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犹豫了许久,才按下不去见他的怯懦念头,抓着快没电的手机迈开脚步。
目的地……是我和林医生的家。
期间我一直没锁屏,希冀着能第一时间接到林医生的电话,或者看到来自林医生的讯息,知道他只是因为某些突发情况不方便通话,而不是——
不要我了。
当我垂着头走到公寓门口,静默了全程的手机刚好耗尽最后一格电,屏幕变作全然的黑暗,就像我跌宕了一路的心情。
没有要解释的吗……
是觉得……没有必要?
我失落地摩挲了下烫得快进入过载保护的机身,疲惫地抬起冰冰凉的手指,无力地按在门锁上——
熟悉的解锁声没有响起。
我愣了几秒,反应迟缓了许多的大脑一时之间无法处理这种未曾碰到过的情形。于是我麻木地抽出指尖,思绪空白着又重复了一次。
依然没有反应。
这回,我愣的时间更久了些,也终于慢几拍地反应过来,这代表着什么。
时至今日,我还能回想起林医生为避免丢三落四的我再次因忘带钥匙进不了家门,而不声不响把门锁换成指纹识别的那天……我有多雀跃。
可那时的我完全没有考虑过,删个指纹要比换锁孔方便多了。倘若有朝一日林医生不要我了,那么指纹信息被删除的我,该怎么打开回家的这扇门。
或者说……
这还是我的家吗?
我本来就只是林医生出于善心捡回来养着的流浪狗而已,不满足领养条件,无法办理完整严格的手续,跟林医生之间不存在法律意义上的权利和义务关系……又凭什么把林医生的屋子认定为“自己的家”?
我越想越慌,心头骤然一空。
为对抗纷乱的思绪,我将指甲深深扎进肉里,却察觉不到疼痛。
所以……到底是因为什么?为什么只过了一天不到的时间,早上还在担心我,想给困得迷迷糊糊的我请假,晚上就突然不要我了?
是我做错了什么?
是因为林医生不喜欢我跟别人聚餐,但我还是执意去了?还是他明确表达过对我当前参与的课题和徐淮的不喜,可为了拿到实习名额的我仍专注于此?
是……是什么呢?
我无从得知,只能红着眼后退一步,落魄地避开门缝透出的暖黄色微光。
那好像……
已经不是我能奢望的东西了。
林医生的厌弃表达得非常明显——
不接电话,不发信息解释,甚至还在门锁里删掉了我的指纹识别。
这确实是他做事的风格,对无足轻重的追求者从不给任何暧昧遐想的余地,只有毫不留情的冷漠与决绝。
可被他耐着性子,纵容偏宠过一段时间再回到开始的相处模式,心理落差大得简直无以复加。
从天堂到地狱,不过如此。
我实在做不到像之前那样死乞白赖蜷在门旁睡一晚,咬着嘴唇放空了会儿,然后就很识相地,安安静静地转身离开。
……
尽管我,无处可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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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学校图书馆一层以上是学习区,B1及B2是休息区,我在B2的沙发上对付了一夜。
冷气开得太足,用薄外套当被子的我冻得直打喷嚏,忍着寒意将脸颊挨上沙发内侧,两腿蜷曲并拢,努力将自己缩进外套所能覆盖的范围之内。
可还是好冷。
很久……没这么冷过了……
林医生抱着我睡觉的时候,会很暖和……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我明显感到脑袋比前一晚还要疼,还伴着钝钝的沉重感。
可能是小感冒?
我分辨不出,抓着没电的手机发愣,有点儿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
我无意识地舔了舔嘴唇,却被浓郁的铁锈味惹得差点呕出来。用手指一抹,我才发现下唇似乎是过度缺水,干得硬生生裂开了。
脑袋嗡嗡作响,我费了很大力气撑起身坐到沙发上,期间后背跟前额一直在冒冷汗,绵绵不绝,顷刻打湿了衣襟。
就在我挣扎着想站起来时,一杯冒着热气的水被递了过来。
“同学你脸色好差,没事吧?”轻软的女声,带着小心翼翼的关切与担忧,“我帮你喊医务室老师?”
我接过面前的一次性纸杯,然后强打起精神,哑着嗓子跟一身素白长裙的漂亮姑娘交流:“谢谢……但是,不用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我没见过她,却莫名感到几分熟悉。
“你看着很不舒服。”对方蹙眉,“真的不用吗?”
