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曾经是家人的“侠客”一定也已经被姐姐丢掉了。

    要是这次真的是约会就好了。

    爱情，是两个无关的陌生人之间缔结关系的最简单方式，而且，这也是最有可能捕获到姐姐的办法。

    总是会特别留意“喜欢”和“爱”的姐姐，甚至会因此改变态度的姐姐，会就此为他驻足吗？

    姐姐拥有过很多个家人，这是她自己以前都承认过的事实。

    但是恋人和家人不同，恋人是具有排他性的。

    小的时候侠客就会因为姐姐对玛奇的格外温柔，对库洛洛更有耐心的情况而不高兴，甚至就连现在的侠客也觉得，姐姐是不可以和同伴分享的存在——这和孩子气的独占欲，一定有哪里不一样。

    这会是绘本故事里面描绘的爱情吗？

    像是对小王子来说那朵独一无二的玫瑰。

    那么，对侠客来说，姐姐也是独一无二的。

    不是因为她不是人类，也不止是因为姐姐奇怪的思考方式，更和姐姐特殊的能力没有直接关系，好像就连曾经的相处也不是决定性的因素……侠客说不上来，他很难列出有逻辑的一二三四，去说明他对姐姐在意的理由。

    就好像只是从某天开始，这就成了一个不争的事实，就像太阳东升西落的真理，就像乌鸦会像写字台。

    就算姐姐不是人类，她现在也是货真价实的女性。

    那么，姐姐会是他最爱的女性，这样的感情，就足以称之为“爱情”了吧。

    如果就这样向姐姐示爱，会让她受到惊吓吗？她会答应吗？还是会拒绝呢？

    这样想的侠客，又觉得姐姐听不懂，也没什么不好的。

    那说明在此之前姐姐没有过类似的经历，在此之后她也很难会有这个方向的认知。

    为什么，在他说到“姐姐一点也没有变”和“我才是姐姐的家人”的时候，姐姐会露出这么愧疚而又落寞的表情呢？

    哪怕一直说着“姐姐一点也没有变”，但侠客很清楚，这只不过是他自欺欺人的奢望而已。

    和当初相比，姐姐变得更遥远了。

    不再像以前那样会朝他危险地眯起眼，不再像以前那样会举起手吓唬他，现在的姐姐，哪怕嘴上说着要揍他到最后却还是什么都没有做，十八年的不曾相见，这让他们变得疏远。

    而且，和当初相比，姐姐的情绪似乎更有起伏了。

    她会露出更多不一样的神色，就连表达上的用词也变得更精准，甚至还能一本正经地开着玩笑。

    ……这岂不是代表，姐姐越来越像人类了吗？

    那会是谁改变了她？在姐姐离开的这十八年里，她是不是得到了很多的喜欢和爱？

    而这一切，都和他无关。

    对姐姐来说，他一定只是一个不怎么重要的存在。

    再说了，现在的姐姐还处在非常紧张的状态。

    替姐姐擦掉了嘴角旁并不存在的酱汁，侠客遗憾地放弃了现在就动手的想法。

    姐姐在他靠近时露出的戒备，应该不仅仅是因为姐姐知道了幻影旅团的事情。

    这种程度的警惕，再加上对于火红眼的需要……要不是知道姐姐出现的时间，一定是在窟卢塔族被灭族以后，侠客还以为命运试图给他开一个天大的玩笑。

    ——他的同伴杀死了姐姐现在的家人，这个世界上会发生这么荒诞的笑话吗？

    *

    越是和姐姐相处，侠客越会容易感到不快。

    在马路上姐姐笔直地向前走着，不会回头也不怎么迟疑，她对这个城市展露出的熟悉，总是会提醒着侠客，姐姐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有很多经历。

    对于姐姐来说，他们一起相处的一年，是不是短暂得微不足道呢？

    以前也是。

    刚来流星街的时候，因为姐姐不怎么吃东西的行为，被大家看成是一种自视甚高。

    有些小孩子甚至说“再怎么出身高贵的大小姐，不还是一样被丢掉了”……毕竟就算是侠客，在饿过肚子以后，也还是吃下了以前的他会非常嫌弃的食物。

    确实。

    姐姐曾经的生活一看就非常富裕，无论是她有时候能讲出的很有哲理的话，还是她对于小提琴的精通，以及她非常挑食的行为，被姐姐一直挂在嘴边的那个“希斯”，家境一定非常优渥。

