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类别:都市言情 作者:段胥贺思慕 本章:第48章

    “背叛便背叛罢,我想从你这里得到的原本也不是忠诚。人总要为自己相信的事情或人付出代价,不是吗?”

    方先野怔了怔,继而沉默了。

    段胥面色严肃起来,他问道:“先野,你是不是需要帮助?”

    方先野慢慢地摇了摇头。

    段胥还想要说什么,不过他还没说出口便脸色一变,捂着胸口弯下腰去,鲜血毫无预兆地从他的口中涌出,溅在地上沿着砖缝间蔓延。他极力地压低声音咳嗽着,血还断断续续从他的唇角落下。

    方先野震惊地看着段胥神色如常地以衣袖擦擦嘴角,这人甚至还笑起来,指着这滩血迹对方先野说:“完了,你明天要怎么解释你房里凭空多出一滩血?”

    方先野眉头紧皱,他抓住段胥的袖子严肃道:“段舜息,你这是怎么了?”

    “生了点小病,脏腑时不时出点血,没什么大碍。”段胥轻描淡写地拍拍方先野的胳膊,从椅子上站起来时还略微晃了晃,幸好方先野眼疾手快地把段胥扶住。

    “你要怎么回去?翻墙吗?”方先野问道。

    段胥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方先野看着段胥前襟和脸上的血,叹息一声道:“亥时了,路上行人不多,也没人盯着我的宅子看,你从偏门走吧。”

    段胥不由得笑起来,道:“方汲啊方汲,想不到有一天我能走门离开你的宅子。”

    十四岁到二十四岁,他们之间的交往都在人们的视线之外的黑暗里进行。

    方先野送段胥从偏门离开方府,这个友人敏捷的身姿消失在寂静无人的街道上,即便已经看不见他的身影了,方先野还是没有走。北风呼啸着穿街过巷,他却仿佛完全感觉不到寒冷。

    他到底还是没有对段胥说出那道密旨的事情。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能说出来。原因仿佛是关在漆黑盒子里的怪物,出于莫名的恐惧,他也不敢看得仔细。

    那名为方先野的漆黑盒子。

    在街边却有一人吃惊地看着这一幕,心里猜测着方先野在夜晚送走的这个身上染了血迹的蒙面人究竟是谁。

    第93章

    尺热

    虽然从方先野那里出来时段胥走了门,可是回到段府他还是得翻墙。待段胥从墙上轻手轻脚地落在院子里时,意料之外地和段静元对上了目光。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大眼瞪小眼片刻后,段胥奇道。

    段静元则提着灯跑过来,同样惊道:“我想起我的菊花酒少放了一味料……不对,这么晚了你这副打扮,跑哪里去了?”

    她一凑近便看见了段胥衣襟上的血迹,脸色唰的一下白了,抖着唇道:“三哥……你……你去杀人了?”

    段胥不禁笑起来,他好整以暇地往他的院子走,顺手拍拍段静元的头:“不是,那是我的血。”

    段静元立刻跟上了段胥,她问道:“那你受伤了吗?你到底去干什么了啊?”

    段胥摇摇头,以手指放在唇上道:“秘密。”

    段静元气得鼓起了腮帮子,跟着段胥走进他的皓月居,边走边说:“你这次别想再糊弄我,你要是再不跟我说,我就去告诉爹爹……”

    她还没说完,便看见段胥的步子慢下来,他似乎晃了晃继而毫无征兆地一头栽倒在地,发出噗的一声闷响,便一动不动了。段静元怔了怔,小声道:“哥,你可别想唬我啊,你别装了快起来!”

    段胥紧闭双目地躺在院中的石板上,灯火之下依稀可见面色苍白,像是一块要碎的白玉。

    段静元便慌了手脚,她放下灯笼抱起段胥,唤道:“三哥,三哥你醒醒!”

    真正抱住段胥的时候她才感觉到他身上惊人的热度——他在发高烧,段静元惊惶地捂着他的额头,提高了声音:“三哥!三哥!”

