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神明十分愤怒,似乎失去了理智:“你为什么总是不肯听话!”
“为什么要向其他人求救!”
“就这么接受不了我吗!”
“你明明……明明说过!”
赫克特视角有限,看不到年轻的神明究竟做了什
么,帐子中却传来一阵痛苦的哭声。
“放过我…放过我……”声音从一开始的微弱到后面越来越高亢,最后简直是惨叫了:“我疼——我疼
啊!!”
一只脚在踢蹬中垂落在帐子外,脚趾关节红红的,又很快被捏着脚踝捉了回去。
似乎只是被碰到都是一种莫大的痛苦——人发出一种濒临崩溃的细小哀鸣。
帐子里的一缕璀璨的金色荡了下来,在年轻神明的背后来回晃动着。
赫克特向后退了好几步。
最开始时,他看到的这些画面都是不连贯的。不仅不连贯,还模糊,无论是声音还是画面,都像是被包裹在一层朦胧的雾气中。
他听不真切,也看不真切,像是误入了一个粗劣的梦境。
可如今,随着频次的增加,这梦境越来越清晰了
就像今天,虽然依旧不是很分明,但已经足够他确认,并确定一些关键的信息。
就比如说,这名年轻神明的身份。
再比如说,那帐子里的人,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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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比如说,这名年轻神明的身份。
再比如说,那帐子里的人,究竟是谁。
恰在此时,帐子中的哭声微弱下去,里面的人似乎终于受不住痛苦,晕厥了过去。
那年轻的神明见状,身形一顿,片刻后喃喃了句什么,声音太低,赫克特也听不清他究竟说了什么。
青年从床上下来,侧过身去,伸长手臂,似是想去拿放在一旁的水壶。
因为姿势的缘故,他的脸也跟着侧了过来,露出分明的轮廓。
——这是他第一次在赫克特面前显露真容。
到了此时,赫克特已经不能再自欺欺人了。
而就像是回应他一般,此前一直雾蒙蒙的画面突然变得无比清晰,那些被刻意模糊的轮廓与声音在此刻就像突然暴露在烈阳下,雾气散去
,一切都无所遁形。
赫克特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
眉峰分明,鼻梁高挺,一头金发闪耀着太阳的光辉,眼睛是澄澈的蓝,那是碧波荡漾的海。
他的嘴唇总是微微撇着,这让他看起来脾气不佳,缺乏耐心——事实也确实如此,他就像个任性的孩子,从不知掩饰为何物。不论是好与坏,都是那么赤裸裸,坦荡荡。
赫克特的眼睛湿了。
他怎么可能不认得呢。
——他的殿下,他的神明,他长达半生的仰望。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不知不觉间,那个名字已经脱口而出:“赫利……俄斯……殿下……”
可对方却是什么也听不见,只自顾自地将水壶拿来,先是自己仰头喝了一口,紧接着便俯下身,做了个捞的动作,将帐中的人揽了起来。
赫克特呆呆立在原地——
这一次,再没了层层叠叠的帷幔遮挡,他终于看清了那沉睡之人的面貌。
那人生了一头黑发。发尾有些长了,细碎地落在颈间。
肤色是因常年在外训练,风吹日晒而导致的深色,但可以看出经过这些时日的将养,正在慢慢向白皙的方向转变。
原本健美有力的肌肉线条因为这些时日所受的煎熬急速缩水下去,虽还保留着几分昔日的轮廓,但依旧无法挽回形销骨立的势头。
那人的脸生的并不算出色,但胜在干净端正,眼尾弧度温柔,唇角总挂着好脾气的笑。
——这本是一张对世界充满了期待的脸,然而现在却写满了痛苦。
赫克特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看着对方的睡颜,他嘴唇狠狠颤抖了几下,似是想说些什么,然而最后却只是无力地闭上了。
双手捂脸——他佝着身子,弯下腰来,只觉得胃袋像是被一根烧红的烙铁来回翻搅。
他痛苦地张开嘴,想要呕出些什么,腹中却空空如也,什么也吐不出来。
他想,讽刺,真是太讽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