    这是侠客第二次踏入这座别墅。

    哪怕它看起来已经破破烂烂了，但依旧隐约能够看出曾经的风采。如果好好打扫的话，这一定会是一个富丽堂皇的地方。

    第二次拜访的心情，却和上一次截然不同了。

    希斯·莫罗。

    侠客还记得他调查过的这个人的所有资料，市长的女儿和黑bang的头目结婚，有过一个孩子之后却不知所踪，曾一度是小有名气的小提琴家。

    侠客甚至想过那个失踪的孩子会不会是姐姐呢，直到他看到了放在客厅里面，那个价值昂贵的小提琴。

    和他送给姐姐的那一个，被丢弃到流星街的瑕疵品截然不同。

    这个小提琴又漂亮又昂贵，昂贵到足以参加黑bang的拍卖会——这样看，曾经送给姐姐的礼物，还真是一点都拿不出手。

    但这不是让侠客最失望的地方。

    他看着琴身上涂黑的位置，那儿应该雕刻着姐姐的名字。

    不管再怎么调查，似乎都不会发现更多的结果了。

    就跟希斯的坟墓前迟迟没有出现的身影一样，姐姐不曾回来。

    这只会是没有意义的事情。

    已经没有让派克来帮忙的必要了。

    姐姐不会回来，十八年前的短暂相处，不过只是一场没头没尾的梦。

    ……应该是这样才对。

    再一次踏上满是灰尘的地板，听着姐姐缓慢地叙述着曾经在她身上发生过的故事。

    每次提到希斯的时候，姐姐的声音都会听起来很高兴。

    幸好侠客非常擅长微笑。

    所以他还能够微笑着表现出一副对姐姐说的一切都很感兴趣的模样，实际上，烦躁的情绪不断地在他的心底滋生。

    明明他非常清楚。

    在流星街的时候，姐姐就不曾隐瞒，她总是频繁地提到希斯，这让侠客一度说过：“姐姐看重希斯，就像我看重姐姐一样。”

    当时的姐姐还点着头呢，说什么“有时候，侠客就像镜子一样，让我看到我的倒影。”

    ……这种话，又听起来很有哲理。

    为什么会这样呢。

    明明以前的自己能够心甘情愿地祝福姐姐能实现她的愿望，明明他早就知道姐姐对希斯的在乎，可现在侠客却听到心底深处的咆哮。

    侠客微笑着，绿色的眼睛深处却是一片漆黑。

    姐姐刚离开的时候，不止一个同伴询问过侠客，为什么不让神奈留下。

    他会是最有资格的那一个，可侠客甚至不曾尝试。

    “就算问出口了姐姐也一定会拒绝”——这样的回答，一定不能让他们满意吧。

    想要的东西就去得到，即使东西因此被弄坏了也没有关系。

    失去翅膀的彼得·潘，就算还是永远长不大的小孩，但和温蒂也不会有什么本质的区别了吧？

    这是以前的侠客，想过却不会去做的事情。

    啊，曾经的他是怎么想的呢？

    ——好像是，“不想要被姐姐讨厌”吧？

    “我听话也只是愿意听话。”姐姐回答着关于叛逆的提问，“而且，被希斯夸奖乖孩子的时候，我会很高兴。”

