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芜随便找了一家酒店入住,一夜无眠。
天刚亮,她就拨通了电话。
“喂!”
“谁啊?”声音里还带着惺忪的睡意。
孟芜眼睫颤了一下,接着说,“是我,孟芜。”
“你回来了?”明显清明了些的嗓音。
“嗯,想回......”顿了顿,她改口,“想去一趟江家,方便吗?”
气氛默了一瞬,一些悉悉索索的声音后,是通知般的冷硬语气,“今天下午三点,来家里吃饭吧!”
话毕,听筒里已经是嘟嘟嘟声。
她从行李箱里翻出了自己带回来的最好的衣服。
一身束腰连衣裙,外套白色大衣,看起来端庄有贵气。削弱了她身上萎靡又清冷的气质。
这是她记忆里,薛玲语最喜欢她的模样。
江家位于整个半山别墅的最顶上,树木掩映中,别墅庄严而古老。
“你是?”佣人一边问,一边打量的目光在她身上游走。
“我叫孟芜,受江夫人邀请而来的。”
佣人眉梢挑得极高,“你是夫人什么人?”
孟芜犹豫地低下头。
佣人见状,更添防备心,“你到底是谁,想混进江家做什么?”
“麻烦您告诉夫人一声,我叫孟芜,她会让我进来的。”
佣人上下瞧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说道,“你等着。”
今天有客人要来,整个别墅都在忙碌中。佣人进门没看见夫人,又被安排了其他事,直接把孟芜忘在了脑后。
外面,寒风凛凛,孟芜身影单薄,冷得牙齿都在打架。
她给薛玲语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接。
十年前离开的时候,她是想不到还有如今这种状况。
只能说,世事难料。
不远处,一辆黑色迈巴赫由远至近,车主摇下车窗,目光触及孟芜时亮了一瞬。
“小芜?”
孟芜抬头,怔然地眨了眨眼。
男人下了车,走近后取下了金丝框眼镜,眼角弯起,尽显儒雅斯文,“不记得我了?”
两秒后,孟芜才惊喜出声,“煜城哥?”
江煜城语气调侃,“真是太久没见了,你都把我忘了。”
孟芜急忙认真解释,“你戴了眼镜,还瘦了些,帅了很多,所以我才没认出来。”
江煜城笑意加深,“我就当是小芜妹妹夸我了。”
孟芜礼貌笑笑。
江煜城又问,“怎么不进去?”
“我........”她拎着礼袋的手指攒紧了些,“在等他们开门。”
江煜城顿时笑意敛住,“这些人也是眼瞎。”他语气很不好。
孟芜解释,“我很多年没来过了,他们不认识很正常。”
‘那也不应该让你等,不知道问一问吗?’
他拉过孟芜手臂,“走,我们一起进去。”
“薛姨!”
薛玲语看见江煜城,脸上的笑意刚舒展开,触及他身后的孟芜时,又顿时敛住。
“这些佣人真是过分,竟然不给小芜妹妹开门,还好碰上我回来。”江煜城愤愤不平道。
薛玲语脸色僵了一瞬,随即目光轻飘飘地落在孟芜身上,“怎么不打电话?”
孟芜刚想解释,她却话锋一转,“算了,进来了就行。”
“小芜来了啊,快让江叔看看。”爽朗的声音由远至近。
孟芜回头,正对上笑的和蔼的江衍之。
“今早听你妈说,你回来了,我这一早上都神清气爽的。”
他穿着一身休闲装,快跑了几步走近,“快让江叔看看,有没有变漂亮。”
江衍之咧嘴笑着,“真是更漂亮了。”
孟芜只扯了一下唇角,“谢谢江叔。”
江衍之看了下四周,“怎么都站着,快坐,我们一家人很久没到这么齐了。”
他拉着孟芜坐在主位,“江叔可想你了,还有你妈,也很想你。”
孟芜目光瞥向对面的薛玲语,垂头剥着橘子,似乎与这个空间隔绝。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尴尬。
江衍之又接着道,“对了,小芜,你每年生日我都让玲语给你寄礼物了,你收到了吗?”
“我.....”
薛玲语立马把剥好的橘子放她手上,强硬打断,“吃点儿水果吧。”
孟芜心里了然,她挤出一个笑容,“收到了,我很喜欢,谢谢江叔。”
“喜欢就好。”江衍之高兴道。
薛玲语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
江衍之随即又交代佣人,“小芜爱吃鱼,记得多做几道,红烧的,清蒸的,油炸的都做一些。”
他片刻闲不下来,又乐呵呵地拉着孟芜去看他自己种的菜园。
之后还拎了好大一袋东西塞她手里,“我和你妈去逛商场,看到漂亮的小裙子都会想到你,你身型没怎么变,应该可以穿。先挑挑看有没有喜欢的,等安顿下来,我们再买新的。”
孟芜眼窝一阵热意,用力咬了下嘴唇才逼了回去。
“谢谢江叔。”
“你跟我说什么谢啊,这几年不见,都搞生疏了。”
江煜城也在一边补充,“是啊,你是我们家最小的妹妹,可得宠着。”
一时间,笑声不断。
只有薛玲语一言不发。
江衍之接着道,“小芜,这次你回来,我是真高兴。一大早,我就让人把你的房间收拾出来,你还住那间。”
孟芜眼眸下垂,“我不回来住了。”
“为什么呀,既然回国了就应该回家住啊。”
孟芜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已经打成了结,“江叔,我这次回来是有事想请你帮忙。”
“你直接说就行,我们之间不用这么生疏。”
孟芜屏住呼吸,思量着如何开口。
霎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只是薛玲语脸色一下子变了。
“我.....”
薛玲语突然站起身,她严肃地睨了眼孟芜。
“你跟我来一下。”
院子里,薛玲语和孟芜对桌而坐,可谁也没瞧谁。
“你是为了你爸的事回来的?”
“既然知道,为什么要打断我。”
薛玲语轻笑了一声,“孟芜,你没忘记你当年说过什么吧!”
孟芜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蜷缩了些。
“既然你不把我当女儿,那我也不当你是我的母亲了。”
带着童稚的声音,穿透时光的围墙,在此刻正中眉心。
孟芜垂下眼眸,咬紧了的下唇传来一丝血腥味。
薛玲语放缓了语气,“小芜,你像你爸,性子很倔。这么多年,从不肯跟我认错,甚至一声不吭去了国外,硬是十年没和我联系。”
“我早和你说过,只要你愿意,这里依旧是你的家,我们都是你的家人,但是你好像并不在乎我们这些家人。”
“就连今天能来江家,也是有事相求,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吗?”
孟芜长睫连连煽动了几下,眼尾泛红了些,只是静静听着她倒苦水。
“可终归说起来你是我的女儿,不管怎么折腾,我都会包容你。”
紧接着薛玲语却话锋一转,“但是,一码归一码。你爸的事儿,我们无能为力。”
孟芜猛的抬头看她,微阔的眼眸满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