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实很有能力,而且你很享受作为丞相推行法令时,各个殿主听从你号令的样子,不是么?”贺思慕蹲下来,浅浅地笑着说道:“总要给你点甜头的,有句话说得好,物尽其用。”
她在烛火与夜明珠的光芒之下眉眼深深,笑起来的时候很浅,隐约有些坚不可破的东西含在眼底。她还是这样美丽,就像他第一次为她倾倒时那样。
就像他第一次受骗时那样。
晏柯的双目漆黑,身上鬼气高涨,大吼一声试图靠近贺思慕,但是被缚仙绳牢牢地捆在原地,无法动弹,暴怒的呼喊在大殿内回荡,一重又一重。
贺思慕也不躲避,她眨了眨眼睛,甚至于笑着道:“你看起来很痛苦,痛苦就好。”
为了让不能感受到疼痛的恶鬼痛苦,她可是花了一番心思以及三百多年的时间。她把晏柯架起来,将来晏柯走后还要寻一个恶鬼来填补他的权力空位,不至于造成骚乱。所以在风夷做出能控制白散行的法器之后,才真正万事俱备。
她的手指点到晏柯的额头,晏柯的眼睛颤抖着,终于流露出茫然和伤悲的神情,他说道:“如果我没有杀先王,我们之间会不会……不一样?”
“如果你能做到,便不会成为恶鬼了。”贺思慕语气平淡。
他低声说道:“我是喜欢你的,我真的很喜欢你。”
贺思慕笑了笑。
“我知道。”
爱慕我真且浅,贪恋权力深而长。
“你分明就不想做鬼王。”
“我不想做,但是我不会把这个世界让给我讨厌的家伙。”
贺思慕腰际的鬼王灯发出蓝色光芒,她的指尖燃起蓝色的火焰,从他的额头一路烧到他的肩膀和身躯,他整个人淹没在火光之中。
“永别了,晏柯。”
贺思慕站起身来,与他道别。
晏柯咬着牙不肯发出痛苦的呼声,他穿过火光死死地盯着贺思慕,仿佛看见千年以前他被车裂的街头,痛苦和不甘,野心和宏愿随他的四肢和生命一起离他而去。
好恨啊,他好恨啊,明明差一点,差一点他就能成功。
熊熊火光吞噬了他的一切,在彻骨的痛苦尽头他突然想,真的是差一点吗?那真的就是成功吗?他追求了千年的东西,得到了就能幸福吗?
他走得太远,以至于失去了重新开始的机会。
被禁锢在这世间的执念,在化为灰烬时重获自由。
贺思慕抬眼看着地上细细的灰烬,挥手打开了殿门,风卷着灰烬迅速远离,飞到更远的天地之间去。月光皎洁地穿过殿门落在她的脚下,贺思慕凝望着窗外的夜空,慢慢走到光明中去。
没有月亮,却能看见月光呢。
她在月光中化为青烟,再次出现时已经站在了虚生山的山顶,她父母的两块墓碑前。
她蹲下来望着她父亲的墓碑,伸手擦擦墓碑上的落灰,道:“爹、娘,新年快乐。你的仇我替你报完了,开心吗?老头子。”
叫什么老头子,其实她早已比她的父母埋骨于此的岁数大了。
她沉默了片刻,轻轻一笑:“以后你们可能要多一个邻居,等他老了,等他去世,我打算把他埋在你们身边。他是个很有趣的人,你们一定会喜欢他的。”
“你们走的时候我明明已经做了决定,以后我再也不要被抛弃,我要做先离开的那一个。但是段胥这个人啊……”贺思慕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我打算给他这个权利,给他先离开我的权利。我想终有一天,我会因此伤心难过罢。”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对吗?”她站起身来,看着头顶上的浩瀚星海,涌动着银色的光芒。
为什么要做鬼王呢?什么时候才能出现一个能做鬼王的,更好的恶鬼呢?
“因为他们爱我。”贺思慕喃喃道。
而她所爱之人,兼黑与白,赤与黄。
为世间一切色彩之和。
为万籁,为冰河,为尺热,为酒香,为珍馐。
终为,三尺泥下骸,四寸心头伤。
贺思慕回到宫殿时段胥刚刚醒来,他靠着床背捧着药碗和鬼仆说些什么,苍白的脸上笑意盈盈,是熟悉的假诚恳真狡黠的神情。见贺思慕来了鬼仆如获大赦,小跑到贺思慕面前说这个活人不肯喝药。
段胥满脸无辜地望向贺思慕,贺思慕摆摆手让鬼仆退下,然后坐到他的床边。
她问道:“你的呕血之症有多久了?”
段胥自知理亏,清了清嗓子道:“有……两年半……”
“两年半。第一次发病是什么时候?”
