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贤语气一变,严肃地问:“傅城,你真的在认真复习吗?”
傅城怔住,只听她又说道:“怎么每次接电话都这么快?”
沉默了几秒,车内响起他略微低沉的声音:“我给你设置了特别的铃声。”所以一听就知道是她。
一声极轻、极低的笑伴随电流传入耳朵,傅城眼睛里尽是温柔。
英贤说:“我现在过去找你,有点儿事情想和你说。”
“什么事?”
“见面再说,待会儿见。”
挂断电话,英贤喊siri导航。
傅城在某些方面正经得要命,两人明明一周有四五晚睡在一起,他还非要另外租公寓,说是没得到她家人的认可,婚前同居对她的名声不好。
英贤笑着说自己哪里还有什么名声,不想傅城竟然生气了,闷声看书,不理她了。
公寓内,傅城正在等她。
英贤有钥匙,一推门,正巧撞进他的眼里。
她不紧不慢地关门、脱鞋,踱到他身前,站进他两腿之间。
傅城仰头看着她,浅色瞳孔隐隐透着紧张。
英贤说:“记不记得在力尼亚的时候,我说要你给我一点儿时间?”
“记得。”
“傅城,为什么不问我到底需要多少时间?”
傅城轻微地摇一摇头,双手扶住她的腰,说:“你需要时间,我就给你时间。”
“那我要是需要十年、八年呢?”
傅城不说话,眼睛牢牢盯住她:“我没想过。”其实想过,没想出结果,便强迫自己不要去想。从决定回国的那一刻起,他就相当于放弃了任何形式的主动权,心甘情愿掉进她的网。
英贤抚摸他的脸:“你不打算想一下吗?”
傅城不说话,依旧盯她。
英贤眸光浮动,说:“你可以想。”
他还不说话,她就催促:“傅城,问啊。”
傅城的神经倏地一下紧绷起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问:“英贤,你需要多少时间?”
英贤的目光软下去,双唇挑起温柔的弧度,缓缓开口:“不需要了。”
她主动靠近,柔软相触的那一瞬,傅城反客为主,扣住她的后脑勺,将所有情绪化作激情。这一刻,傅城心情矛盾至极:既想进行最彻底、最野蛮的占有,又想抱着她什么都不做。
在矛盾的撕扯中,傅城的心脏如同过电,泛起阵阵酥麻。
这是一个绵长的吻,直到英贤站得腿软,倒进他怀里,他也没有放开她。
两人相拥倒在沙发上,傅城不厌其烦地帮她抚掉乱飞的青丝,掌心滚烫。
等到傅城好不容易放开她,英贤清了清嗓子,说:“傅城,我们得过一阵子才能公开。”
“嗯。”傅城恋恋不舍地啄她的耳朵,“我明白。”
英贤拦住他,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现在虽然没有了沈东扬,但是还有我父母,我们可能要在一起久一点儿,等我在公司坐得更稳一点儿才能让他们同意我们结——”
傅城捂住她的嘴,温柔似水的眼眸透出点点无奈。他轻轻吻她的额头,说:“英贤,有些事就留给我做吧。”
尽管热血沸腾,尽管心脏就要跳进嗓子眼,但他不能让她先说出那句话。就这一次,不能让着她。
英贤怔了一会儿,在他的气息中闭上眼睛。
她想,自己在某些方面,确实堪称麻木。??|
和沈东扬订婚那天,两家人坐在偌大的包间里,言笑晏晏地谈生意。沈平说自己就这么一个儿子,蒋震说英贤是他最器重的女儿;沈东扬拿出后来出现在周晓晴脖子上的蔚蓝恒星表诚意,蒋震便点明会用哪些股份、房产做嫁妆。
婚姻对她来说一直是场交易,浪漫成分很少,哪怕男主角换成了真正爱的人,实用性的思维依旧占据上风。从决定与沈家分道扬镳开始,英贤就已默认自己会和傅城共度一生。
她不是会被鲜花、烛光、单膝跪地打动的人,可他用包容温柔的语气说出这话,极其认真、诚恳,反倒叫她怦然心动。
33
公开
33
公开
33
公开
分手三个多月,沈东扬偶尔也会想起英贤,尤其是在女朋友装娇卖傻、哭哭啼啼的时候。
激情过后,他去阳台抽烟。
纪雪套上什么都遮不住的薄纱睡衣靠过来,贴着他的手臂问:“东扬,在想什么?”