    啊啊。

    就是这个。

    ——被姐姐夸奖“乖孩子”的时候，他也会很高兴。

    真是的，这样的话，不是完全输得彻彻底底吗？

    不管怎么做，姐姐注定都不可能看重他多过希斯。

    希斯已然死去，于是回忆只会让她变得更加美好。

    太过分了。

    侠客一直都非常清楚。

    他对姐姐的在乎，一定多过于姐姐对他。

    哪怕姐姐不再是他最重要的人。

    这是即使得到了姐姐，也绝无可能改变的事实。

    ————————

    乌鸦为什么像写字台？

    因为我爱你，没有理由。

    《爱丽丝梦游仙境》的梗，很喜欢。

    在第一卷

    里面，妹对妈妈的箭头好像也用过这个梗，不太记得了。

    但至少玫瑰那个是用过的。

    本人的一些对照狂魔x

    妈妈的锐评：西莉亚很容易吸引会满嘴是爱和喜欢的人类。（啧）

    我觉得用爱情来试图让妹听话（？）的行为，真的很操作系啊。某种程度上来说和伊尔迷没有区别，只是出发点不一样，总之操作系风评-1

    思考了一下假设侠客让妹意识到他在告白的话，妹第一反应：答应的话你会跟我走吗？乐，可谓是非常人渣了。

    一些避免被pua的方式：反PUA（指指点点）

    说起来，妹的出身确实一直都很不错，主要原因是，设定里面她身体一直都会有缺陷，然后我觉得，家里没有钱的话估计不会有人接受身体有缺陷的妹，也就不符合出现的先置条件。

    写的时候对照了一下62章侠客番外《无梦之梦》，感慨了一下更年轻的侠客（？）好像更甜一点，笑死。

    我的侠客真的很甜，我承认我对他的滤镜超级厚——

    本阴暗比写扭曲关系写的好开心啊（被打）

    感谢在2023-06-29

    20:58:40~2023-0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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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红豆年糕、吃青苹果的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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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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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0章

    番外·在劫难逃（3）

    是谁都可以，为什么会是西索呢？

    从姐姐的口中听到这个熟悉而又令人生厌的名字，除了不可置信，还有很多侠客自己也难以分辨的负面情绪涌上心头。

    是嫉妒吗？是被背叛的痛苦吗？是无法控制的怨恨吗？

    在此之前，对于姐姐的家人，侠客有一些自己的想象。

    如此天真的姐姐，如此愿意相信人类的姐姐，如此信守承诺如此相信爱的姐姐，怎么看都像是被好好呵护着的。

    就像姐姐口中一直描绘着的希斯，姐姐其他的家人……大概也是这种类型的吧？

    虽然侠客懊恼于姐姐心中，希斯的地位不可战胜；但细想下来，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和他不同，希斯听起来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好人。

    也许很小的时候侠客也有成为这样的人的向往，他想要成为姐姐的骄傲，想要成为神父口中可以前往天堂的好孩子，那在同意加入幻影旅团之后，侠客就已经做好了下地狱的准备。

    只要可以和同伴一起。

    地狱和天堂，这种只存在于宗教口中虚无缥缈的概念根本不能改变现实，即便神明真的存在，那么流星街也一定不受他的照拂。

    这里是神明遗弃之地，而他们想要打造的，是不容外人染指的“地上之城”。

    但侠客也非常清楚。

    他们的所作所为，绝不符合世俗对于“善”的定义，他不看重这个，不代表姐姐也会这样。

    明明不是人类，姐姐却意外地遵守秩序，也许她对善恶没有属于自己的认知，但所做的一切却都站在善的那方。

    所以，侠客其实非常明白。

    捕获姐姐的行为绝不可以称之为“正确”，可如果不这么做，现在的他也没有和姐姐同行的资格。

    ——那么，姐姐为什么会用那么亲昵的口吻提到西索呢？

    尽管同样身为蜘蛛的一员，侠客从来就没喜欢过西索。

    就连他一贯戴上的微笑假面，在西索面前都屡屡有破功的征兆。

    毫无疑问，西索是个不折不扣的烂人。

    在团长的构思中，幻影旅团就是一个吸引烂人聚集的组织，会因为窟卢塔族被灭族而很感兴趣的西索，身上一直带着浓厚的血腥味。

    不会有错了，这个人和他们一样，都生活在黑暗中，并且对死后下地狱的处境不以为然，也不曾遮掩自己的“恶”。

    不，甚至西索比他还要糟糕。

    听着这家伙又一次用随意的口吻提到他的妹妹，侠客在心底不屑地想。

    至少他不会像西索这样反复无常。

    侠客一直都很清楚对他来说最重要的存在是什么，以前是姐姐，现在是旅团。为此他甘愿付出所有的一切，什么事情他都会愿意去做。

    这样的做法，说不定是受到了姐姐的影响。

    对姐姐来说，希斯是最重要的人，所以她可以舍弃“神奈”的身份，可以坚决地和侠客告别；于是侠客也是这样，在加入旅团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做好了舍弃姐姐的准备。

    所以，侠客怎么也看不惯西索轻浮的态度。

    既然重要的家人还在身边，为什么要向并不一定值得信任的同事透露她的存在？还是这种随意的、拿来炫耀的口吻，就好像家人只是一个有价值的东西，一点都看不出西索对于家人的珍视。

    ……真是个烂人。

    这样的烂人，凭什么会是姐姐的家人？

    而且，居然还是希斯的孩子。

    侠客回想起西索第一次见到玛奇时搭讪用的借口，说的是“我们头发的颜色很像~”；回想起西索在听出手机铃声是《小夜曲》时诡异的笑容；回想起每一次西索提起自己的妹妹，都会向他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

    原来是这样。

    西索，从很早就猜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