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也受了伤,半边肩膀都不能动弹,连拿刀的右手抑制不住地发抖。
东方也已经隐隐泛起了鱼肚白,我知道若再不出城等待我的将只有死路一条。
“方才这边有动静,过去搜!”
火把传来的火光离我越来越近,我只能往角落躲去。
我当时想,大约我会和我娘落得一个下场。
但是一双宽大的手捂住了我的嘴,另一只手护住了我的肩。
轻巧地擦过倒了一半的院墙,又掠过几条小径,终于落到了实地。
“殿下,臣来迟了。”
来的人是霍不然。
我平复了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脏,恍然发觉方才碰到了他衣服的手,像是沾满了黏腻的水。
低头一看,那是鲜红一片。
“你受伤了?” 有了霍不然的帮助,加上距离已经很近,我们赶在了天亮之前混出了城门。
骑上接应的快马,很快赶往了驻扎在城外不远的霍家军驻地。
而霍不然,方才嘴犟说他们军中之人常年带伤的人,此刻脸色惨白得像一张纸,整个人都摇摇欲坠,但还克制得往旁边站了站。
我朝他挪了挪:
“借你靠一下。”
但是霍不然继续挪:
“不用了殿下,血很脏。”
我舔了舔尖牙,眯着眼睛威胁他说道:
“你若是倒下了,大约我离死也不远了。”
于是他乖乖地靠在我的肩膀上,由着匆匆赶来的随军医官给他包扎。
那是好深的一道血口,肉都在外翻。
陆景斐的禁军来得太快,我示警的明月弹发射的时候他还未出城,闯过重重追捕逃出生天,结果还扛着这么重的伤回头来救我。
真是个呆子。
治了伤喂了药,他惨白的脸色终于恢复了一点血气,然后他乖乖地离开了我的肩膀。
我示意他继续休息,但他执拗地跟在我的身后。
“夫君,几个时辰后攻城,我还需要你这个先行官,所以好好养精蓄锐,不能让我失望啊!”
每每在床笫之间,我才会如此称呼。
这好像是霍不然的七寸,一旦叫了,他就会乖乖听我的话。
于是他乖乖地躺回了榻上。
而我,还在等待萧静姝会完情郎给我传的讯号。
控制京都布防的禁军,分为北军和南军。
历代皇帝为了自己的安危总不会将控制权仅托付一方,而这恰恰给了我可乘之机。
而恰恰,皇后薛静姝在进宫前便有一位私订终身的情郎。
直到一个时辰后,又一枚明月弹划过上空,这意味着那位情郎控制下的北军已经成功接管了宫禁。
我早提醒过陆景斐,太过信任禁军,真不是一件好事。
攻城车也已至。
随着几下重锤,城门洞开。
这座方才我还偷偷摸摸、差点葬送了性命的皇城,此刻我骑着高头大马重新回到了这里。
几个时辰之间,斗转星移。
霍家军与北军联手,很快完成了对南兵的围剿。
本来因为目睹昨夜反转又反转上演的中书令,此刻也恢复了自由自身。
率领文武百官站在宫门前恭候我的到来。
还如昨日我吩咐给他的词:
“陛下微服出宫突发急症,昏迷前口谕由长公主暂领朝政诸事。”
“老臣特率文武百官前来迎接长公主。”
我翻身下了马,其实受伤的右手和右肩还是无法动弹。
但重新踏在实地上的感觉,真的堪称绝妙。
那是一种完完全全属于我的感觉。
我懂我娘苦心孤诣、费心钻营是为了什么了。 我还是又去见了陆景斐,他被我关在朝歌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