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多点心

    “还知道回来呀？”皇后靠在竹椅上扇着蒲扇，看上去闲情逸致，也不像在生太子的气。

    就是太子听着有些阴阳怪气。

    太子努力扯出一丝讨好的微笑，“阿娘。”

    “别叫我娘，我不是你娘。”皇后撑起身子骂了一句。

    “别呀，除了您，我还能去叫谁阿娘呀，儿子知错了。”太子跪到了皇后脚边，扯了扯皇后的手。

    皇后拿蒲扇一把拍掉了太子的手，瞪了眼太子，“怎么？还没跪够？趴着去吧。”

    “阿娘您最好…啊？趴着？”太子本以为娘是关心他的膝盖，但听到最后一句，太子整个人都不好了。

    “阿娘，不是…儿子真的知道错了，儿子都这么大了。”太子看着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的条凳和俩举着板子的嬷嬷，犯怵。

    “吾是看你这么多年书都白读了，给你通通血液，叫你时刻清醒些。”皇后态度坚定，没理会太子的求情。

    太子悄悄看了看屋内，就被皇后打断，“放心，你两个妹妹去陪可为了，你若是有良心，就早些挨完板子去看看太子妃和那肚子里的孩子，可为也是为了你整日担惊受怕。”

    太子听了这话，愣住了，指了指自己，“我要当爹啦？”

    皇后瞪了一眼，“七个月了，再三个月你就要当爹了。”

    “怎么没人和儿子说一声啊。”太子还没醒过神来。

    “知命者不立乎岩墙之下，这点子道理都不懂，你不配当爹。”皇后指着太子训道。

    虽嘴上这么说，但其缘由，不过是前头危险，不想让太子分心罢了，所以也没去给太子递个信。

    太子理亏，垂了垂脑袋，“让阿娘担惊受怕是儿子的错。”

    太子起身，趴到了后面的条凳上。

    皇后紧了紧手里的蒲扇，歪了头，没看太子，“打。”

    这边板子落下，另一边又是截然相反的场面。

    “阿姐，别这样，要不您打我一顿吧。”祝为溪看着对他始终细致入微的阿姐，怵道。

    真不如打他一顿！

    “哪有你这样讨打的，战场多危险呀，阿姐哪儿舍得打你，疼你还来不及呢，这万一你出点什么事儿，阿姐可没这机会好好看你了，阿姐呀，是真舍不得。”祝妍摸了摸祝为溪的脑袋，语气温柔。

    一旁月芽儿捂着嘴眯了眯眼，这话，她听着怎么有点阴阳怪气？

    祝为溪欲哭无泪，心里更愧疚，阿姐话里有话，他自然听懂了。

    “阿姐，下不为例，弟弟知道错了。”祝为溪扯了扯祝妍的袖子。

    祝妍见好就收，一把拍掉了扯着她袖子的爪子，“行了，快吃饭吧。”

    “这次出去，又瘦又黑。”吃过饭后，祝妍盯着祝为溪瞧了瞧，说的毫不留情。

    “但健壮了，弟弟每日同小兵们举石锁，现在浑身是劲儿。”祝为溪捏了捏拳，弯着胳膊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肱二头肌。

    男人嘛，黑点怎么了？

    “行了别展示你那二两肉了，小时候叫你扎个马步都哭天抹泪的，不过话说回来，你能有颗无畏的心，敢去前线，这一点阿姐还是为你骄傲的，只是你用错了方法，下次不可如此冒失了。”祝妍看着弟弟眼里的愧疚，安抚了两句。

    热血青年，不能一味的打压。

    果然祝为溪眼亮了亮，随即表态，“这样的错，弟弟仅此一次。”

    “长大了，该娶个媳妇儿了。”祝妍点点头。

    “嗯……啊？”祝为溪看向阿姐，怎么突然就说到他娶媳妇儿了？

    “好了，吃饱了没？”祝妍问道。

    “吃饱了。”祝为溪点头。

    “吃饱了，回家去吧，瞧瞧那个桌上匣子里放的一沓信，爹娘的每日问候。”祝妍瞪了祝为溪一眼。

    祝为溪一梗，身后一凉，一脸苦笑的转头看向祝妍。

    祝妍瘫了瘫手，表示无能为力，“你出去就该想到这一遭的，逃不掉，再者，太子都被打了，你还能完好无损？”