    似乎被段静元的声音惊扰,段胥皱起眉头,低低地唤了一声——贺思慕,然后任段静元怎么喊也不再回应了。

    段静元急得站起来就想去喊人,但是看到她三哥一身夜行衣又觉得不能惊动爹娘,在她犹豫地望向院门时,突然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气息,再转回目光时便愕然地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高挑美丽的女子站在段胥身边,身着红白交叠曲裾三重衣,额际银穗摇动。北风萧萧,灯影幢幢,她身上的阴森鬼气比北风还冷三分。

    段静元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有些结巴地说:“贺……贺小……贺姑娘。”

    贺思慕周身的鬼气迅速收敛,她的眼睛恢复黑白分明,继而微微点头算是应答段静元这句招呼。她低眸望了段胥片刻,叹息一声微微抬起手,段胥的身体便凭空被提起来,她于是接过段胥的手臂将他架在了肩上。

    段胥的额头抵在贺思慕颈间,他迷糊地伸出手去搂住她的脖子,闭着眼低声道:“贺思慕……”

    贺思慕瞥他一眼,便转身向他的房间走去,房门自动打开。段静元亦步亦趋地跟在他们身后,便看见贺思慕把段胥放在了床上,她手指一挑,他身上的衣服便自动剥落下来,露出伤痕交错的肩膀和胸膛。

    段静元惊道:“贺……贺姑娘你在……干什么?”

    “换衣服,总不能让他穿着这身夜行衣。”贺思慕淡然道,并转头吩咐段静元:“去喊大夫。”

    段静元咬咬牙,转身去拎起她的灯去找大夫了。她一面想着那可是只鬼啊,她怎么能把三哥留在鬼的身边呢?一面又想着三哥做梦都在喊人家的名字,她还操哪门子的心,说不定就算被贺姑娘吃了三哥也求之不得。她胡思乱想着把大夫带过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没有了贺思慕的踪影,而段胥换了单衣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被子,额头上放着浸湿的脸帕,闭目疲倦地昏睡着。

    大夫走过去牵起段胥的手腕把脉,段胥皱着眉,低低地唤道:“思慕……”

    段静元怔了怔,她扶着门框,心里说不出是怎么滋味儿。

    大夫并没能看出来段胥的身体究竟出了什么问题,只能针对热症开了药方。段静元喊丫鬟将药煮好端来想要喂给段胥,但段胥却紧闭着唇,只要闻到药的味道就下意识转过头去不肯喝。

    段静元急出一身汗来,却突然察觉到熟悉的阴冷气息。她喂药的手顿了顿,对自己的丫鬟道:“你先下去罢,我自己来就好。”

    丫鬟应声退下。

    段静元余光里便看见了红色的衣角。贺思慕背着手站在她身侧,目光落在床榻上的段胥身上。

    “他怎么了?”贺思慕问道。

    “不知道……大夫也看不出来,只是说……三哥身体很虚弱。”段静元小声回答。

    贺思慕抬手将一个药丸丢进段静元手中的药碗里,然后端着药碗走到了段胥身边坐下。

    段静元有些着急,阻拦道:“你丢进去的是什么东西?”

    “找仙门要的灵药,吃不死人。”

    “你……为什么来找我三哥啊?”段静元将信将疑。

    贺思慕抬起眼睛看了段静元一眼,淡淡道:“是他托人说要见我一面的,我来,便算是见过了。”

    说完她便舀了一勺药汁出来,放在段胥的唇边:“张嘴,喝药了。”

    段胥皱着眉偏过头,他早就烧到神志不清,此刻本能地厌恶药的苦味,任谁说他也不张口。

    贺思慕低声道:“还是这么怕苦,有蜜饯吗?”

    段静元马上站起来:“我马上去买!”

    “算了。”贺思慕端起碗仰头喝了一口,然后扶起段胥的后背,对着他的唇吻了下去撬开他的牙关,段胥的喉头终于动了动——将那口药喝了下去。

    她离开段胥的唇时,段胥却伸出胳膊搂住了她的脖子。他脸上有痛苦神色,不知道是被病痛所折磨还是别的什么,他紧闭着双目喃喃道:“思慕……好苦……唔……”

    不待他说完贺思慕便低下头去喂他第二口,堵住了他的声音。他胳膊在她的肩膀上没有方向地挥了挥,修长的手指最终抓住了她后脑的头发,他费力地仰起脖子。

    那声音就逐渐变了味道,药汁过渡间夹杂着唇舌交缠的水声,贺思慕放开他时他便又开始喊她的名字,说不到两遍就又会被她堵住嘴,这样断断续续地将一碗药喝了下去。

    贺思慕将空碗放在一边,想把段胥放回床上,但段胥却不肯撒手,他埋首在她的颈间,脸颊贴着她的脸,胡乱地说道:“好苦……我不要……我不想喝……思慕……”

