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去到哪吒身旁坐下，哪吒递给他一枝插着烤鱼的树枝，在夜空下笑道，早知道顺点儿师父的酒带出来就好了。
就这么过了好几日，敖丙除了吃哪吒手艺不稳定的烤鱼，便是像一条初出蛋壳的幼龙那样昏睡生长，都觉着自己被生生养胖一圈儿了。
敖丙睡得不知今夕何夕，睁开眼只晓得这会子外头是黑的，该是半夜。
他揉着眼，手脚并用地从哪吒给自己搭的小窝里爬出来，伸着懒腰往他那处去。
今夜月色醉人，一轮叫人安心的上弦月悬挂于星云间，与朔月那晚很不相同。哪吒这会子没烤什么了，嘴里叼着草叶子闲闲靠在大树下，见敖丙醒了就冲他一抬下巴。
哪吒还在哼小曲儿呢，想来是这几日把敖丙照顾好了，他心情也舒畅。敖丙撑着地在他身旁坐下，说，我觉得可以动身了。
哪吒点点头，说，给我瞧瞧？
敖丙的伤终于好全了，再不必让哪吒处处顾虑着自己，心境也略有变化。
他心里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就跟哪吒玩笑起来，笑道，我化龙给你瞧？
哪吒也笑，说，你要是真好全了，后头我可就不走了，换你这小龙天天来驮着我。先给我看看你的伤。
敖丙早没了之前的别扭，低头解了外袍，撩起里衣露出身体给哪吒瞧。那处原本透着血红的痕迹果真是淡了许多，只余薄薄的粉，不似底下还有未长好的裂口，只是新嫩。
看着是真不疼了，哪吒便敢伸手去碰。他盯着那段腰肢，手指头轻轻摸上去。
很滑，很软，像触碰上一段月光，甫一挨着他他还微微缩了缩，惹得人心直发痒。
敖丙似是不好意思，明明是自己愿意给哪吒瞧的，他碰了自己又要躲。
其实敖丙并不在意给哪吒这么摸一摸，只是忽地又想之前起被他别样碰着的感觉，只得尴尬掩饰道，有点痒……
敖丙缩着身子躲了，哪吒却忍不住想再多碰些，甚至想把他抓回来，不许他再躲。可一抬眼，就见敖丙紧紧抿着唇，眼也垂着不敢抬，竟像是被他欺负了似的。
那眼垂着，睫毛与他指腹下的腰肢一般地那么样颤。颤着，那脸颊竟是也红了。
哪吒搞不懂敖丙最近怎么总是对着自己脸红，他不是故意招惹他脸红的，更没想欺负他。
而且以往他欺负了敖丙，敖丙都是凶巴巴地追上来，从不像这样，这么的惹人……哪吒莫名慌张，梗着脖子辩解道，我摸重了怕你痛。
这辩解的话可真是说了还不如不说，一下说得两人都臊起来。
哪吒面上也发烫，手却不收回来，还全握上了别人的身子，心里蓦地涌起一股无名的冲动，紧接着忽地就陷入混沌。
敖丙给他蓦地一握，心里正是跟着一跳，就抬起眼去瞧哪吒，带着懵懂的羞涩与不解的天真，却对上一双白蒙蒙的眼。
哪吒入魔了。
可怎么会……他明明清醒着，今夜甚至不是朔月，怎么会说着话就失去意识了！？
敖丙惊诧地瞪大了眼睛，伸手攥上哪吒的衣襟，倾身上去不可置信地唤道，哪吒？哪吒，你怎么了？
敖丙自知呼唤无用，却忍不住祈祷它有用。他已经好几日没面对入魔后的哪吒了，是他在躲他，眼下乍见了，他实在心慌。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心慌，那虚握在他腰间的手蓦地就握实了。
哪吒的手用了力地推着他的后腰将他带近，自己也欺身靠近，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似在控诉敖丙的躲避，又像在倾诉自己的思念。
敖丙给他盯得心有愧疚，一时犹豫没有出手抵抗，就给魔丸全揽进怀里。
他又一次在入魔后的哪吒面前错失了逃跑的机会，接下来就再由不得他了。
哪吒的手好热，比方才的更热，敖丙被不由分说搂上他的胸膛，竟被这热烈的怀抱惊得一哆嗦。
他眼也不敢眨地瞪着哪吒，心慌又意乱，生怕上回那见不得人的事又要再来一遍。
入了魔的哪吒也紧紧盯着他，略低下头。他们离得极近，吐息相缠，额间相抵，四目相对。
这双荡着浅海的眼睛不似上回笑着了，而是瞪得圆滚，像受了惊吓。哪吒抬手去摸，指腹拂过敖丙的眼皮，叫他合上，再缓缓地睁开来。
再睁开这双眼睛里便没有那般惶恐了，映出他们追过的天上月那遥远而细碎的柔光，很美。
自混元珠被强行分化，魔丸不是被禁锢着，便是被外界惧怕成了众矢之的。
他不懂得这世间，也找不到自己的灵珠。如今终于得以相见，眼下……他心里想他，敖丙是懂得了。
许是光以手触碰远远解不了这份相思，魔丸歪过头，以鼻来嗅，以吻来尝，来感受这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灵珠。
敖丙才默许了他的亲近，就给哪吒湿热的鼻息喷了一耳朵，霎时间后颈子全泛起战栗。
还未来得及反应，那更热的唇舌也含上来，含得敖丙急急哼出一声，扶在哪吒胸膛的手推拒起来，却远不及哪吒箍他箍得紧。
唔……！哪吒、哪吒！
敖丙急得直叫，却说不出什么，也是说什么都白搭。听了他叫，那握在腰间的手反而掌着他向上，直挤进他的里衣里。
那手伸得太里头，尖利的长甲划破了贴身的软缎，更带得衣裳全向上卷起来，再难蔽体。
敖丙这才想起自己还解着衣裳呢，又羞又慌，忙难堪地直拽着自己的衣裳往下扯，缩起腿躲着他向后倒去。
大约又是因他的抗拒而暴躁，哪吒的手也重起来。他握着敖丙裸露的身子不住揉搓，拇指重重剐蹭过他胸前小小一点软肉，搓得敖丙霎时间涨红了脸。
这感觉又酥又痛又怕人，实在不是他们之间该有的。若上回他们做那事还说得过去，这回做的却再不能用敖丙的伤做借口了。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敖丙心中震荡，慌乱得仿佛也要陷入那混沌了，又仿佛是隐隐猜到了。
映着月光的眼睛直颤，敖丙颤抖着对上近在咫尺的哪吒的眼，终于明白过来。
自己是龙也好，是人也罢，或是一缕摸不着留不住的仙气呢，这于魔丸而言都是一样的。他眼里的，便是他的灵珠。
敖丙早该想到的，只是敢去想，也不信，却不想竟成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