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类别:都市言情 作者:谢长庚慕扶兰 本章:第56章

    慕扶兰知他心疼自己,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叮嘱侍女照顾好孩子,走了出来,回了自己的屋。

    面前再没有她需要绷着精神去面对的人了。

    她感到筋疲力尽,整个人的骨头架子,在这一瞬间,仿佛就要散了似的。

    慕妈妈亦同行而来,替她准备好了热气腾腾的浴水。

    慕扶兰在热水里泡了一会儿,出来睡觉。

    她喜欢君山。每每来到这里,哪怕再多的心事,再多的烦扰,亦能很快放松,心平气静。

    倘若世上真有桃源,这座湖心之中的君山,便是她的桃源所在。

    但是今夜,她却迟迟无法入眠。她起了身,推开窗户,望着窗外黑?q?q的夜色,渐渐地出了神。

    慕妈妈轻轻推门,见她还没睡觉,叹了口气,进来,催她上床,自己关了窗户,替她轻轻揉捏着腿脚。

    慕扶兰趴在枕上,闭目了片刻,让慕妈妈去休息。

    慕妈妈望着她带着倦色的侧颜,轻声说:“翁主,复州兵虽退了,你是不是还在担忧再来?放宽些心,莫多想了,真若再来,兵来将挡。我听说将士们对翁主你极是敬服,必会全力应战。”

    慕扶兰知她其实是在替自己担忧,不忍她终日挂心,便道:“慕妈妈,我不担心。你也不要为我担心。复州兵不会再来了。倘若我猜得没错,李良突然退兵,必和谢长庚有关。至少,在他能吃掉齐王东朝廷前,他应该不会再特意对付我们了。”

    慕妈妈这才恍然,迟疑了下,问道:“莫非是他感激你救回了他的母亲,所以放过了我们?”

    慕扶兰睁眸,摇了摇头,微笑道:“慕妈妈,你想错了,不是他感激我,而是他会算计。”

    “他这个人,野心勃勃,和齐王一样,都想做皇帝,又自私凉薄,但他是个大孝子,有真在意的人,就是他的母亲。他做事,又步步为营,不愿冒险。先前赵羲泰捉了他的母亲,我可以想象,他获悉消息之时,是如何焦心。但他若是发兵强行攻打,去救他母亲,就算救回了人,也要付出极大代价。”

    “此前因为王兄出兵,已经令他蒙受损失,倘若再为救母付出新的代价,可能会影响他筹谋已久的大业。我在那时,帮他送回了他的母亲,说雪中送炭也是不为过,他自然明白,这是我在向他求好。”

    “求好之余,我放那个探子回去,让他也带去了先前被王兄劈成两半的王印。他如此聪明,岂会不知,我是在告诉他,我长沙国慕氏,也非没有血性。倘若求好不成,他依然不肯放过,那么就算以卵击石,也要和他对抗到底。”

    “慕妈妈,他这个人,纵万般不好,但也有一点好,做事有度,不是个乖张之人。我已向他求好在先,给了他如此一个人情,王兄那事既已出了,他又何必继续和我们过不去?我们鱼米丰泽,不缺粮草,如今还能打上几仗,真把我们逼得投向齐王,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慕妈妈注视着慕扶兰,眼眶渐渐红了。

    “你本是王女,金枝玉叶,合该捧在手心疼惜的,如今却要担负如此的重担,整日焦思竭虑不说,还如此疲累。先前你在云梦的时候,小公子天天担心着你。”

    她擦了下眼睛。

    “算是慕妈妈多嘴。我实在是不明白,当初那人来提亲之时,翁主你不是还欢喜的吗?他后来到底如何开罪了你,你竟厌他至此地步,何至于在他来岳城接你之时,你宁可自己破身,担了污名,也要激他休离?”

    慕扶兰一怔,娥眉微蹙:“慕妈妈你莫胡说了。不早了,你也去睡吧。”

    慕妈妈再也忍不住了,道:“翁主,你以为我不知道?他来的那夜,你沐浴之时,一反常态,不要人在旁伺候,自己一人,那么久才出来。你以为当时没事了,我却瞧得一清二楚,你面色白得都没人样。后来你和他的话,我在外头,隐隐也听到了些……”

    她的眼泪落了下来,声音哽咽。

    “那会是有多疼?我想着都难过,你却丝毫不惜自己!”