贺思慕的语气过于平静,和与他分别的那天如出一辙,段胥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
“是因为换五感给我,对罢?为什么不告诉我?”见段胥不回答,贺思慕便自行确认了。
段胥犹豫了片刻,觉得在这个时候还是坦诚比较好,于是说道:“若是告诉你,你就不会再跟我换五感了罢,那样你就不能再感知色彩、温度、气味、曲调,太可惜了。”
贺思慕沉默一瞬,然后冷笑了一声。天旋地转间段胥被贺思慕压在了床上。药碗碎落于地发出清脆的响声,苦涩的药香扑面而来。
贺思慕慢慢压下身去鄙视着段胥,近乎于嘲讽般说:“在你眼里我究竟是什么?榨尽你的五感便扬长而去的恶徒?就算你死了也全然不在乎?段舜息!你觉得我就不会难过?我就没有心吗!”
她一拳砸在段胥的脸侧,段胥怔怔地望着贺思慕的眼睛,她的眸子颤动着,若是鬼也能够哭的话,她现在大约就是在哭了。
她总是从容不迫,喜怒哀乐埋得深,以至于此刻悲伤冲垮堤坝喷薄而出。
段胥睁着眼睛看着贺思慕,看着她眼里深深的悲伤。他说道:“你是个慈悲温柔的恶鬼,自然不会榨尽我的五感。不过那是你的意愿,不是我的意愿。我没有想过要长命百岁,再长命百岁与你相比也是短暂的,五感对于我来说只是五感而已,对你来说却是整个世界。”
“什么叫只是五感而已?段胥,我一生只有这么一次,你的一生也只有这么一次,你的五感也是你的世界!你究竟明不明白……你对我来说……”
后面的话她却没有说下去。顿了顿,贺思慕惨然一笑,突然换了话题:“你觉得,我为什么离开你?”
“……是因为你拿鬼王灯替我换解药,违背了你的原则。”段胥猜测道。
贺思慕慢慢地摇摇头,她俯在他的耳侧,低声道:“是因为我突然发现,我已经太过喜欢你,以至于没有办法接受某一天,要眼睁睁看你离开我。”
段胥的眼睛渐渐睁大了,他的声音有点哑,喃喃道:“生老病死,你不是已经看惯了么。”
贺思慕轻笑一声:“是啊,我看惯了,看到腻,看到不为所动,看到不想再看!可是对于你我还是……不能接受……”
纵然她天赋异禀,战无不胜,没有五感也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万鬼之主,却仍有不擅长的事情。
四百年了,她始终没有学会接受离别。
她再也不想和任何人离别。
她离所有人都很远,若是距离近了那就先离开。这温度刚好不至于寒冷,如不会再度燃烧的灰烬余热。
段胥这只狐狸,磨着她,求着她,以从未有过的鲜活引诱她,说要温暖她。但他却是熊熊燃烧的火,以无法抗拒的灼热点燃了她。
“你终究要熄灭的。像我的姨夫姨母,我的父母一样,消失得干干净净,把我一个人抛在世上。”贺思慕抚摸着段胥的脸侧,她低声道:“我知道你一直怕我会忘了你。我……我也怕,我也不想忘记你,我想记得你。”
永远像此刻一样,想起你就会记得你的面容,你的笑容,你的气息和色彩。
记得烟花与明灯、花香与酒香、鲜血和婚服、马球和阳光,你的呼吸、温度、脉搏、香味、笑容、狂言与细语,讨饶与撒娇。
不想遗忘,不想一切归于寂静的尘土,如同水消失在长河之中。不想变成消失在土里的尘埃,不想变成消失在长河的水。
贺思慕轻笑一声,道:“可我终究还是要如此了。”
她这一生路上,尽是他人无碑文的坟墓。
段胥望着贺思慕,没有说话。
他的眼睛睁得很大,圆润明亮含着一层薄薄的水气,就像是水玉般清澈到底。那水气颤了颤,渐渐染上红色,从眼眶开始扩散开来。
贺思慕的喉头梗了一下,她低声说:“你哭什么?”