    “别这一脸苦瓜了，我和爹娘传信，叫他们轻点，快出去吧，娘怕是望穿秋水了。”祝妍摆了摆手，送走了一脸苦瓜相的弟弟。

    采月从外头回来，低声道，“娘娘，太子殿下被打了二十板子，方才回了东宫了。”

    祝妍看了看素琴，素琴点头表示明白，给祝家去了封信。

    大意就是，不能比储君少呗。

    但打板子是有技巧的，所以祝为溪这顿板子，也就是看着重些，好的比太子要快。

    但也还是比太子多趴了两天。

    俩难兄难弟，再次相见，就执手相看泪眼。

    “我阿娘心疼我，舍不得打我，也就意思了一下。”太子咳了一声道。

    “皇后娘娘真好，臣现在还觉得隐隐作痛。”祝为溪一脸羡慕。

    太子愧疚的看了看祝为溪，“好兄弟，我记住了。”

    祝为溪暗自嘴角一挑，抬头眼神坚定，“您对臣好，臣不过是投桃报李罢了。”

    他自知自己不如其他伴读有家世，所以，多点心，总是好的吧？

    第126章

    害怕

    “阿娘，明日爹爹在北城门犒赏三军，迎接大军回城，听说程将军还要献人头。”月芽儿难得的歪在祝妍这里，也不去睡觉。

    祝妍打了个激灵，光想想光一个脑袋放在匣子里被献上，挺瘆人。

    “阿娘也会害怕吗？”月芽儿问道。

    “你娘我是人，不是神，阿娘没见识过这种场面，如今想着确实挺瘆人。”祝妍如实道。

    “二姐也说不去城墙的，可三哥说我们不应该害怕。”月芽儿撇了撇嘴道。

    “嗯，你们三哥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你们是大胤的皇子公主，漠北侵犯大胤的国土，是他们罪有应得，确实不必害怕，但害怕这种情绪就如同渴了要喝水，饿了要吃饭一样，你二姐承认自己害怕，就是件很勇敢的事儿。”祝妍捏了捏月芽儿的手道。

    “二姐自然坦荡，可我看三哥他自己害怕，就是不承认。”月芽儿小声吐槽道。

    祝妍拍了拍月芽儿的脑袋，“不许背后说人，那你去吗？”

    祝妍心底是不乐意月芽儿去的，她依然乐意女儿的生活中只有美好。

    月芽儿犹豫了一瞬，最后还是点了点头道，“女儿也去，女儿虽然也害怕，但已经答应了二姐三姐一起去，实在不行女儿就闭着眼不看呗。”

    “嗯，倒也是个好办法，外头的月芽儿都爬那么高了，屋里阿娘的小月芽儿怎么还不去睡呢？”见外头天色不早，祝妍理了理月芽儿乌黑柔顺的及腰长发，笑着问道。

    月芽儿顺势环住了祝妍的胳膊，撒娇，“今晚的月芽儿想和阿娘一起睡。”

