身,有权利标记任何一个未被标记的Omega。他甚至不需要依靠任何Alpha的特权,就有一大堆Omega无条件追随他,随便挑一个出来,肯定都很乐意被打上标记。

    明知道尤金是故意逗他,洛海的脸色还是不受控制地越变越臭。最后,他冷着一张脸从椅子上站起来,越过尤金的肩头,几乎是把衣架上的外套抢到了手里。

    “走就走,你以为我很怕吗?”洛海硬着声音说,“不就是重新当回Omega,我连Alpha都当了这么多年,还当不好一回Omega?”

    尤金看着他笑了半天,才从身后搂住他的腰,在他的耳廓上咬了一下,“你知不知道你真的特别好懂,感觉用一根棒棒糖就能把你骗走。”

    “那也要看是谁的棒棒糖。”洛海低声说,“弱智。”

    ◇

    第77章

    炸场

    养伤的这段时间里,洛海一次都没问过尤金每天朝九晚五地出门是去做什么。

    他能感觉得出来,无论是出于关心,还是某种微妙的防备,尤金并不想告诉他太多有关光翼会的信息。

    他不说,洛海就不问。但要说心里没有一丝好奇,那肯定是撒谎。

    南特的搜查工作已经进行了半个月,尽管暂时还没有蔓延到朗赛这边,但通缉令也已经发得到处都是了。朗赛人就算再不关心新闻,多多少少也能看到通缉令上的那张大脸,在这种情况下,尤金还坚持每天冒着风险出门,洛海实在想象不到他在做什么。

    尤金给洛海找了件白色的帽衫,出门前替他把兜帽戴上。而他自己穿了件黑色的大衣,戴着墨镜和口罩,像极了电影里的特务,不动声色地带着洛海穿过拥挤的街道。

    生平第一次,明明穿得很厚,洛海却有种赤裸着在大街上行走的感觉。

    此刻的他再也无法伪装,与他擦肩而过的行人或许看不清他的脸,却能立刻判断出他的性别。他像一个新生儿第一次暴露在灼热的视线之下那样毫无办法。

    在朗赛,未标记的Omega大概并不常见。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一些视线从他背后传来,有人甚至都等不及走到他背后,就当着他的面那样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审视的目光像在评估一件商品的价格。

    忽然,他垂在身侧的手被拉住了,Alpha略高的体温从掌心传来。

    “别害怕。”尤金低声道。

    “谁害怕了?”洛海蹙眉。

    “手都在抖,还逞强。”尤金轻笑了一下,攥紧洛海的手指,“有我在呢。”

    洛海有点恼怒,想反驳点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偏偏尤金那短短的几个字就像定心丸一样沉进他胃里,驱散了他的烦躁和不安。

    尤金没再把手松开,拉着他拐进一条巷子。这条巷子又脏又乱,除了几只被吓跑的老鼠和麻雀之外,就只有一个胡子拉碴、拿着破碗的流浪汉。

    洛海一眼就看出流浪汉的眼睛十分有神,一点也不像挨过好几天饿的人。

    “接头人?”他低声问。

    “厉害啊。”尤金挑了挑眉毛。

    “你当我是谁?”洛海看了他一眼,“要不是我手下留情,你都不知道被我抓住多少遍了。”

    “是是是,不愧是洛海检察官。”

    尤金走向那个流浪汉,往他的碗里扔了枚银色的代币,流浪汉颠了颠碗,打开了他身后一扇不起眼的生锈铁门。

    洛海起初都没注意到那扇铁门的存在,门打开以后他才发现里面还有很大的空间。

    一段生锈的铁梯朝地下延伸,尤金带着他往里面走,越走越昏暗,几乎看不清下一节台阶。

    洛海蹙起眉,“你就这么直接带我进去没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

    “我不知道你要交接的是什么人,但台面上我还是南特检察院的检察官,是被你绑架的人质。就算你跟对方解释说我是站在光翼会这边的,对方也不见得一定相信。我担心这样会影响你接下来的活动……”

    洛海还没说完,尤金就忽然打断了他,“你在这里不要动,等我一下。”

    洛海还没反应过来,尤金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向下的走廊一片昏暗,几乎没有任何照明。他抬手抓了几下也没能抓到任何东西,只碰到了冰冷的金属和墙壁。