    她安静了片刻,终于抬起手拍拍他的后背,轻声道:“没有了,喝完了,段狐狸。”

    他摩挲着贺思慕冰冷的皮肤,或许是因为烧得神志不清,他格外依恋她身上的温度,将她抱得越来越紧,像是把全身为数不多的力气全花在了这里。

    “好热,思慕,我好难受……”他紧紧皱着眉头,仿佛痛苦无法纾解般,小声说道:“抱抱我。”

    贺思慕拍着他后背的手停住了,她沉默片刻,终于叹息一声,慢慢挨过身去伸出胳膊抱住他的后背,将头埋在他的肩膀上。她的力道有点可怕,像是收不住般紧紧地将他拥在怀里,是融入骨血的那种拥抱。

    好像她怀里这个,是她不可以失去的人。

    段静元怔了怔,继而低下眼眸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段胥的房间,把房门关好。

    段胥醒过来的时候天光大亮,折磨他一夜的热度已经褪去,他有些迷茫地望着窗户,目光在房内逡巡一圈继而落在趴在床边的段静元身上。他皱着眉头想了想,昨夜沉英住在城外军营中,所以是静元照顾了他一晚上?

    段静元动了动从手臂中抬起头来,看见段胥已经醒过来便满目惊喜,三哥再不醒她就真要告诉爹娘去了。她伸手去摸摸三哥的额头,长长舒了一口气,继而气道:“你吓死我了,三哥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段胥撑着身体坐起来,笑道:“大夫说我这是怪病,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昨夜辛苦你照顾我了。”

    段静元怔了怔,她有些犹豫,观察着段胥的表情道:“昨天晚上的事情,你不记得了?”

    段胥有些惊讶:“发生什么事情了?”

    段静元支支吾吾半天,终究是咬牙道:“贺姑娘来过了,你的衣服是她换的,药是她喂的,你……你还要人家抱你!”

    段胥揉着额头的手僵在半空,他愣了许久才道:“她……来了?我是不是喊她名字了?”

    段静元大幅度地点头,道:“你喊得可起劲儿了。”

    “贺思慕。”他几乎是立刻就再次喊出了她的名字。段静元奇怪地看了看段胥再环顾四周,恍然大悟道:“所以只要你喊她,她就会出现吗?她昨天还说她是受人所托来见你一面呢。”

    房间里并没有贺思慕的身影出现,看来那只是一次意外。

    段胥皱了皱眉,笑着叹息道:“原来是这样,只是一面么。”

    晨光把室内照得明亮,段胥身着白衣单衣面色也苍白,他说着有些伤心的话,可那双圆润含光的眸子含着笑意,仿佛明朗无忧。这是段静元最熟悉的三哥,但她却想起来昨天夜里抱住贺思慕的段胥。

    她心中微动,思索了片刻咬咬唇问道:“三哥,你也会撒娇吗?你其实……是一个喜欢撒娇的人对吗?”

    她从来没有见过段胥撒娇,在她的记忆里三哥爱笑、活泼、无忧无虑,但是与父亲母亲绝不亲昵,甚至有些客气和疏远。他这辈子似乎从不需要从谁那里讨关爱或心疼。

    所以她觉得三哥是不会撒娇的,不会抱着一个姑娘死死不肯松手,低低地说我好难受,你抱抱我。

    可或许他是一个喜欢撒娇的人呢?她总觉得,她其实并不了解他。

    段胥怔了怔,他似乎觉得这问题有些好笑,刚想回答“不是”,却不知道想到什么停下了话头。

    他沉默片刻,眉眼弯弯道:“我习惯故意示弱来骗得一个人心软,可能是骗得太久了,假的也成了真的。”

    想想她这么聪明的人,若不是在他伪装的示弱里看见他真正的渴望,怎么会每次都让步。

    “三哥,你为什么这么喜欢贺姑娘啊?”

    段静元实在是想不明白。贺姑娘长得好看,但南都也不缺长得好看的姑娘。贺姑娘似乎很厉害,可是一只厉害的鬼,对于人来说又有什么用呢?