    “不是大孩子啦？”祝妍故意问道。

    “今天做个小孩子。”月芽儿一脚把鞋踢掉，爬到了床里面钻进了被窝里。

    祝妍刚拍了拍月芽儿的屁股，就听到门外一阵干嚎。

    母女俩对视了一眼，眨了眨眼。

    “娘娘，奴婢实在没法儿了，六皇子下午睡多了，吵着找娘娘呢。”奶娘抱着六皇子一脸苦相。

    “累了一日了，你去休息吧。”祝妍接过了奶娘怀里的小六，摸了摸小六因干嚎憋红的脸。

    小六进来看见祝妍和月芽儿后也就停止干嚎了，这种带着目的的干嚎，祝妍已经习以为常了。

    祝妍虽然教训过，但这孩子，就好像死性不改，坚定的认为干嚎有用。

    事实证明，确实有用。

    这不，躺在阿娘和阿姐中间，四肢正在欢快的扑腾。

    翌日迎接大军的场面祝妍没见到，但从月芽儿不断描述的语言里祝妍可以感受到那震撼的场面。

    “您不知道，还没见大军的影子呢，女儿就觉的地好像在震，当时程将军带着大军齐声给父皇见礼，女儿眼泪都出来了。”月芽儿手臂挥舞着，想用肢体表达出场面之震撼。

    “不过后来爹爹就提前叫我们几个回来了，只留下了太子哥哥。”月芽儿补充了一句，心里吐槽她可发现了三哥当时松了口气。

    “你爹爹也是怕你们受到惊吓。”祝妍道。

    “女儿知道呀，不过三姐怪遗憾的，三姐说她恨不得将漠北人的脑袋扔地上踩。”月芽儿吐了吐舌头道。

    祝妍也扯了扯嘴角，按理来说，她觉得她自己的教育方式很可能养出那种性格的，但她的月芽儿，比起三公主，算是文静。

    几个公主里，三公主性子最烈，皇后屡次私底下纳闷她的教育环节哪里出了问题。

    “好了，热这一头的汗，只要你明白，我们如今安稳的日子，是有人在为我们负重前行，这一趟就去的值了。”祝妍拿着帕子擦了擦月芽儿额头的薄汗。

    “嗯嗯，女儿明白，女儿和二姐三姐还拿了体己银子，给归来的将士们添酒加肉呢，父皇也赞许了。”月芽儿点了点头道。

    “阿娘为你骄傲。”祝妍弯唇，笑道。

    “好了，快去更衣吧，今晚的大宴可不能迟到。”祝妍拍了拍月芽儿的肩膀叮嘱道。

    月芽儿刚进了耳房门，祝妍也正准备洗漱更衣，就见采月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娘娘，东宫出事儿了，太子妃滑了一跤，早产了，太医署擅妇科的都去了。”

