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停在结婚登记处,公社的盯着两人领了证,又要了一斤大白兔当喜糖,这才放两人离开。
“你为什么说我装模作样?”周婉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开口问清楚。
林野将结婚证随意揣进包里,“找公社的人过来,目的不就是压着我领证?还说什么可以假结婚。”
原来他误会,公社的人是她找来的。
但周婉没想着解释,毕竟两人不久就会离婚。
她什么都没说,将仅剩的两枚大白兔,放了一颗在林野手里。
“我现在还没钱,等我去把工作卖了,到时候和你均摊。”
感受着她羽毛一样的指尖划过掌心,林野快速收回手来,语气有些生硬,“我去给你排队买车票。”
周婉走后,林野将奶糖放入口中,奶香味很浓,他又想起周婉忽然扑过来时,身上的香味。
林野皱眉,快速把糖咽了。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林野跟着周婉,目睹了她卖掉化肥厂的工作,又排队存钱。
等到她拿着存单,安全回到火车站,林野这才拿着明早车票现身。
两人到了招待所,林野掏出结婚证和介绍信,“住宿,谢谢。”
周婉连忙低头掏钱,“你好,我也开一间。”
“介绍信是写给林野的,你开不了,只能用结婚证住同一间。”
前台看了一眼,登记日期是今天的结婚证,给了两人一把钥匙,两张澡票。
周婉讪讪收下,这年头出门不方便,没有介绍信哪里都不能去。
屋子里毫无疑问,只有一张大床。
林野毫不在意周婉是怎么想的,将东西放下,拿了毛巾香皂去洗澡。
而等他回到房间,一直等到头发半干,却始终不见周婉回来。
林野忍不住皱起眉头。
他忽然听到一声很微弱的呼救。
“有人吗……”
林野连忙拉开门,就见到周婉靠在墙边坐着,脸色红得不正常。
她发丝上还在滴水,整个人软绵绵摊在那。
周婉再次醒来时,是在床上,背后伤口被重新包扎过。
林野站在一旁收拾带血的纱布,台灯的光把他身影拉得很长。
她知道又是林野救了她一命,连忙站起身来,有些局促。
“我,可能是水太热,所以蒸晕过去了。”
周婉摸了摸从身后绕到胸前的绷带,有些想问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怎么,又想要求我对你负责?”
林野将手里的东西扔了,走去一旁的脸盆洗手。
她默了半晌,正常人遇到这种事,肯定介意得不得了。
她还是想解释一下自己之前和他退婚的事。
毕竟林野和她说话,总是阴阳怪气,夹枪带棒,她听着别扭。
周婉走到桌子旁边坐下,给自己倒了点水,慢慢喝着。
“之前,我当众侮辱你的工作,不管我是被逼着说,还是什么原因,我向你道歉。”
周婉没有回头,没敢去看林野的表情。
她感觉后脑勺有点硬,好像要被林野森冷的目光盯出个窟窿。
“戍边很伟大,军人也很伟大,我没有任何瞧不起你的意思,对不起。我……”
她没得到回答,只听见床“吱嘎”一声,林野已经躺下了,就躺在她刚刚睡过的地方。
“睡觉,别吵。”
周婉一噎,这会儿很累,但只有一张床和被褥,现在让她厚着脸皮躺在林野旁边,她绝对做不到。
她干脆从包裹里翻出一本俄语教材,这本书她看过无数遍,哪一页写了什么,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上一世,她困在小县城,教俄语和英语,这两门语言也几乎成了她接触外界唯一的渠道。
那些家人看不懂的书,成了她的避风港,现在也一样,这会成为她立身的本钱。
而很快,等到天亮,她就要跟着林野,离开这个困了她一辈子的地方。
林野听着偶尔传来的轻微翻书声,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想起,他为了给周婉后背包扎,碰到的……
他连忙摒弃这些念头,尽量忽略空气中,独属于女生的香甜味道。
而丝毫不知情的周婉,看着书,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桌子上睡着,直到第二天被林野收拾东西的声音吵醒。
她急匆匆收拾好,一路小跑跟上林野,心中是马上要改变命运的高兴。
等上了车,周婉发现两人的座位竟然不在一起,周婉坐在车厢中部,甚至还是三人座位中间。
而林野坐在车厢入口,周婉只能隐约看见他的身影。
好久没坐过复古的绿皮车,车身很旧,但火车目的地是新生活,周婉看什么都顺眼了许多。
就连对面有些古怪的三口人,周婉在最开始也没有放在心上。
几人状若无意,探听周婉的信息。
这三人浑然不知,他们一接近周婉,就被车厢中便衣盯上。
林野留意到车厢中的便衣,知道可能是有任务,连忙走到了乘警室,拿出证件,询问是否需要帮忙。
“人贩子?车厢里有我方诱饵吗?”
乘警点头,“是,蓝色衣服,两个麻花辫的年轻女性,自己一个人上车。”
“不过同志放心,这位诱饵是经过我们培训的,可以保证安全。”
林野下意识扭头去看车厢中,这副打扮的女同志不少,周婉似乎,也是这样一身衣服。
“我想多了,周婉怎么可能是诱饵……”
林野想了想,自己的模样,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他是军人,在车厢里找人会打草惊蛇,他坐回了座位。
他没发现,周婉此刻正心惊胆战。
在推拒了对方的瓜子、烧饼和热水,对方又要给她买盒饭之后,周婉能够确定,对面几人有问题。
周婉忍不住浑身颤抖,又是人贩子,怎么做,才能抓住所有的人?
周婉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别露出破绽,否则不仅自己危险,这些人也一定会逃跑。
她所有东西都没拿,只从包里掏了点粉色的卫生纸,借口去厕所,往车厢门口走。
周婉不敢轻易求助,担心遇到同伙,而车厢中唯一能信任的人,就是林野。
等进了洗手间,她连忙从身上掏出铅笔头,在草纸上写字:
我对面是人贩子,其他车厢有同伙,有刀。
周婉把纸条藏在手心,打算路过林野的时候丢给他,可刚开了洗手间的门锁,门就被人猛地推开。
那婶子手劲极大,闯进来一手关门,一只手用手帕捂在周婉嘴上。
她呲着大黄牙,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想跑?上车就盯上你了,乖乖跟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