    段胥认真地想了一会儿,他的手在曲起的膝盖上漫不经心地敲着,说道:“我第一次动心的时候啊,她穿着浅粉色褙子罗裙,手里拿着一支小风车,在阳光灿烂里转着圈朝我走过来。哈哈哈,现在想想她那时候看起来真是有点傻。”

    “可是我呢,在那一瞬间觉得这个世界真是美好,她是这个世界变得美好的原因。她是个特别特别好的姑娘,我希望她爱我。”

    这样想来,自从他七岁之后一直到现在,他就没有再指望过任何人爱他,他这一生的愿望总是关于破坏、重建、解救、给予。

    她是他唯一关于“得到”的愿望。

    他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他有坚定的愿望,可是也演戏太久,有时候分不清台上与台下。

    无论他是个怎样的人,天才、疯子、异类或是离经叛道者,他都希望得到她的爱。然后他要用尽他的鲜活和热烈,他的疯狂和热爱,让她在以后数百年的时间里,不得安宁,念念不忘。

    第94章

    挟持

    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姜艾在玉周城的街上看到了贺思慕。她独自在街上漫步,步子很慢像是散心,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姜艾走到她身边,指指贺思慕的嘴角怪道:“王上,你嘴边这沾着的是什么?”

    贺思慕摸摸自己的嘴角,说道:“药汁罢。”

    姜艾便更惊奇了,恶鬼哪里需要喝药?她瞬间想起了人间那个小朋友,看着贺思慕的脸色还是把自己的问题咽了下去。

    她们在玉周城的街道上并肩而行,如今鬼界纷乱,各位殿主都回到自己的领地统帅鬼军,叛乱的叛乱,拱卫现王的听从贺思慕吩咐出兵讨伐,玉周城里没有住着多少恶鬼了。

    “白散行最近表现得很好。”贺思慕闲谈道。

    “他恨不能把晏柯生吞活剥,上了战场自然最卖力。晏柯用不了鬼王灯,光凭自己的法力是拼不过你的。”姜艾说着说着,便好奇道:“晏柯为什么用不了鬼王灯呢?他的法力也不弱,应该能掌控鬼王灯才对。”

    贺思慕轻轻一笑,轻描淡写道:“只要我还在,他就别想用鬼王灯。”

    她们走到空旷的街巷一角,便看见路边开了一片秋海棠,正是花开最盛的时刻,绚烂地铺到街的尽头去。贺思慕的脚步停下来,她蹲下去看着这些姿态舒展的花朵,脑子里便浮现出段胥画的那张玉周城风物地图。

    秋海棠,相思草。这丛花是浅粉色的,像秋日落日后的晚霞,太阳落下去之后浅浅铺在天边的一层,气味很淡,香气有点冷,像是露水里掺了一点香膏。

    姜艾看到这丛秋海棠,仿佛想起了什么,说道:“你之前要的那些木料和颜料都到了,垒在后山脚下呢。朱砂、铅丹、碳黑、石绿、雌黄,你到底是打算建个什么样的宫殿?这么花哨的?你也分辨不出来啊。”

    贺思慕沉默着,她伸出手去抚摸那秋海棠,突然问姜艾道:“姜艾姨,你还记得疼是什么感觉么?”

    姜艾怔了怔,她思索了一会儿有些挫败道:“忘记了,只记得是不好的感觉。”

    “真奇怪,明明我感觉不到。”贺思慕低低道。

    怎么她会觉得疼呢,从看见段胥的那一刻开始,一直到现在。

    姜艾、白散行、禾枷风夷甚至于她遥远的父母亲人都说,她力量很强,她会是最强的鬼王。

    果真如此吗?

    她从来没有如此迫切过,她迫切地想要拥有可以保护他的力量,将他从苍老、疾病、痛苦与死亡之中,解救出来。

    可是她无能为力,她无法对抗凡人的生老病死。

    她痛恨她的无能为力。

    段胥这次从前线带来一万士兵,驻扎在南都郊外,美其名曰是得胜归来拜见新君,可若新君不肯让他回前线,这些士兵的作用就另说了。

    高烧褪去后段胥歇了几天,便不顾大夫和妹妹的劝告骑马出城,准备去城外的军营看看。他在南都街头只是缓行,出了城便纵马疾驰起来,北风把他的衣服和发带吹得飘扬,冬日里树木萧索尘土飞扬,景物快速地从他的身边略过。

    离军营还有段距离,马却突然嘶鸣一声停下脚步,甚至往后退了两步,段胥抚摸着马的鬃毛,在尘土飞扬间看到面前凭空突然出现了一群披着铠甲拿着武器,士兵样貌的人,仿佛是瞬间从地底下钻出来似的。

