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科状元,前程一片大好,日后周迟会进御史台,做一个监察百官的好官儿。
这样的人,该是有更重要的事去做,而非全部心思都在她身上。
“周迟,你的理想是什么,你想入朝做官为的又是什么,我知你对我的心,但我想告诉你的是,我不是你的中心,也并非你的全部,你也该为了你自已而活,该为了盛唐的百姓而活。”
江朝华一边说一边朝着周迟靠近。
周迟的才华让江朝华有种错觉,觉得他天生便是入朝做官的料。
甚至,周迟既有才学又刻苦勤勉,将来若有一日他做了官,这样的人定能造福一方平民。
“我不想完全的沉浸于儿女情长之中,我想要的是两者并兼,我不愿意像盛唐的女子一样,成婚后便完全被困在了后宅之中,周迟,你懂我,便该明白我想要的从来不是一点点,而是全部。”
江朝华走到周迟跟前,离他只有三步之距。
她心中藏了许多事,周迟从不过问,只等着她愿意告诉他的时候,他再做一个安静的聆听者。
可周迟是一个多通透的人,他当然懂江朝华的心思,也懂江朝华的抱负。
是以,他更加清楚江朝华不适合待在后宅之中,她有更加广阔的天地,这天下都在她的算计之下。
“所以,我要做的是与你并肩同行,而非困住你,周迟明白,我一直明白你想做什么,只是朝华。”
和缓的风吹过月季花丛,吹起花瓣,花瓣零零散散的随风卷落,潆绕在二人周围。
周迟轻松一笑,笑的是那样的洒脱温润:“只是朝华,你大概还是不了解我,我有理想抱负,但那与你并不冲撞,你与理想抱负,都在前方,是我要努力往前奔赴的,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们是平等的,都值得我去追随,我想入朝做官,是为了民生,可你在乎民生,我便想加倍的去靠近那理想,你懂么。”
周迟脸上的笑意更大。
他很开心江朝华愿意一点点的与他展开心扉。
江朝华此举,代表着他们的关系更近一步了。
他不奢求他们这辈子一定会有什么结果,只要江朝华能幸福快乐满足,这就足够了。
而为了江朝华的幸福快乐,他愿意去做任何事,这也够了。
从一开始,他便没有想拴住江朝华的意思,不管江朝华为何对他的态度改变了,也不管发生了什么,他永远都不会让江朝华为难,只想看她开心。
“至于功课你大可放心,我都温习好了,人也不能一整日都沉浸在书本之中,也要渗入民间,这才更知民意,不是么。”
周迟的善解人意,江朝华如今仿佛有了更多的了解。
她眼底动容,心道惭愧,惭愧她对周迟的了解还不够。
周迟这个人,甚至可以用‘秀外慧中’来形容。
他太通透了,也太洒脱了,若非他从小便读书,江朝华甚至觉得他哪怕上战场,也定能带领将土们打胜仗。
这就是周迟,一个正的不能再正的君子,这世间所有美好的形容词来形容他,江朝华都觉得还不够。
“我们是朋友对么朝华,我们也算彼此了解对方,我知道你心中有梦想,那便让我帮你去完成那梦想,这样也算是咱们并肩并行了,如此我就很满意了,能与你一起完成理想抱负,是我沾了你的光。”
周迟笑了笑。
江朝华眼底的动容被他看到了,他觉得他的一番话得到了江朝华的认可,更加拉近了他们的距离。
也证明他们从一开始就是一路人。
他的手动了动,宽大的袖子摆动间有清香的皂角味。
他犹豫再三,神色紧张,最后还是摸了摸江朝华的头。
江朝华眼睛眯起,心里更加豁然开朗。
周迟的这些话她很受用,并且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若想报答周迟的恩情只有那一个法子。
如今她不这么想了,
她跟周迟,亦有很多条路能走不是么。
“我打算带着母亲出京散散心,只怕等你科考后才能回来,你先陪我去桃园摘桃子,过后你便回京用心备考,周迟,你定要考取功名,如此,我们才能更加并肩同行,你有信心么。”
江朝华莞尔一笑,她笑起来是那么美,后边那一片花丛都黯然失色。
周迟点头:“有。”
他眼神坚定,并且,他已胜券在握。
不管是为了理想还是为了江朝华,他都会杀出一条路来。
前路艰难,他更要陪着江朝华往前奔赴,他要做江朝华的后盾,亦想做江朝华信赖的伙伴。
“哎呦。”
一白一红两道身影,从远处看起来依旧是那么和谐。
燕山来的时候不仅看见了江朝华跟周迟站在一起,还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他原本就紧张,如今一听江朝华要带沈氏离开京都,一个着急,直接一头栽倒在地了。
个乖乖,沈氏要离开京都?