段胥弯起眼睛笑了,在他笑的刹那泪水顺着他的眼角落下,没入他的发间。
“我替你哭。”他的声音有些颤。
为他所爱之人,如他般付诸爱意而哭;替他所爱之人,终将忍受的孤独而哭。
他伸出手去揽住她的脊背,她的背冰冷而僵硬,挺得很直。他拍着她的后背,说道:“思慕,我们的鬼王大人,你的骨头怎么这么硬啊?放松,放松,我在这里呢。”
贺思慕僵了片刻,便渐渐松了力道,顺着他的力气伏在他的心口。
“你做什么?”她低声问道。
段胥于是双手抱住了她的后背,他安静了一会儿,轻笑着道:“抱着你,让你暖起来。”
虽然他刻意不去想那些事,可他也知道,他这一生其实充满了种种不如意,而且将来还会这样坎坷下去。
可是抱着她的时候,他就想起那逢凶化吉的判词。
这些坎坷的尽头,会不会是她。
她会是他这坎坷一生的幸运。
即便是被拒绝,被远离,愤怒和悲伤时,他仍然觉得值得。无关结局,若重来千百次,他也希望能够遇见她,每一次,千百次。
“你会后悔遇见我吗?重来一次的话,你要认识我吗?”段胥轻声问道。
贺思慕沉默着,她闭上眼睛躺在他的心口,长长地叹息一声,抱住了他。
“要的。”
无论重来多少次,她都会在那个除夕握住他的手,把他从地上拉起来。也会在此刻抱住他,决定陪他过完这短暂一生。
她会伤心,但是绝不会后悔。
他们在这一点上是全然相同的,或许这样便足够了。
段胥低低地笑了一声,道:“你刚刚说的只说一次,包含第一句么?”
“什么?”
“你说你喜欢我。”段胥道:“我第一次听你说喜欢我。”
贺思慕抬起头来望向他,她说:“你也没问过,我以为你不想听。”
“我想听,怎么会有人不想听呢?”
贺思慕沉默了一会儿,慢慢抱住段胥的肩膀,低下眼睛道:“我喜欢你。你若想多听听,就要长命百岁。”
段胥抱着她的后背,低声说:“好呀。”
因为失血过多段胥身体虚弱,姜艾的大厨便做了许多补气补血的食物,禾枷风夷也派人送了些灵丹妙药来,更是说段胥的病与五感符咒有关,人间的医生怕是看不出问题,过几日让星卿宫精通医理的师兄过来给段胥看病。
段胥在贺思慕的威逼下喝着药,皱着眉说:“思慕,我在鬼界停留太久,南都那边不知道情况如何,我得回去。”
“你吐了那么多血又晕倒,刚醒没多久,走路还摇晃着。就算回去了能做什么?”
那一日冬日的阳光温暖,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正是世间好时节。贺思慕倚在段胥身边,半边身子被他暖得温热,她捧着鬼册翻开新的一页,目光顺着书页看下去。在看见某行文字时她突然僵住了,伸手去擦新出现的那几条记录,仿佛不能相信。
段胥有些奇怪地望过去:“怎么了?”
便看见她手指摩挲过的那行文字。
薛沉英,天元二年生人,卒于新和元年正月初三,幽州抚见。
第98章
前线
赵纯回到自己的营帐中时,只见灯火幢幢中自己的卫兵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他心中一紧正欲高呼,却瞬间被软钢丝勒住了脖子,身后之人一踹他的膝盖他便跪倒下去,被反绞双手捆在身后,软丝仍然勒紧着他的脖子让他呼吸困难,发不出声音。
那个突袭他的人走到了他面前,他便惊得睁大眼睛。
段胥脸色苍白,步履还有些踉跄,似乎刚刚的偷袭耗费了他一番力气,他蹲在赵纯面前扶着他的肩膀,笑得天真无邪:“赵帅,许久不见,你可真是越发厉害了,让段某瞠目结舌望尘莫及啊。”
赵纯想起段胥的外号“笑面阎罗”,不禁身上发寒。段胥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前线边关?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青州没了,丰州丢了一半,要不是我大梁将士死守你连齐州和幽州都保不住!幽州是什么?是咽喉!齐州是什么?是粮仓!你脑子都装的是什么东西!你以为北方的战场是过家家吗?你以为我能一年半拿下五州,你也可以吗?你是一军统帅,多少人的命系在你的身上,北岸的将士们跟我打了多少场仗,你的那些命令多么愚蠢他们比你更清楚,他们的话你听了吗?你是要立威,可是他们是被你推去送死!”
“归鹤军折损三成,踏白军折损三成,成捷军折损二成。我弟弟……”段胥的眼睛红了起来,他的五指深深地扣在赵纯的肩膀里,他一字一顿道:“我弟弟他今年还没满十四周岁,在我身边六年,我都还没舍得让他去最凶险之处拼命!居然……他要为你的愚蠢而死!万箭穿心!没有他你连幽州都要丢了!你知道自己废物,就算撞死在金銮殿上也不该接下任命的圣旨!”
幽州驻军因听从赵纯命令主动进攻,中了丹支军队埋伏,沉英带着一队骑兵绕后偷袭,以千人杀敌十倍,使大梁军队得以突围回城固守。但是他带去的一千人连同他自己全数牺牲,无一归来。
段胥揪着赵纯的领子,看着他因为不能呼吸而逐渐青紫的脸庞,笑起来说道:“你觉得你是皇上的人,怎么胡闹皇上也不会杀你,甚至不会责怪你?可惜了,皇上不会杀你,可我敢杀你。”
赵纯睁大了眼睛,含糊不清地呜咽着,摇着头似乎想要喊叫,却见段胥伸手抓住了他脖子上的钢丝两端,毫不留情地收紧。
他脖子一歪,倒在地上。
“赵帅,赵帅!”