我再次谢过她的好意,而后缓缓摇头,捧着纸杯小口小口地补充水分。
没有必要。
我现在确实难受,五脏六腑像是着了火,脑袋也闷闷的疼,可我却有一种奇怪的满足与欣然,不想改变什么——身体上过于强烈的不适顺利压制住了精神状态上的不适,让我没有力气去考虑除了喝水以外的事情。
“有些冒昧,但你真的好像小狗,看着就可怜兮兮的,乖乖的。”站在我面前的女孩弯下腰,葱白的指轻柔地划过我湿漉漉的头发,贴着脸颊的轮廓一路滑到耳后,“像极了好多年前,死在我们家后院池塘里的那只。”
……是林家人?
我睁大双眼正要开口,过于浓重的疲惫感却势不可挡地袭来,将刚萌芽的惊愕溺亡在脑海深处。
眼皮不受控地垂下,思绪清零放空。
我昏了过去。
*
醒来时,眼前是一片漆黑。
好像被蒙了东西。
我挣动了下,发觉两手被拉上去,牢牢固定在头顶,腿弯和脚踝则被类似绳索的粗粝条状物缠了一圈又一圈,根本蹬不开,反而在蹭弄间被磨得生疼。
身体不知为何燥热得厉害,不是发烧的昏沉高热,而是百爪挠心,像被成千上万只细小的蚂蚁啃啮着。
此刻我连耳朵尖都麻痒发烫,受不得哪怕是微风拂动所带来的细小刺激。
我竭尽全力克制自己,才勉强在异样的高热中保留住最后一丝难能可贵的神智,没有让到了唇边的喘息从颤抖的齿缝间溢出半分。
这是……怎么回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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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醒啦?”
清凌凌的声音。
几根冰凉的手指抚上我滚烫的脸颊,跟逗弄猫狗似的摩挲了数下。
很……舒服……
此刻格外贪恋肢体接触的我不自然地咬住嘴唇,呼吸快了几分。
“哎,睡觉时的模样也好乖,哪怕眉头皱得死死的都不乱动,你是不是从不踢被子呀?”那人似乎弯下了腰,带着香气的呼吸一下下地落在我耳边,“要不要考虑以后给我当抱枕?我肯定不会把抱枕丢在房间以外的地方整整一个晚上,那样太坏了,再生气也不能那样做呀。”
生气?
是谁在生气……
“别碰我……”我理不清思绪,压抑住乞求更多碰触的念头微微侧过脸去,却被对方轻笑着毫不费力地扳回去。
细长圆润的指甲绕着我的喉结打转,而后毫无征兆地从两侧用力掐紧,力道大得让我心惊:“怎么现在不乖?”
“咳、咳呜!”我痛苦不堪地咳嗽起来,身体却因为被碰触而愈发兴奋,小腹深处烧起一团火。
那人留意到了我的异样,笑声越发柔软甜腻,尾音拖着长调低下去,手指也摸上我的衣襟:“这么可爱,难怪……”
我胃部一阵翻腾,恶心得厉害:“别……别碰我……”
“不是才教训过你吗?”对方叹了口气,“听话才不会难受,知道吗?”
去他的听话……
我才不要听话。
我拼命挣动,手腕磨得渗出血也不停,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强调:“别、碰、我!”
我完全不能接受自己对陌生人的抚摸有反应,这实在是……太不知廉耻了。
因为害怕沉沦,我挣扎得格外厉害,主动渴求疼痛以保持清醒,于是没一会儿,酥酥麻麻的飘然就被伤口蔓开的刺痛和高热的昏沉盖过了。
难受。
可是我喜欢这种难受,远甚于之前被催生出的,虚无缥缈的快乐。
“真倔。”那人轻轻道,语气却是莫名往上扬的,“这样都不摇尾巴的话……我就可以期待,接下来的发展了。”
……什么发展?
恍惚间,一只异常冰冷的手摸了上来,牢牢按住我鲜血淋漓的腕部,不允许我再弄伤自己。
被按住的那寸肌肤不受控地绷紧,随即就跟被火燎似的烧起来,热流汹涌澎湃,呈现出比之前强烈百倍的态势。
我有点惊慌,声音瞬间走调,就像一只被踩到尾巴尖的猫:“你干什么!”
“不是我碰的你呀。”
银铃般的笑声吵得我心烦意乱,忍不住拼命摇头,试图躲避那一阵阵越逼越近的、带得我浑身也都开始颤抖起来的炽热吐息。
热……好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