沈东扬没回答,把烟往她嘴边送:“抽吗?”
纪雪娇笑着躲开:“人家不抽烟啦。”
闻言,沈东扬喷出一道类似在笑的声音,收回手,自己抽自己的。
纪雪茫然无辜地看着他。
这种眼神有时让他感觉很爽,有时又让他倍感无聊,现在是后者。
沈东扬拍了拍她的脸:“先回去躺着吧,我抽完这根就进屋了。”
纪雪乖巧地点头:“嗯,我等你一起洗澡。”
这次不称“人家”了。
一点儿都不傻,沈东扬想。
像这种时候,他会想起蒋英贤,想起那张他看不透的脸,不过也就一瞬间。
再次听见“蒋英贤”这个名字,是在荣光的麻将局上。
荣光“哎哎”两声,说:“东扬,你到底对蒋三干了什么?把人家伤成那样。”
沈东扬满眼疑惑。
“少装无辜。要不是在你这里栽了大跟头,蒋三能自暴自弃到这种程度?”
莫名其妙被扣一脑袋屎盆子,沈东扬不仅不恼,还有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高兴:“有话说话,少阴阳怪气。”
荣光停下码牌的动作:“你真不知道?”
“知道什么?”
荣光从头说起:“上周六我表妹过生日,在蒋家的酒店办的,蒋三过来送了个礼物,我看见有个男的和她一台车下来,停在门口等她。刚开始还以为是她的保镖,结果你猜怎么着?蒋三出来之后直接拉住他的手,那男的还亲了她头发一下。”荣光夸张地抖动,“腻歪死我了。”
“我总觉得那男的眼熟,后来碰见徐亚薇,一下子想起来,不就是徐亚薇以前的保镖嘛!维和部队那个,特别高,平头,有印象没?”
因为英贤不像徐亚薇那样喜欢到处乱窜,聘请傅城做保镖的时间也短,因此荣光不知道这段。
邪火在体内横冲直撞,沈东扬面无表情地敷衍了一句:“是吗?”
行,蒋英贤,把他拿捏得死死的。原来那句“我这么疯”是这个意思,她还真就这么疯。
估计大部分人都和荣光一样,以为她是受了情伤才投奔保镖吧。事实上呢?是她为了保镖,处心积虑地甩了他。
邪火更盛,沈东扬笑出声来。???
京州的圈子统共这么些人,不是这个的表妹过生日,就是那个的老爹做寿。
沈东扬有心,很快堵住英贤。
他肆无忌惮地打量傅城,然后目光转回她脸上:“就为了他?”
没头没尾四个字,好像傅城就只配得上他这四个字。
明显是来找事的。
英贤看了他一眼,先对傅城说:“傅城,你先去外面等我一下,我和沈先生聊两句。”
沈东扬插嘴:“英贤,我们之间的事,确定两句能聊完?”
英贤刚想回话,被傅城拦住。
他直直对上沈东扬的视线,语气平和,话却很强硬:“她和你没什么好说的,要说就和我说。”
沈东扬挑眉:“也行。”
“傅城?”英贤不放心地叫他,傅城握了握她的手,什么都没说,跟在沈东扬身后往室外吸烟区走。
沈东扬自顾自点烟,慢条斯理地抽,烟燃过半,才问:“抽吗?”
傅城:“不抽。”
这一幕似曾相识。
沈东扬想起那个周日,他要求傅城送自己,中途改道去抽烟,傅城也是这么冷淡地站在旁边等待,而他那时候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哦,小丑竟是我自己。
腔子里涌起受辱般的挫败感,沈东扬抖落烟灰,问:“你俩什么时候搞在一起的?”
傅城的眼神冷了几度,不搭腔。
沈东扬没指望他答,又问:“继续给她当保镖,还是她给你安排了别的职位?”
“我在军大读研。”
上学?
沈东扬是真乐了,掀起眼皮看他:“傅城,你觉得自己供得起蒋英贤现在的生活吗?你知不知道她每天穿的、戴的都多少钱?”
