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她瞒着我回去,还把孩子弄没了,事后又嫁祸他人,她怎么敢这么大胆!”
祁太守看着儿子,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柳氏是你妻子,要去要留,你自已看着办吧!”
祁珩冷着脸道:“她污蔑嫁祸六叔这事,要怎么算?”
祁霁红着眼看向他。“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祁霁命人把柳氏带过来对质,柳氏吓的面白如纸,浑身直打哆嗦,喘着气吼道:
“我不去!他是不是要休了我?”
祁霁派人把她强势拽去前院,柳氏一进堂屋,瘫软在地,抬头看向祁霁,双眼含泪问他。
“你是不是要休了我?是不是?”
祁霁哽着嗓子质问她。“你为什么瞒着我回去?我告诉过你,等你生下孩子我会亲自送你回去,你为什么不听话?”
柳氏眼泪止不住的流。“我想家,我想回家,人家祁珩经常陪着姜姩回娘家,你一次也没陪我回去过,那天听说姜姩在娘家住了一晚,我又羡慕又嫉妒,就是特别想回家。”
祁霁愣住,柳氏心痛的捂住胸口。“可我怎么也没想到会遇上流民抢劫,害的我没了孩子,早知如此,我一定不会回去。”
祁珩厉声问道:“大嫂,你没了孩子为什么要嫁祸到别人身上,你害了自已害了孩子,还要来祸害别人。”
柳氏又哭又笑。“我害怕,太怕了,怕相公会休了我,怕公爹会怪罪我爹娘,我怕呀。”
“柳氏。”祁霁叫她一声,声音冷的没一丝温度,柳氏打个颤栗,低着头不敢看他。
“我给你一封和离书,你归家去吧。”
一句话,把柳氏打入地狱,心如死灰,她爬过去求他,
“相公,我错了,你原谅我这一次,等我养好身子,一定会再次怀孕的,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祁霁没看她,抬步往外走去,柳氏瘫坐在地上,满脸泪痕。
姜云野看向祁太守。“大人,既然已经查清楚我是清白的,是不是可以放我回乡。”
祁太守愧疚道:“云野,这事是祁家的错,冤枉了你,我可以赔偿你银子。”
“不必!”姜云野拒绝道,“我只想回家收麦子。”
“好。”祁太守看向祁珩。“阿珩,你也去帮你岳父岳母家割麦子,什么时候忙完了,什么时候再回来。”
“是。”
祁珩和姜云野骑马往永安村赶去,快到乡下时,道路两边一片片金黄的麦浪,家家户户都忙着收麦子。
姜云野对祁珩道:“阿珩,你先回家,我直接去田里,这个时间点,家里人都在田里。”
“我也去。”祁珩跟着他往田地走去。
“爹,娘,我回来了!”姜云野下了马,往自家地里跑去,祁珩大步跟在他身后。
姜家人都在田地里弯着腰割麦子,姜老爷子弯着腰,一手拢起一束麦子,镰刀“咔嚓”一声,利落的割下,听见小儿子的声音,手支着膝盖抬起头,拿起脖子上的长巾擦一下汗,布满皱纹的脸上扬起一抹笑。
“小六回来了。”
姜云野跑过去,姜家人都围上来,七嘴八舌的关心他。
“听姩姩说,你剿匪去了,没受伤吧?”姜老大询问道。
“我没事,大哥别担心。”
姜云野接过姜老爷子手上的镰刀。“爹,您歇会儿,我来割麦子。”
“好。”姜老爷子年纪大了,干活久了身体受不住,只能放手让孩子们去干。