    慕扶兰脸色苍白,她闭目,沉默了片刻,低低地道:“慕妈妈,我乏了,想睡觉。”

    慕妈妈低声道:“怪我不好,对翁主无礼了,往后再不敢提半句。翁主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了。”

    她擦去泪,替床上的女子仔细地盖好被,吹熄了灯,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门。

    第74章

    第

    7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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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段水路,

    若无渡船,想靠游水而过,

    常人根本无法想象,何况还是冬天。

    谢长庚不过是仗着自己少年起行走于水道练就的过人水性,

    冲动之下,

    竟就如此下水横渡。

    饶是他年轻力壮,中途亦浮漂了数次,以补体力,

    但在终于结束这段漫长的水程,双足触及硬地之时,人也早已是筋疲力尽,

    几乎虚脱。

    他趴在岸边的一片荒草滩上,

    从头到脚,没有一处不在不停溢水。他闭着眼睛,

    歇了片刻,待体力恢复了些,艰难地爬了起来,搓热自己已然被湖水冻得近乎僵硬的手脚关节,

    凭着多年之前的记忆,

    朝着药庐而去。

    通往药庐的山道口,

    也布了卫兵。

    他绕开,从后山攀上,

    靠近了药庐。

    前方不远之处,一名站岗的守卫,

    挡住了他的路。

    他抽出了插在腰间的匕首,悄无声息地靠到了守卫的背后。

    守卫仿佛觉察到了异样,但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人从后死死地扣住了咽喉。

    谢长庚正要割了这守卫的咽喉,手却又停住了。

    他抬眼,看了眼前方那座屋子,略一迟疑,改而重重击了一下对方后颈,将人击昏后,拖到了草丛里。

    已是后半夜了。

    这个晚上,这辈子,他第一次,做了如此一桩几乎未曾考虑后果的冒险之举。

    窗后立着的那道身影,他一眼便认了出来,正是他今夜无论如何也一定要见到的人。

    他终于如愿,到了这妇人的近旁,正要现身,却看见那个慕妈妈走了过来,似在劝她去休息。

    她的身影从窗后消失,窗户也被关上了。

    谢长庚屏住呼吸,停在了昏暗的窗外墙边,等着那个慕妈妈离去。【】

    脚步声渐渐远去,那个多话的忠心仆妇,终于走了。【】。

    但是一墙之外,夜色里的那道身影,却凝固住了。

    谢长庚的心在狂跳,跳得如同一只就要被击破的鼙鼓。

    他的衣裳潮湿而冰冷,紧紧地覆在皮肤之上,后背湿漉漉的,分不清是湖里带出的水,还是方才涔涔而出的一层又一层的冷汗。

    从他跃入水中不顾一切朝着这里渡来的那一刻起,他便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见她。

    一直以来,在他的心里,存着如此多的疑窦。他一直忍着,告诉自己,不必在意。直到数日之前,他回忆起了他和她的初次见面。他再也无法容忍了。他知道,他必须要得到她的回答,无所隐瞒,以结束长久以来加在他心底的困扰和折磨。

    就是如此一股心气,驱使着他,在这一刻,来到了这里。

    他没有想到,迎接他的,是如此一个措手不及的场面。

    从她嘴里说出的那些关于他的话,句句诛心,他无法反驳,甚至生出了一种如同被人当众剥光衣裳,赤条条无所遁形的羞耻之感。

    这也就罢了,他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亦从不以好人自居。随后,听到的那件事,对他而言,才是真正的震惊。

    他知道她一直厌恶自己。

    但倘若不是今夜恰好听到了,他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她对他,其实远远不止是厌恶,而是恨了。

    要恨到了何等的地步,一个女子,才不惜对她自己下如此的狠手,唯一的目的,就是为了能和他划清界限?

    曾经,他以为遭遇妻子的背叛,会是他这辈子最大的一个挫败。

    在那段已经过去的无法释怀的日子里,每每想到这一点,他便愤怒,嫉妒,不甘,或许,还有那么几分痛苦。

    然而,和她宁愿自毁清白自担污名也要与他撇清干系的决绝相比,此前他所有的愤怒、嫉妒、不甘,还有那几分痛苦,显得是如此的可笑。

    今夜他方知扎心。

    他再无法前行一步,亦是迈不开离去的脚步。

    阴冷的风,一阵阵地从他身边吹过。

    他犹如被冻僵在了这个冬夜,在这片阒黑的夜色里,向着面前这扇朝他紧紧关闭着的窗,一动不动,直到身后起了一阵骚动。【】

    “有刺客!保护翁主!”

    急促的脚步之声,纷至沓来。

    他的背上,随之传来一阵锐利的痛。仿佛被有着锋利牙齿的恶兽,狠狠地咬住了。

    他慢慢地转过头,看见身后亮起了一片火把的光,院中冲入了十几名守卫。

    数名守卫张弓,向着他,射出了方才的那一排箭。

    慕扶兰披衣而起,打开了门。

    院子里,点点火把,站满了神色紧张的守卫。

    她望向那个被包围住了的刺客,呆住了。

    她竟看见了谢长庚。

    他以一种怪异的姿态,僵硬地立着,从头到脚,湿漉漉的,如从水中爬出,一张脸,白得没了半点血色。

    仿佛听到了她出来的动静,他僵直地转过了脖颈,脸朝向了她,看过来,视线定在了她的脸上。

    他看了她片刻,艰难地抬起脚,仿佛要朝她走来,只是肩膀才动了一下,脸上便露出痛楚之色,身体跟着一晃,人倒了下去。

    慕扶兰这才看清,他的后背之上,深深地插入了几支利箭。

    殷红的血,从他潮湿的衣衫里,慢慢地溢了出来,流到地上。

    “卑职护卫不周,竟叫这刺客钻了空子,令翁主受惊!卑职罪该万死!”