营外有人喊着赵纯的名字,撩起营帘走进来,段胥淡淡地抬眼看去,便与身披甲胄的丁进对上目光。丁进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赵纯,再看了一眼段胥,瞳孔一阵收缩。外面似乎有校尉想要跟着一起进来,丁进喝道:“不许进来!去把史郎将叫来。赵帅带来的常将军、孙将军现在何处?”
“在西营。”
“盯紧他们,每刻来报。”
“是。”
营外的校尉领命而去,丁进走到段胥面前,单膝跪地拜倒,唤道:“段帅!”
段胥拍拍丁进的肩膀,丁进抬起头来,平日里冷淡话毒的一个人眼眶已经红了。段胥轻轻一笑,伸出手道:“扶我站起来。”
丁进怔了怔,他才注意到段胥的虚弱,便更惊诧于这一地死在他手下的尸体。他扶着段胥站起来,让他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段胥刚坐下史彪就脸色不善地一撩营帘走了进来,嘴里嚷嚷着:“找老子……”
他看到段胥时便瞪大了眼睛,丁进一个蹿步上去捂住他的嘴,道:“不要声张。”
史彪甩开丁进的手直接扑了上来,道:“段帅!段帅你可算来了!他娘的赵纯根本就没和丹支人打过仗,蠢得连驴都不如!兄弟们说两句他就说我们不服号令,我们被害惨了啊!就连……就连沉英都……”
段胥脸色暗了暗。
史彪注意到段胥脸色苍白,便更愤恨道:“段帅你身体怎么了?是不是遭那皇帝老儿暗害了?我们……我们灭了丹支就别回去了!反他娘的!”
“史彪!”段胥和丁进同时喝道。
史彪被他们喝得愤愤停了话头,方才一番慷慨陈词之后才他注意到死在地上的赵纯,他虎目圆睁恨不得踢赵纯两脚,站起身来道:“段帅你说要怎么办,我们听你的!”
段胥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道:“赵纯因北岸战事连连失利,引咎自尽。他带来的那几个人……”
他望向丁进,道:“战死前线。”
丁进弯腰领命道:“是。”
“把赵纯和地上卫兵的尸体处理一下,然后让信得过的校尉叫过来。”段胥对丁进说道,转而对史彪说:“把地舆图打开,我们分析形势,讨论应对之策。”
丁进和史彪各自领命,营帐内烛火跳跃着,映着段胥疲惫的神情,他的手一直紧紧握成拳,不曾松开过。
史彪铺开了地舆图,段胥撑着桌子站起来,慢慢走过去。史彪将前线的情况一一告诉他,原本段胥料想到丹支只是假意求和,离开前线时曾经有一番排布,嘱咐各地守军若丹支反攻则先据地固守,先耗着丹支。
但是赵纯一来彻底打乱了段胥的安排,急于立功的他令军队主动出击,以己之短攻敌之长,几次战役打下来前线尽是缺口,损失惨重。
幸好幽州还在。
那是沉英用命救下来的。
段胥闭上眼睛,他握紧了拳头,指尖扎到肉里的痛感令他睁开眼睛,重新整理战局。他正与史彪讨论着,丁进便带人进来了。
“段帅,这次……除了我军将士,我还带了一个人过来。”丁进转过身让开路,段胥便看见了他身后的那个人。
烛火跳跃下,那个人身形高大,脸上有一道斜跨整个面部的狰狞伤口,眼里却只有沉痛。
段胥沉默了一瞬,唤道:“令秋。”
韩令秋走上两步,他喉头哽了哽,轻声道:“我听说幽州遇险的事情便赶过去了,但还是晚了一步……没救到沉英。”
那个孩子叫了他四个月的韩大哥,算他半个徒弟,最后却死在了他面前。
就差一步,他早去半个时辰就能救下他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带血的令牌,交到段胥手里,道:“沉英死前让我给你的,他说……他没有食言,你的愿望,他守住了。”
段胥看着那个染血的踏白军令牌,恍惚间想起他还是踏白军将军时,沉英说过他以后的愿望就是要保护他和贺思慕,他只觉得是孩子话。
但是沉英当真了。
甚至于死后执念仍不能化解,变为游魂,出现在鬼册之上。
段胥握着那个令牌,身体晃了晃便弯下腰,吐出一口血来。周围一阵惊呼,韩令秋扶住了他,他握住韩令秋的手,抬起眼睛望着韩令秋道:“这个令牌,你拿着。”
韩令秋怔了怔。
“踏白军将军战死,将令牌托付给沉英,沉英又托付给你。你原本就曾经是踏白军将军,现在,你仍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