祁珩也随手拿起一把镰刀,姜老三劝道:“阿珩,这里太热,你回家歇会儿,我们人多,很快就割完。”
“没事,爹,我也一起干。”
祁珩第一次割麦子,干的有模有样的,一家人不再说话,弯着腰割麦子,身后干活的崔应时看他好几眼,在祁珩回过头时,他又低下头割麦子。
傍晚,太阳快要落山了,姜老爷子站在田边上喊道:
“回家吃饭了。”
姜丰和姜谷一听这话,扔了镰刀往家里跑。“饿死我了。”
“臭小子。”姜老爷子收起镰刀,笑骂一句。
姜家人把麦子收好,装上牛车,拉着往家里走去。
姜姩正在厨房做饭,锅里熬了一大锅面疙瘩汤,材料下的足足的,有青菜鸡蛋木耳,另一个锅里炖着一锅土鸡肉,锅边贴着面饼子,香味飘散在院子里,姜芽姜豆和姜粒流着口水等着吃。
姜姩抬头道:“你们去门外看看爷爷他们回来没有。”
“好。”三个小孩蹦哒着跑出去。
刚到门口,姜谷冲进来。“姩姩姐,你做什么好吃的了,饿死我了。”
姜姩探出头笑道:“有你爱吃的肉。”
姜谷咧嘴笑一下,去水缸前舀水洗手,家人陆陆续续的都回来了,姜姩忙着往外舀汤,二十多口人的饭,灶台上摆满了碗。
祁珩一靠近姜家,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肉香味,肚子应景的叫两下,进家门后,一眼看见厨房正忙碌的妻子,一种说不明的情愫涌上心头,涨的满满的。
放下镰刀,洗过手后,他来到厨房,站在姜姩身后,看着她把烙的香酥的面饼子一个一个往盘里放。
姜姩还没发现他,祁珩贴着她的背,伸手搂住她细腰,姜姩吓的手一抖,面饼子掉在灶台上,回头一看,是祁珩。
“你吓死我了。”
祁珩抬头看一眼院里的姜家人,都在忙着洗手洗脸,低头快速的轻吻她一下。
姜姩脸颊骤然一红,心虚的看一眼众人,一把推开他。
“你别闹。”
想起六叔,姜姩忙问他。“你回来了,六叔呢?”
祁珩指着院里的姜六叔。“在那呢,他没事。”
“没事就好。”姜姩舒一口气,低头看向掉在灶台上的饼子。
“都怨你,饼子掉了。”
“没事,我吃。”他拿起灶台上的饼子,大口吃下去,姜姩“哎”一声,来不及阻止。
“很好吃。”祁珩没说谎,饼子泡满肉汤,吃起来肉香浓郁又暄软。
第78章
祁珩做菜
祁珩吃完一张饼,姜姩拿出帕子,拽过他的手慢吞吞的擦拭。
“你不嫌脏啊,掉灶台上了,拿起来就吃。”
姜姩从小在乡下,农家人都很爱惜粮食,掉了的食物,只要不是太脏,都会捡起来吹一下灰尘继续吃,祁珩从小锦衣玉食的长大,从没吃过脏了的食物,却眼都不眨的拿起来就吃。
祁珩低着头看她,“我爹从小教育我,要爱惜粮食,就算掉在地上,也要捡起来吃,不能浪费粮食。”
姜姩笑一下。“公爹挺会教育孩子。”
“我以后有了孩子,也会教育他。”祁珩俯身在她耳边,浅浅的呼吸喷在她耳尖,痒痒的,酥酥麻麻的往耳朵里钻。
姜姩侧头,柔软的唇瓣划过他脸颊,祁珩漆黑的眸子漾着浅浅的笑。
“姐姐,姐夫,你们在玩亲亲吗?”
姜粒扒着厨房的门框往里瞧,小小的肉手捂不住亮晶晶的眼睛,姜姩耳尖红的要烧起来,大力推开祁珩,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弯腰去拿饼子。
“端出去!”姜姩递给祁珩一盘饼子,眼睛看也没看他一眼,祁珩笑着接过来,走至门口时,一手捞起姜粒抱在怀里。
“想吃饼子吗?”