    第127章

    小郡主

    祝妍刚出了门，就迎头碰上了迎春。

    “请娘娘安，皇后娘娘眼下真的走不开，请您去东宫先坐镇呢，皇后娘娘稍后到。”迎春扶着腰喘着气道。

    “好，正要去呢，咱们抓紧。”祝妍话音刚落，轿子已经停在门口了，祝妍钻进轿子，行宫多小路，用的是滑杆抬的小轿，太子住的依旧叫东宫。

    等祝妍站在东宫门口，也不过一刻多钟，太子妃已经进了产房。东宫内宫女们有条不紊的忙着。

    东宫的人看到令贤妃娘娘来了，诧异之外又觉得情理之中。

    皇帝那边也收到了消息，但毕竟也没有公公给儿媳妇守着的规矩，也不合适，便派了李娘子来守着。

    太医署也得了旨意，务必保全太子妃母子。

    太子妃也满八个月了，但民间有说七活八不活，都捏着一把汗。

    “眼下如何？”见里头有个嬷嬷出来，祝妍忙问道。

    “回娘娘，太医说胎位正，只是我们娘子到底是头胎，怕是要受些苦了。”嬷嬷眼角微红道。

    嬷嬷也是太子妃从娘家带来的，感情深厚，自是看不得太子妃吃苦。

    “我懂嬷嬷的心，皇后娘娘眼下实在是走不开，里头太子妃也要劳嬷嬷多宽慰了，叫她不要害怕，听产婆和太医的话。”祝妍忙道。

    “是，多谢贤妃娘娘关怀。”嬷嬷行了一礼刚要转身进去，就又被祝妍叫住了。

    “你出来了，太子妃正是脆弱的时候，换身干净衣服再进去。”祝妍提醒道。

    产房一侧的屋子里有提前用热水烫过的干净衣物，嬷嬷拍了拍额头，感激的看了眼祝妍便跟更衣去了。

    “从前就听说贤妃娘娘细心，如今一见，果然如此。”一侧东宫的申良媛笑道。

    祝妍扭头看了看申良媛，她和东宫除了太子妃说过些话，其余人没什么交情，也就点了点头，坐到了椅子上，看着产房。

    祝妍在想太子妃滑脚。

    不说太子妃自怀胎后向来谨慎，且身边奴仆无数，怀孕后又增添了不少，太子妃怎么就滑脚了，还一滑就动了胎气早产。

    也不是祝妍妄测人心，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遭人毒手。

    祝妍扫了两眼一侧太子的妃妾们，看着本本分分老老实实，平日里都听太子妃的话，以太子妃为主，但…也就是看着，内地里想什么，谁知道呢。

    皇后娘娘赶过来时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太子妃时辰还不到。

    太子妃生的着急，埋胎盘的喜坑也都是现挖的。

    祝妍自己两次生产，胎盘也都是埋在大树底下，树高千尺，人高万丈，也算是对新生儿的一种寄托。

    “娘娘您别着急，太医说胎儿正，您耐心等等。”祝妍拉着皇后的手安慰道。

    皇后拍了拍祝妍的手，闭眼深吸了一口气，随后镇定了下来。

    转身看向了太子其他妃妾，“尔等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处，都回去吧，这里人多杂乱，太子妃生产前都耐心等在自己屋里不要走动。”

    那位与祝妍说话的良媛是太子妃外位分最高的，行过礼后就带着其余人退下了。

    皇后与迎春对视一眼，迎春点头，侧身离开了产房外。

    祝妍知道，这是皇后出手查去了。

    皇后明显也不信太子妃不小心就滑了一跤。

    太子今日受皇命去了北郊军营，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

    且今儿还是庆功宴，这个节骨眼上太子妃出事儿，可真是……像是算计好的。

    一直到日头升到头顶，太子妃那里还没动静。

    皇后也坐不住了，站起来在院子里踱步。

    祝妍陪在皇后身侧安抚着，随后看了看素琴，“今年外祖家不是给我送了些上好的丹参，还有其他药材，你回去叫素月骑马回宫取一趟。”

    “你有心了。”皇后叹了口气对着祝妍道。

    “您暂且宽心，只是备着些叫咱们安心，太子妃定然也用不到这些药材。”祝妍回道。

    “给皇后娘娘请安。”

    负责太子妃这一胎的是蓝太医，从产房里出来给皇后请安。

    “勿要多礼，太子妃如何？”皇后握着祝妍的手骤然收紧。

    叫太医亲自从产房里出来，祝妍觉得不是什么好事儿。

    果然，就见那蓝太医皱着眉头回话，“太子妃娘娘此胎艰难，若再一个时辰胎儿不出来，怕是要下催产药了，只是…”

    “有何顾虑？”见太医犹豫，皇后放开祝妍的手上前一步问道。

    “只是催产药毕竟伤身，这又是太子妃娘娘头胎，此后…”蓝太医话没说完，皇后和祝妍都听懂了太医的话外之音。

    “吾只要眼下保太子妃母子平安，待太子妃平安诞下胎儿，吾重赏。”皇后松了口气道。

    随后皇后突然解了力，坐在椅子上，“若…若有什么…保大人。”

    蓝太医拱手，“臣定竭尽全力。”

    蓝太医心里复杂，若是自己那苦命的女儿能碰上皇后娘娘这般的婆婆，也不会年纪轻轻就去了。

    “您这怎么突然没信心了，臣妾可是对太子妃有信心的很，您呀，就等着抱孙子吧。”祝妍也不明白皇后这没来由的丧气，只安抚道。

    祝妍也是看出些问题，怕是太子妃这胎怀的是个女儿…

    素月得了吩咐，也十万火急的骑了马，一路疾驰，拿了药也没歇着，回来宫里也就一个时辰。

    太子妃幸而也没用到这些药，太子赶回东宫，刚迈步进了太子妃的院子，就听到了产房传出的婴儿哭声。

    太子妃也算是顺利诞下了胎儿，太子的第一个小郡主。

    距离开宴也不过还剩一个时辰。

    众人也都松了一口气，皇后白了如木头一样定在原地的太子一眼，“你还愣在那里做什么？你当爹了。”

    太子身旁的随从碰了碰太子，太子方才反应了过来，嘿嘿一笑，“是啊阿娘，儿子当爹了。”

    皇后叹了口气，无奈的看了眼祝妍，对着东宫众人一通赏，又帮孩子处理了后续，安抚了太子妃几句，便携祝妍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