这怎么行,沈氏要是离开了,他们那痴汉王爷岂不是要日思夜想茶饭不思了?
第568章夏日若冷秋,士族与寒门的较量
“燕统领?您这是怎么了。”
江朝华跟周迟在这花丛边上待了有一会了。
沈氏本来就是受了刺激才晕过去了,时间一长,她自然也就醒了。
沈从文怕江朝华担心,一得知沈氏清醒便来找江朝华。
可刚过来他就看见了燕山,刚想搭话,不曾想燕山一个趔趄摔倒了。
他摔的四仰八叉,
沈从文嘴角一抽,心道这是怎么了,他居然也能看见燕南天身边的得力干将在平整的路上摔跟头。
“没事没事,最近我这膝盖疼的厉害,大概是老毛病又犯了,那什么,我是受我家王爷之命来给沈夫人送些东西的,我一个粗人也不好去见沈夫人,这东西便由小将军代为转交吧。”
燕山从地上站起来,他手上抱着一个锦盒。
那锦盒他抱的小心翼翼的,哪怕自已摔了也没摔到锦盒,看样子里面装了贵重的东西。
江朝华闻声看去,燕山对上她的目光,微微拱手:“末将还要回去回禀王爷,这便先告退了。”
燕山说话说得急,沈从文也没怀疑什么,毕竟在军中行军打仗将土们都是这样的。
若是跟朝中的文官一样说话文绉绉的,只怕敌军都打到家门口了。
“这盒子倒是挺沉的。”
沈从文看着燕山的背影,微微掂量了一下手上的锦盒。
锦盒很沉,沈从文心道这盒子里不会装了什么兵器吧。
燕南天是武将,武将送的东西,大概也逃不过一个武字吧。
“妹妹,姑姑醒了,你快过去看看吧。”
沈从文想起沈氏,也顾不得旁的,赶忙说着。
沈氏一醒便跪在老侯爷跟老夫人身前不起。
她原本就受了委屈,如今又这般哀伤,老侯爷跟老夫人怎么受得了,三个人哭做一图,让人心疼不已。
“好。”
江朝华颔首,走出花丛。
见周迟没动,她扭头又道:“周迟,与我一起去吧。”
她的神情很自然,丝毫没有要对周迟避嫌的意思。
沈从文若有所思,随后眉头皱起,周迟也不犹豫,立马跟在江朝华身后,与她一起往院子内走去。
“唉。”
手上的盒子沉甸甸的,沈从文虽是武将,但却比他的两个哥哥心思要更细腻。
他隐约觉得燕南天对沈氏的态度很不同,姑且拿他主动当江晚风的武师傅这一点来说就已经很不正常了。
是以,在沈从文的心中,手上的这盒子一定代表着特殊的含义。
且先不说沈氏跟燕南天,还有燕景跟江朝华呢。
之前京都传的沸沸扬扬,说燕景心仪江朝华,传言不传言的他不是很在乎,可他亲眼看见了燕景对江朝华的态度跟神情。
燕景那个人他还算了解,倘若认定了什么事他绝不会放手。
可江朝华如今对周迟态度那么亲昵,这叫什么事啊。
这未免也太乱了吧。
所以,他觉得江朝华带沈氏出京散心说不定是个好办法。
这样能让诸方都冷静一下,仔细的想一想他们到底要什么。
与此同时,镇北王府,风华苑。
镇北王府很大,大到一座宅院人走在里面都像是在走迷宫一般。
长安城除了皇宫,最大的宅院就属镇北王府了。
王府内几乎没有什么丫鬟,仅有的女性,也只是五六个老掉牙的老嬷嬷,其他的,都是清一色的壮汉。
远远的,巡视的侍卫们就看见燕山神色慌张的往风华苑的方向跑。
风华苑是主院,是燕南天住的地方,所以这里巡视的侍卫更多。
侍卫们从未见燕山如此一副慌张的神色,都赶忙将路让开。
“莫非是南诏或者是倭国的人攻打边境了?”