“不想,我想吃肉。”姜粒馋的舔一下嘴唇。
“你没牙,啃不了肉。”祁珩淡淡的开口。
姜粒张开嘴,指着刚冒头的小牙尖尖道:“我有牙,你看,它冒出来了。”
祁珩低头看一眼,笑道:“这么小的牙连馒头也咬不动吧。”
院子里摆了三张桌子,姜谷姜米和姜穗来来回回的端碗拿筷子,长辈们都已经入座,姜奶奶抱过大房的重孙子逗弄起来,祁珩和崔应时坐在一张桌上。
崔应时道:“没想到太守府的二公子还会割麦子。”
“这不是一看就会,还用学吗。”祁珩神色淡淡的瞥他一眼。
崔应时笑道:“是我想差了,以为你们这些公子哥只会吃喝玩乐。”
姜丰坐一旁傲娇的接过话。“割麦子算什么,我妹夫还会盖房,可厉害了,我爷爷最喜欢他了。”
姜丰冲着祁珩挑了挑眉,他不会让别人说他妹夫一句不好,更何况妹夫挺好的。
祁珩眼中浸满了笑,姜家人都挺可爱的,待在这里,比在家里过的还轻松愉快。
崔应时愣一下,开口道:“只要他对我们家姩姩好,我就放心了。”
祁珩眉心微蹙,漆黑的眸子锐利的盯着他,他算老几,也配说我们家姩姩,他怎么就听着那么不舒坦呢。
祁珩冷着脸起身去厨房找姜姩,姜姩正在炒菜,他贴在她背上,俯身,下颌顶在她肩上,姜姩侧头看他一眼。
“厨房味呛,你先出去。”
“我来吧。”
祁珩拿起菜刀把莴笋切片,握刀的手背青筋凸起,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切菜的动作熟练又快,砧板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姜姩双眼发光。“哇,相公好厉害,我真幸运,嫁的相公会盖房会割麦子,还会做菜,还有什么是你不会干的。”
祁珩傲娇的挑了挑眉。“这有什么,我还会做好多别的菜,以后都做给你吃。”3739
姜姩点头,“好,可是,会不会累到我相公,我会心疼的。”
祁珩干劲十足,手握锅铲翻炒茭白,“不累,做饭有什么累的。”
“我相公真好,瞧瞧这菜,又香又好看。”姜姩一句又一句的拍马屁,拍的祁珩浑身舒坦,方才那点儿不舒坦早就烟消云散,连炒五道菜不带累的。
姜丰来厨房端菜,见祁珩在做饭,面露惊讶,“妹夫还会做饭呢,这么厉害!”
“那是!”姜姩得意的眉眼上挑。
姜丰拽过她去一边,“妹儿,你真大胆,怎么能让太守府二公子给我们做饭吃。”
姜姩道:“他非要做,我能怎么办。”
“妹夫还有这喜好呢。”
姜丰看向他炒的菜,色香味俱全,让人一看就食欲大增。
“妹夫辛苦了,我把菜都端出去。”
炒完最后一道菜,祁珩出了一头的汗,姜姩赶紧上前,手执帕子为他擦拭汗滴。
“瞧你出的这一头汗,等吃完饭回屋洗个澡。”
“好。”祁珩拿过帕子擦一下脖子,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
“你给我洗。”
“行。”
吃饭时,姜丰一个劲的夸赞他妹夫。“爷爷奶奶,你们猜猜,这菜谁做的?”
姜爷爷笑道:“反正不是你小子做的。”
姜丰笑嘻嘻的道:“我妹夫做的,这些菜全是他做的,厉害吧。”
姜家人都愣住了,姜老三急了。“姩姩,你怎么能让阿珩做菜,下次可不许这样了。”
他怕祁太守和祁夫人知道后恼怒,人家娇生惯养的儿子到了自已家做饭来了,换了哪个当父母都会心疼。
祁珩给姜老三夹道菜。“爹,您尝尝我做的好不好吃。”
姜老三受宠若惊,还没看清是什么菜,夹起来放嘴里。
“好吃,真好吃。”
姜老三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吃女婿亲手烧的菜,老三媳妇也夹起菜吃,还招呼妯娌们。
“我女婿做的菜可好吃,你们都快尝尝。”
四媳妇笑道:“你们瞧瞧,三嫂炫耀起来了。”
姜家人很给面子,祁珩做的菜全被抢光了。
吃完饭,婶娘们一起收拾碗筷,叔伯们把桌子凳子收了,大家都累一天,早早的上床睡觉。
祁珩和姜姩回房,洗澡时,姜姩道:“相公,我相信你说的,在军营做的饭全被抢光了。”
祁珩坐在浴桶里,仰头看她。“我从不撒谎。”
“是,知道了。”姜姩笑吟吟的往他身上泼水,水珠顺着流畅的下颌线流到喉结处。
祁珩问她。“那个崔应时怎么住在这里不走了?”