    “尤金?”洛海压着怒意开口,却没得到任何回应。

    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胸口,在这片肮脏昏暗的地下空间,他闻到了不止一种信息素的味道。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不断扩大着他的不安——他猛地往前迈步,试图在昏暗的空间里抓到点什么。

    “尤金!”他又喊了一声,但还是没有回应。就在他往前走了几步,打算喊第三声的时候,眼前突然亮起一片光芒,刺得他不得不抬手挡住眼睛。

    紧接着是一片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声浪一波接着一波,夹杂着踏步声与挥舞东西的声音。

    洛海的大脑短暂地空白了那么几秒,然后他放下手臂,看到几步外的门内竟然是一个用废弃品搭建出的小型舞台,舞台四周被破旧的彩色灯泡环绕着,台下挤满了兴奋呐喊的人群,而尤金——

    尤金就站在舞台正中,不知什么时候换上了一套全是闪粉和亮片的骚紫色西装,他的腰间挎着一把电吉他,随着台下观众的声浪拨动了一下,一阵劲爆的声响顿时在整片地下空间中立体环绕。

    洛海震惊地望着眼前的一切,简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来看表演的吗?”洛海前面的一位大哥回过头,不耐烦地冲他招了招手,“看就赶快进,别站那堵着个门!”

    洛海走了进去,人群的欢呼像浪一样淹没了他。每个人都热烈地注视着台上的尤金,而尤金就像天生为舞台而生一般,大方地接纳这份欢呼,然后顶着声浪开始演奏。

    尤金说过他的吉他比小提琴弹得更好,但洛海始终没有机会听到。

    今天他终于有幸见到,才知道以前尤金对他这项技能的评价有多谦虚。

    尤金的吉他弹得岂止是好,简直是远超专业水准的娴熟。他修长的手指灵巧地拨动琴弦,仿佛每一根弦都是他身体的一部分那样,音调像水一样流转,既热烈又清澈。

    台下的听众简直像一锅大杂烩,洛海从没在其他任何地方见到过如此多元的人群构成。

    Alpha、Beta、Omega同时挤在一起,谁也不让着谁。有穿着粉色飘飘裙的男Alpha,也有剃着寸头的女Omega,大家好像谁也不觉得谁奇怪,所有人都沉浸在节奏的浪潮里,为尤金的每一次拨弦与演奏疯狂。

    在人山人海里,洛海朝尤金望去,简陋的灯泡发出的光打在他的侧脸上,映得他的瞳孔透明得像一颗琉璃。

    他的目光穿过无数身影与洛海对上。他的双唇柔软轻薄,在光照不到的位置勾起一丝微笑,映着吉他的节奏歌唱。

    一只青蛙在吃泥巴。

    路上落下了红色的雨。

    有孩子哭着说我也想飞,

    他们说那你要先卖掉翅膀。

    我爱的人拿着他的羽毛,

    去换一根腐烂的野草。

    ……

    吉他迸发出一个激烈的高音,伴随着一段炫技般的指法,人群环绕着舞台爆发出一阵欢呼。

    他们好像是在为舞台上的尤金呐喊,又好像根本全然忽视了尤金,只是在倾泻、爆发、呕吐着自己的压抑。

    今夜没有世界,今夜只有狂欢。

    洛海站在人群的外围,像一粒被飓风抛弃的尘埃。就在他不知道该继续看着还是转身离开的时候,尤金忽然抱着吉他跳下了舞台,径直朝洛海走去。

    他压根没有给洛海反应的时间,就牵起他的手,把他往舞台上带。

    “干什么?”洛海被吓了一跳。

    声浪太大,尤金前倾身体,大声喊道:“给我伴奏!”

    说着,他指了指放在舞台一角的电子琴,那架电子琴落满了灰尘,洛海甚至都怀疑它还能不能响。

    这实在太超出洛海的认知,他瞪大了眼睛,只来得及说三个字:“我不会!”