    今夜的侍卫长,此前并没见过谢长庚,自然不认得他。见刺客被控制了,急忙朝慕扶兰下跪。

    半晌,没得她的反应。他抬起眼,见她盯着地上那个已是昏死过去的刺客,神色古怪,以为是她受惊过度,忙命手下立刻将刺客移走。

    慕扶兰闭了闭目,道:“把他抬进来。”

    众人一愣,停了下来。

    “抬进来!”

    慕扶兰提高声音,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命令。

    ……

    仿佛睡了一场漫长无比的觉,谢长庚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有那么短暂的瞬间,他浑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又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很快,失去意识前的一幕一幕,便迅速地回到了他的脑海里。

    他迅速睁开眼睛,看见自己躺在一间方室之中,屋不大,陈设素净,空气里,漂浮着淡淡的草药清香。

    他明白了。

    这里还是药庐。

    他忍着后背传来的疼痛,挣扎着坐了起来,正要下地,看见门开了,走进来一个面目憨厚的少年。

    他认了出来,这少年应当就是当年他拜访药翁之时见过的阿大,药庐里的小童。

    阿大见他醒了,很是高兴,将手里的东西放下,上前扶他,让他躺回去,说先给他换药,再让他吃点东西。

    “大人你昏睡了这么久,肚子饿了吧?我已经给你熬好了粥。”

    谢长庚微笑着,点了点头,依言,慢慢地趴了下去,问道:“我睡了多久?”

    他开声,听到自己嗓音粗哑,犹如一只被锤破了的铜锣发出的声音,极是刺耳。

    阿大道:“大人你后背的箭伤不轻,又发了烧,已经昏迷了三天。”

    谢长庚闭目了片刻,再次睁开眼眸,扭头,望了眼他身后门外的方向,低声道:“是翁主救了我吗?她人呢?”

    阿大道:“翁主昨夜走了,把人一并全都带走了,药庐里今日就只剩大人与我了。翁主命我服侍大人,临走前,吩咐我说,以大人你的底子,今日应当能醒,只要醒来,便无大碍了。翁主还叫我转告大人,再歇几日,等烧退去了,大人自己便可离去。翁主已经命人在山下的渡口给大人留了舟船,随时可用。”

    谢长庚沉默了下去,不再说话,任由阿大换药,换完了药,他默默地吃了一碗粥,随即穿好衣裳,下了地。脚才落地,便感到一阵头晕,身体微微晃了一晃。

    阿大急忙扶住他。

    “大人你要去哪里?你刚醒,还病得厉害,还是再躺回去吧。大人你还想吃什么,只管和我说……”

    谢长庚闭目,定了定神,等那阵晕眩感过去了,走出屋子,伫立了片刻,随即迈步,朝外而去。

    他要出去,阿大怎敢强行阻止。但见他神色委顿,脚步虚浮,想起翁主临走前对自己的叮嘱,要他好生照顾好大人,怎敢放他一个人乱走,只好牢牢跟在一旁。

    山中空荡荡的,除他二人,不见半点人迹。

    他从后门出,折了路边一根树枝充作拄杖,拄着,循了那条山间小道,缓缓地走了下去,一路之上,没说半句话,最后来到了那株扎根在悬崖边的千年老柏之旁,方停下脚步。

    老柏虬枝峥嵘,苍苍如盖,树桠之上,盘了大大小小十来个鸟巢。

    正是白天,大鸟外出觅食,不见踪影,鸟巢之中,只剩几只小鸟,发出娇嫩而清脆的吱吱喳喳之声。

    他便立着,身影寂寂,仰头望着巢中那几只雏鸟,仿佛入了神,良久,慢慢地走了过去,坐在了树下,靠着树干,闭上了眼睛。

    阳光从树盖间的缝隙里撒下,落在他苍白如纸的一张脸上。他一动不动,头微微斜着,仿佛睡了过去。

    阿大不敢出声,悄悄在旁伴着。许久,见他眼睫微微动了一动,睁开眼眸,转过脸,对自己低声说道:“你去告诉她一声,倘若她不打算来这里见我了,我便入城,自己去王宫见她。”

    第75章

    第

    7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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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之后,

    一船渡水而来,载来的,

    却不是慕扶兰,而是梁团。

    他匆匆上山,

    入了药庐,

    看见谢长庚,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行礼后,

    说他们奉命潜在城外等候,但数日没有他的消息,怕他出了意外,

    十分焦急,

    正暗中四处寻找,昨夜收到了一个村童带来的口讯,

    说他人在这里,故今日一早,匆匆赶了过来。

    他说完,屏着呼吸,

    望着前方那个背向自己而立的身影,

    实在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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