姜姩摇头。“我也不知道,爷爷于他有恩,可能他想留下孝顺爷爷。”
祁珩冷嗤一声。“我看他是别有用心。”
第79章
崔应时的过去
月色如水,姜家院里一片安静,一间房屋的门悄悄打开,崔应时小心翼翼的迈出脚步,关上门,往外走去,屋顶的暗卫发现他,悄无声息的跟上去。
一路跟到后山,树后立着一个黑衣人,崔应时拱手道:“下官见过大人。”
黑衣人沉声道:“大皇子放你回来有正事要干,你为什么一天到晚窝在这里不行动。”x39
“我要给爷爷割麦子。”崔应时理所当然道。
“你说什么?”黑衣人一脸无语。“你割什么麦子,调查铜矿才是正事,查查铜矿落在谁手里了。”
若不是大皇子不敢声张,早就自已赶来了,铜矿场是他主要银子来源,招兵买马拉拢官员,都少不了银子,没了银子,他寸步难行,正好查到崔应时这小子是永安村人,让他以回乡探亲的名义来调查。
“我知道。”崔应时坚持道,“给爷爷割麦子也同样重要,当初,是爷爷救了我,没有爷爷,就没有现在的我。”
黑衣人劝道:“你想报答你爷爷还不容易,等大皇子得了铜矿,必少不了你的好处。”
“不。”崔应时摇头。“这钱来的不干净,爷爷若知道了,会生气。”
黑衣人气到无语,这还是个大孝孙子,
“别忘了你的一切是大皇子给的,当初你陷入科举舞弊案,是大皇子救了你,还举荐你当起居舍人。”
“我没忘。”崔应时道,“等我给爷爷割完麦子就去查。”
黑衣人道:“大皇子怀疑铜矿在祁太守手中,听说,你和太守府的二少夫人有点关系,你想法子打听一下。”
“知道了,割完麦子我就去。”
说完,他转身就走,眼神黯淡,背脊紧紧绷着,当初去科考,他立誓要当个为民请命的好官,可是,他刚考完试,就被人抓入大牢,指认他考试作弊,他百口莫辩,陛下大怒,下诏处死他,舅舅怕受连累,也与他断绝关系。
是大皇子在危难之时对他伸出手,为他洗掉冤情,救他出牢狱,还举荐他当起居舍人,他对大皇子感恩戴德,发誓要拿命去效忠。
大皇子让他把皇帝的一举一动全告诉他,崔应时内心挣扎犹豫过,最后只能照做,甚至帮着大皇子对付太子殿下,残害忠良,一步错步步错,他满手血污,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立誓要为民请命的少年。
自科举后,他做的每一件事都身不由已,纯良的心早就染黑了,心底唯一的一片净地,就是他的爷爷,他想小时候处处护着他,把唯一的口粮留给他吃的爷爷,好几次想回来,他没脸见爷爷,做了这么多坏事,他有什么脸面回来,他辜负了爷爷的教诲。
崔应时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回姜家,一开门,姜爷爷坐在院里编竹筐,崔应时愣住,大脑一片空白,浑身血液倒流,爷爷看见他出门了?他都知道了!
姜爷爷抬头看他一眼,“站那里傻愣着干什么。”
崔应时身体僵硬的走过去。“爷爷,您还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