    “你会!”尤金好像丝毫没注意到洛海的局促一般,笑着喊回去,然后在他的腰上轻轻推了一把。

    台下又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与掌声,好像他们根本不在乎上台的人是谁,会不会把这场演出搞砸。

    洛海这辈子简直从没应对过这样的场合,他那以理智精明著称的大脑此刻根本一片空白,当他回过神时,已经坐在了电子琴对面的凳子上。

    而舞台的另一侧,尤金的吉他已经为下一段旋律弹奏了开头。

    令他震惊的是,这段旋律竟然真的是他所熟悉的。

    在他的大脑跟上他的身体以前,他的五指已经放在了琴键上。

    破旧的电子琴发出的声音刺耳又变调,可与吉他声合在一起,竟然也成了一首狂野的摇滚乐。

    “笑起来!跳起来!屁股动起来!”尤金边弹吉他边朝台下大喊,“用你们的屁股坐烂这个屌玩意儿的狗屎世界!”

    台下立刻以最高的热情呼应。

    “坐烂它屌玩意儿的狗屎世界!”

    已经没有词来形容洛海此刻的心情了,震撼到了极点,他甚至控制不住地笑出了声。这一笑就停不下来,与他指尖的音乐和全场的呐喊融为一体。

    他想起他为什么会对这段旋律如此熟悉了。

    那是很多很多年以前,尤金·奥荻斯还是孤儿院里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时,每每在院子里奔跑时嘴里会哼的歌。

    许许多年过去,洛海根本都不记得自己曾听过这段旋律,可他的手指一碰到琴键,就像本能一样跟上了尤金的节奏。

    尤金注意到了洛海嘴角的笑容,于是转过身隔着半个舞台冲他喊:“是不是很好听?”

    场上全是噪音,一群两群全往洛海的耳朵里钻,他不得不也用上自己的最大音量:“你说什么?”

    “我说我帅!牛逼!厉害!”尤金继续大喊,“还有台下第一排那个小O长得真好看!”

    洛海被气笑了,“去你的!最后一句我听见了!”

    尤金笑得更开心了,灯光把他的双眸衬得神采奕奕,他高抬起手,在音响里留下一串更疯狂的音符。

    ◇

    第78章

    “想不想看烟花?”

    洛海这辈子还未曾有过如此失控的时候。

    这场演出和这个舞台仿佛具有某种魔力,能让人抛下所有的理智与规则,肆无忌惮地发泄和释放。

    在这里,他可以哭,可以笑,可以当Omega也可以当Alpha,可以做出任何荒唐或冒犯的举动,也不必担心会被关押或被伤害。

    一首歌的时间太短了,短到音乐结束的时候洛海还没能从疯狂的氛围里缓过来。但是时间又太长了,长到足够他在漫天的声浪里记住尤金指尖流出的每一个音符,记住他双眸中的每一丝流彩。

    吉他琴弦的最后一个音响彻全场,尤金的额角挂着汗珠,高举起手臂然后朝台下鞠躬,“谢谢各位捧场!”

    台下响起热烈的欢呼,许多人开始朝台上丢硬币与钞票,有的面值相当可观,就像下了一场钱雨。

    一直到走出那个昏暗的地下空间,洛海还觉得自己的耳朵里在嗡鸣个不停。

    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夜空中的星辰很漂亮,月亮有一半被淡云遮住,随着夜风的拂动而摇晃。

    尤金手里攥了个布包,里面装的全是观众结束时往舞台上丢的钱。他一边把布包晃得叮当响,一边嘴里啧个不停。

    “太厉害了。是我一个人上台的两倍还多,你也太有观众缘了吧?早知道就早点带你来了。”

    洛海揉着太阳穴,还在试图驱散脑子里不停回荡的噪音,“所以你每天早出晚归,就是为了当地下摇滚歌手?”

