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姜采依快死了。
她的病每日都需大量昂贵药材续命,可赫连璟迁怒于她,早就停了她的药。
我掀帘进去,见她形销骨立。
美人垂死,便只剩凄凉了。
「我记得,你的病即使停药也可以再撑了一年半载。」
她勉强睁开眼皮,看见我,笑了,仿佛吊着这最后一口气只为等我。
「我服下了相思引。」
相思引,名字好听,实为剧毒。
我不解,见她消瘦的手臂从被下伸出来,便走去握住。
她忍着咳嗽的欲望问我:
「你怨恨过我吗?」
我摇头。
她的生平我再清楚不过。
从小被家里戏称为药罐子、吞金兽。
十五岁为了活命攀上镇西侯。
婚后两年小产三次,因失去生育能力被休弃。
而后又为不断了药材,被迫做了废太子一年没名没分的外室。
太子妃找上门大闹一场,让她声名狼藉。
直至赫连璟成为太子,她的日子才好过起来。
她是个苦命的女子。
总有人骂她是狐狸精。
可是,狐狸很可爱。
所以,她也可爱。
得到我的回答,她终于松了口气,放下心头一桩大事。
「我欠你良多,心中常难忘怀,若你愿意,来世,我们做朋友……」
「好。」
我轻轻应下。
良久,那只手冷了。
窗外下起皑皑大雪。
推开门便见国师裴衍在门口久久伫立,半身染雪。
赫连璟撑伞在雪中等我。
他曾经爱过的女人死了,竟没进去看上一眼。
赫连璟以为我会骂他。
可我只是沉默地与他擦肩而过。
伞落在了雪地里。
他用极其无力的声音说:
「昭昭,我宁愿你恨我。」
16
赫连璟越来越不安,将婚礼提前到三日后。
景国的内乱扰得他心力交瘁。
有时,半夜醒来,我就看见他坐在床头,静静地看我,不知在想什么。
我从不问,他也从不说。
穿上嫁衣的那一日,宫女告诉我,这件嫁衣的袖摆和衣襟处皆是赫连宸亲手绣的。
当初我也央求他绣过这两个地方。
他心里只想着设局杀我,何曾理会这些。
错位的情意没人稀罕。
或许从一开始就错了。
礼乐起,他牵着我走进礼堂,欣喜的笑容丝毫看不出有伤在身。
「昭昭,无论生死,我都不会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