    以这些士兵样貌的人来看,他们并不是他的兵,也非城中的禁军,以这匪夷所思的出现方式和阴森的气息,这些面色苍白双目漆黑的士兵应该根本不是人。

    段胥勒着缰绳,心想看来思慕那边的仗还没打完。

    “段大人小心!”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声大喝,突然出现了三个身着道袍的修士站在了段胥马前。

    段胥意外地看着这三个白袍的年轻人,只见他们口中念念有词,在他的头顶上空丢了一个伞状的法器,于是段胥周身迅速起了一个法阵。那群恶鬼如黑云一般扑了上来,这几个修士便挥剑而去,如闪电劈开黑云般厮杀起来,灰烬漫天。

    段胥便从马上跳下,看看自己脚下冒着金光的法阵,再看看自己头顶上方的法器,一时间觉得这被人保护的滋味可真是很特别。

    “三位少侠,劳驾问一句,你们是何人啊?”他高声问道。

    “我们是星卿宫弟子,奉风夷师兄之命保护阁下。”其中一个修士一边忙着杀鬼,一边回应道。

    不出所料。段胥看着他们拼来杀去,这全然是他陌生的领域,于是他便抱着剑倚着马,乖乖地站在阵法之中。凡是要接近他的恶鬼都被阵法所拒,只能张牙舞爪地在金光外狂怒。

    三人中一个瘦高的白衣修士飞来,一剑将阵法外的恶鬼斩杀,正欲转过身去再次投入混战,步子却突然停下来了。

    那修士缓慢地回过头来看向段胥,姿态有些僵硬地抬手收回法器撤了阵法,段胥的目光一凝。

    “你在干什么呢!木奚!”他的同伴喊道。

    话音未落之时段胥的破妄剑便出鞘,搁在了这修士的脖颈之处,段胥眯起眼睛笑意盈盈道:“从他的身体里出来,晏柯。”

    修士沉默了一下,道:“你的眼光倒是很毒。”

    说罢他低眸看了一下脖颈边的剑,抬眼道:“你要杀了这个来救你的修士?”

    段胥目光闪了闪。

    这个被鬼附身的修士扬长而去拿着剑,对剩下那两个人倒戈相向,那两个修士既惊诧又愤怒,在重重恶鬼包围之中已然是勉力抵抗。

    借机靠近段胥的恶鬼士兵被他手里的破妄剑砍了个稀巴烂,他对付这种程度的恶鬼还是绰绰有余的。方才他唤了贺思慕,但现在她也没有出现的迹象,想来是早就把他交给禾枷风夷了。眼见鬼气森森的黑云已经要将那两个修士也淹没,段胥略一思索,想到横竖他们也打不过晏柯,索性将破妄剑左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晏柯,做个交易罢。”他朗声道。

    那被附身的修士转过头来,一双漆黑的眼睛看向段胥。

    “你来劫我,肯定不想只带一具尸体回去罢?我跟你走就是了,你放了这三位少侠,还有……我这匹马。”段胥笑着指指自己身侧的良驹。

    那修士看了段胥一阵,摆摆手正在攻击的恶鬼便停下了动作。高大肃穆的蓝衣恶鬼从修士的身体里脱出,踏过地上恶鬼死去所化的灰烬走到段胥面前,冷冷道:“段舜息,我看你还能笑多久。”

    段胥归剑入鞘,满眼笑意却在看见晏柯腰际的鬼王灯玉坠时淡了下去。

    晏柯说会让段胥笑不出来,便果然没有食言。

    段胥被蒙上双目不知带到了哪里,久违地迎来了一番撒气式的严刑拷打,唇角被打裂了,笑起来便扯得生疼。他被绑在架子上,感觉浑身上下可能没有几块好地方,上次伤得这么惨大概还是和十五对决时。也不知道刚刚吐过血发过烧又来这么一出,他的身体还能不能受得了。

    不过痛感消退或许真是件好事,不然他就该疼晕过去了罢。此刻任那些拷打他的恶鬼如何叫骂,段胥只是歪着头——装死。

    周围恶鬼的声音突然安静下来,有脚步声走近。

    段胥想大概是晏柯来了。

    “他怎么了?”


如果您喜欢,请把《白日提灯》,方便以后阅读白日提灯第48章后的更新连载!
如果你对白日提灯第48章并对白日提灯章节有什么建议或者评论,请后台发信息给管理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