见他沉默,沈东扬心中畅快,狠狠地戳他的痛处:“我这么说吧,就算你每天中一次彩票头奖,连着中一年,都不见得有蒋英贤身家多。”
沈东扬以为傅城会气馁、愤怒,他也确实看见傅城双手握了一下,然而傅城只是垂了一下眼睛,很快便平静地看向他,说:“我知道。”
傅城当然知道,一直知道。
别说现在做导师助手,每月只有三千块补贴,就算毕业回归队伍,顺利升至中校,年薪也不过是她一条裙子的价格。
物质上,两人之间横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沈东扬一拳打进棉花里,“呵”了一声道:“傅城,蒋英贤就是图新鲜。她玩得起的,你不一定玩得起。”
听他这样说,傅城竟然极快地笑了一下,然后问:“我们谈完了吗?没别的事我就回去了,她不习惯等人。”
沈东扬说:“我劝你别太当真,她嘴里就没一句实话。”
傅城停下脚步,回身看了他两秒,沉声道:“那得看对谁。”
沈东扬哪里被人这样呛过?眼眸倏地阴下去,心中再无半点儿惬意。
傅城面对面看着沈东扬,说:“沈先生,以后还请你注意自己的措辞。”
沈东扬挑衅道:“怎么?我说错了?”
傅城神情冷峻道:“她如果说到,就一定会做到。”说完便大步离开。
沈东扬看着傅城的背影,嗤了一声,嘴角微扬,满是讥讽。
笑着笑着,他笑不出来了。
蒋英贤说过爱他吗?还是说过会忠诚于他?
都没有。
她和他谈利益,谈信任,笑眯眯说些模棱两可的话。
沈东扬按灭烟头,报复的念头一闪而过,最终被理智压下。
争风吃醋这种事他做不来,跌份。自尊心也不允许他与蒋英贤再有任何牵扯,无论善意的还是恶意的。更何况沈平也不会允许。
回去的路上,他突然想到,蒋英贤会不会连他的心理也算进去?算准了他知道真相也不会做什么?
一脚急刹,引得身后喇叭震天响。
沈东扬扫了一眼后视镜,竟在自己脸上看出笑意。
这一局他输得心服口服。蒋英贤,别让他逮着她。
回到大厅,傅城先一步拉过英贤的手,说:“走吧。”
英贤打量着他的脸:“你们说什么了?”
傅城淡淡地答道:“没什么。”
他不想谈,英贤便也不多问,两人一起回了傅城的公寓。
时间尚早,傅城说要再看一会儿书,英贤说好,便换上居家服,坐在沙发上处理文件。她常来过夜,因此公寓里备着全套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和在她自己的公寓没两样。
英贤看了傅城几次,见他专心致志看书,终于确定有问题。
平时她的视线刚一落到他身上,他就回头了,今天被她盯了十几秒硬是没反应。
这人,太不擅长说谎。
放下电脑,英贤走到傅城身后,搂住他的脖子问:“不高兴了?”
“没有。”
答得太快,欲盖弥彰。
“看着我。”英贤干脆坐到他腿上与他对视,“他和你说什么了?”
傅城扶住她的腰,还是说:“没什么。”
既然不做填空题,那就给他做选择题。英贤问:“说难听话了?”
“没有。”
“忆往昔了?”
“没有。”
“说我坏话了?”
“没有。”傅城无奈看她,“英贤,真没什么。”х?
英贤问:“那你为什么不高兴?”
傅城还想否认,对上她乌黑的眼瞳却说不出口。
他看了她一会儿,终于说:“英贤,部队的工资是有数的,不高。”
他的语气很轻,表情也从容,可是英贤从中听出了挫败感。
原来是为这个。
“我知道。”英贤思索片刻,淡定地说,“可是,傅城,没多少人比我有钱。”
傅城被她这番“大言不惭”的言论逗乐了,垂眼笑起来。
叫他如何不爱。
英贤低低地说:“傅城,沈东扬不懂。”
傅城明白她的意思,“嗯”了一声。
空气静谧,两人许久没有出声。英贤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主动打破沉默:“这个周末,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家见见我的家人?”
她本打算等到结婚再见,以免多生事端,但是现在想想,似乎没必要。最近一段时间,她不再藏着,掖着,与傅城大大方方约会,家里那几个肯定听到了风声。不如就先让傅城以男朋友的身份亮相,陈枫即便有微词,也不至于反应太大,毕竟只是男朋友。循序渐进地来,说不定效果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