    “当然不是了。”尤金颠了颠钱袋子,“我还当酒吧调酒师、煎饼果子摊主、旧货市场搬运工、还有儿童乐园表演杂技的大笨猫。”

    洛海没忍住低笑了一声,“生活不易,恐怖分子卖艺。”

    “那不然呢?”尤金接住钱袋子,挑起眉毛看向洛海,“你以为光翼会那么多张嘴吃饭的钱从哪里来?活动经费从哪里出?以前比现在更难,有了阻断剂以后,起码小罗他们也能出门打工,帮我分担一点了。”

    洛海看着尤金,后者仍旧语气轻松,像在随口讲一句笑话。但在见过、了解过了真实的光翼会以后,洛海已经笑不出来了。

    他不知道这么长的时间里,尤金是怎么一个人撑起这么庞大的组织的,更不知道在尤金缺席的那一个月里,其他人是如何度过、如何配合着尤金完成那样复杂的计划的。

    无论在敌人还是盟友面前,尤金永远都是那副游刃有余的样子。没有人知道他背地里承受过多少痛苦,他也从不会将这些痛苦与任何人分说。

    “你是不是想到一些很不好的东西了?”尤金轻笑了一声,“放心吧,情况没你想的那么糟糕。光翼会要是真有那么穷酸,这家豪华大饭店是从哪儿来的?”

    洛海怔了一下,他倒还真没把这一点考虑进去。

    “光翼会有一位很大的资助人。我只是比较倔,总想能自食其力就自食其力,但要真抗不下去,大伙儿也不会饿死的。”尤金笑了一下。

    “很大的资助人?”

    洛海在检察院时调查过光翼会的那么多信息,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光翼会有一位幕后资助人。

    “反正你以后也会见到他的。”尤金笑了笑,没有再说更多。

    洛海眨了眨眼,还是选择不继续追问。

    他们并肩走出巷子,随着夜幕的降临,街上的行人渐渐稀疏,只有零星几个商铺还点着灯。店老板靠在门口的大树上一边打哈欠一边撞腰,旁边一个老太太佝偻着背在剩的不多的蔬菜货架上挑来拣去。

    “你接下来到底是怎么计划的?”洛海低声开口。

    “什么怎么计划?”尤金轻松地问。

    “我,你,光翼会,检察院。”洛海简洁地说,“你总不可能把我永远留在这里。”

    “不可以吗?”尤金笑着看他,眼睛里明明全是笑意,却很轻地刺痛了一下洛海。

    “别说傻话。”洛海低声说。

    “永远不一定真的是永远。”尤金淡淡地说,“你的一个微笑,一道目光,被我看到、记下来,就是永远。就算你只在我身边待那么一秒,只要我记得你的温度和味道,就永远都是永远。”

    洛海说不出话。

    他简直不知道尤金是怎么做到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完这么羞耻的一大段话的,而他的语气又是那么淡然,好像他不是在讲一段情话,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甚至在说完这些以后,尤金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自然,只是笑着转头看他,“你想回去吗?还是再多转转?反正我今天的营业额目标已经达成了,接下来也没什么事做。”

    在经历了突然的疯狂与释放之后,人总会不由自主地感到空虚。明明今晚的夜色与平时并无不同,明明昨天的月亮也像这样挂在天上,洛海却总觉得今晚比平常更冷一些。

    尤金看出了洛海的情绪,没等他回答就拉起了他的手。洛海几乎是下意识回握,然后才发现尤金指尖的温度并不比他的暖多少。

    但是手指相扣时,体温交融在一起,两个人都能比独自前行时更暖一些。

    “想不想看烟花?”尤金尾音上挑,“我带你去。”

    “烟花?”洛海诧异,“朗赛这种地方,还会有烟花?”

    “有的,去郊外就能看见,正好就在今晚。时间应该是……”尤金看了一眼手表,“……十五分钟以后。”

    “十五分钟去郊外?”洛海无奈地说,“早赶不上了,还是回去吧。”

    “谁说的?”尤金挑起眉毛,“我说赶得上就赶得上。”

    洛海刚想说你又发什么牛疯,就看到尤金径直朝路边一棵行道树下走去。那里停着一辆漆得五颜六色、相当酷炫的摩托车,他往车座上一坐,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就启动了车。

    “那是你的车?”洛海诧异道。

    “那不然呢?整个朗赛还有像我这么拉风的人吗?”尤金戴上头盔,把另一顶扔给了洛海,“上来!”

    尤金简直不给洛海任何犹豫的时间,好像他要是不上去,他就会立刻骑着摩托车去把整座城炸了似的。

    洛海的身体比大脑先行动,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戴上头盔,在尤金的摩托车后座上坐下了。

    “抱住我的腰,千万别松手!”尤金说完这话就拧下了油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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