“是啊,不然统领他怎么这么着急。”
燕山一股脑的跑远了,甚至还用了轻功,侍卫们看的眉头打节,喃喃开口。
只有生了战事燕山才会这么激动吧,可南诏跟倭国的使臣都还在京都呢。
就算是要打仗,他们也得走了再说啊,这个时候动手,未免太草率了吧。
“王爷,不好了,不好了。”
风华苑内,燕南天正在练武。
他原本是在书房看书,可猛然得知了沈氏休夫又晕倒被带回沈家的消息,他就坐不住了。
但这个时候他不能出面,一出面便无法坐实沈氏休夫都是江贺的过错。
沈氏在乎名声,在乎太后跟沈家的名声,他要是忍不住冲过去了,肯定会惹沈氏生气。
所以,燕南天忍住了,但他也没法静下心来看书,只得得在院子中练武。
他手上拿着一把青龙焱大刀。
这把大刀是皇帝赏给他的,因他平定吐蕃有功,皇帝特此嘉奖于他。
这把大刀,光重量就重达二十多斤,寻常的侍卫拿起来都费劲,可燕南天却能抡着它斩杀敌方将领。
燕山过来的时候,青龙焱大刀恰好直接插进了院子中的假山之中。
“轰隆。”一声。
假山裂开,碎裂的石块崩的随地可见。
燕山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见燕南天神色严肃,小心的将江朝华要带着沈氏出京的消息回禀给了燕南天。
“呵。”
原本以为燕南天会生气,可没想到他却笑了。
燕山疑惑的盯着他,还以为他是被气笑了。
“这几日南诏的使臣还是每日都来府上么?”
一旁的侍卫递了一个帕子给燕南天。
燕南天接过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汗。
“回王爷,他们日日都来,末将被他们磨的没了法子,这两日便让他们进府等着,晾着他们。”
可他低估了那些人的脸皮,晾着他们,他们也能在王府内坐上一日,哪怕看不见燕南天,也不着急。
看样子,南诏的情况是真的很严重。
“给本王宽衣,本王要进宫面圣。”
燕南天脸上的笑意更大了。
他早就知道沈氏跟江贺划清关系后一定会跑。
所以,他早就想好了说辞,他要进宫面圣,就跟皇帝说他近日被南诏的使臣缠的头疼,要出京避一避。
他想皇帝一定很愿意他出京。
届时,他便去郊县住,等着沈氏自投罗网。
沈氏和离了,这京都中的世家大族肯定会盯上沈氏。
早些年京都中迷恋沈氏的男子又不是他一个眼巴巴的等到现在。
这一次,他可不能再被人捷足先登了。
“王爷,还有一事,最近一些书生客卿想要拜访王爷,末将已经按照王爷的意思放出风声接见他们,倘若王爷您要出京,那……”
燕南天转身往卧房中走去,燕山知道他的意思,赶忙说着。
随着高放跟卞鸿飞等高门土族的人出事,寒门跟土族之间的平衡线仿佛被扯断了。
两伙人之间的火药味是越来越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