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高考还有一百天，弟弟江诚阳被绑定了彩票高分系统。

    刮彩票累计中奖金额会兑换成相应分数点，累积到弟弟的成绩上。

    但是我发现，弟弟每进步一分我就会退步一分。

    所有人都知道这点，却都瞒着我。

    看着疯狂刮彩票吸分的他们，我露出了笑容。

    因为，所有事情都是有代价。

    1.

    江诚阳喊我时，我正在班级里做题。

    "你这次模考考怎么样?"

    我有点奇怪，江诚阳从前从来没问过我成绩的事情。

    小学的时候有亲戚当着江诚阳的面说了一句"阳阳要好好跟姐姐娣娣学呀，考高一点的分"，江诚阳就用力抓伤了那个亲戚的脸。

    "还好。"

    "我是问你多少名！"

    "第三。"

    江诚阳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

    "给我一点钱用用，我买彩票花了不少钱。"江诚阳理所当然地伸出手。

    我摸了摸兜里今天刚拿到的80块钱生活费，犹豫了一会儿，将30块钱零钱递给他。

    "30块钱你打发叫花子呢?"

    "况且你生活费一个星期80，这都存不下钱来吗?"

    江诚阳说得理所当然，好像他所说的是什么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我就应该花那么少的钱。

    可是实际上，即使在江诚阳一日三餐都回家吃，所有的额外花销都由父母报销的情况下，他每个星期的零花钱都有七八百。

    "妈说得没错，你就是个只会花钱的贱骨头，应该把你掐死。"

    "要不是外婆那个死老太拦着，你现在就是一坨烂泥。"

    江诚阳越说越激动，开始攻击外婆。

    "你说得这么轻松，你每个星期那么多钱，你存了多少?"

    "你有什么资格骂外婆，没外婆就没妈，没咱妈你就不存在。"

    "而且我没张嘴?我不吃饭?我是女的我就活该饿死?"

    听到江诚阳开始攻击外婆，我忍不住还嘴嘲讽。

    江诚阳的巴掌落在我脸上，他那一巴掌用了十成十的力，我的脑袋偏向一旁整个人发蒙。

    "给你脸了，快把钱给我"

    "只有30，爱要不要。"被扇得脸颊隐隐作痛，我冷脸看着江诚阳。

    眼看有老师走过来，江诚阳一把夺过我手里的钱，中指用力地指着我。

    他转身消失在楼梯里的那一刻，我浑身无力地靠在墙边。

    周围所有的同学都看着这一幕，但没有人敢来扶我。

    我怨不得他们，因为如果他们跳出来给我说话，就会遭到江诚阳的针对。

    女生会被骂是和我一伙的贱人；男生会被骂是我的姘头。

    我返回座位，沉默地做题，演算的纸张被我划破。

    家里的车库没有我的位置，我只能将车停在小区对面的街上。

    "你家里人又打你?"彩票店老板程叔拿了个冰袋给我，我朝他道谢。

    我点了点头。

    "谢谢程叔。"

    "你弟最近来我店里买了不少彩票，花了不少钱。"程叔沉声道。

    我低下头："我知道。"

    几天前，江诚阳在睡梦中绑定了彩票高分系统。

    "契约生效后，我刮彩票中奖金额将不断累积，按照1:100进行换算，每次考试后都会将当前累积换算分数加入到考试成绩中。"

    江诚阳当时兴奋地在我们面前挥动着手里的契约书，跟爸妈说道。

    我提出想看一下具体的内容，江诚阳一脸不乐意。

    "你笨手笨脚地把我契约撕了怎么办?撕了就解绑了，到时候我找谁哭去。"

    他这样藏着掖着，明显是心虚。

    所以最开始我们家没有人相信这件事，只当他在开玩笑。

    只有江诚阳自己很相信，手里又有零花钱不少，便带着赌一赌的想法想去买了几张彩票。

    "对面新开了家彩票店，我觉得可能是一种比较新颖的宣传手段。"我小心翼翼地向爸妈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爸妈虽然也觉得荒唐，但不乐意扫江诚阳的兴。

    但是，一切都成真了。

    命运有时候真的很不公平，江诚阳什么都不会，却在距离高考一百天的时候像一样绑定了彩票高分系统。

    2.

    我慢慢地走在安全通道里，这里很少有人走，监控和楼梯间的感应灯早就坏了，可在这样的黑暗里，我却能感受到解脱。

    黑暗的安全通道，每一阶台阶我都熟悉。

    还没走到家，我就听见我妈的声音。

    "哎哟，我们阳阳就是厉害，一下子进步了100多名，都排到年级900多名啦。"

    妈妈在手机上飞快地点了几下。

    "支付宝到账1000元。"

    清亮的女声响起，江诚阳喜笑颜开。

    "谢谢妈。"

    我将书包放在鞋柜上，默默地从鞋柜里拿出一次性拖鞋。

    爸妈曾经对我说过："你迟早要离开我们家变成外人的，生活用品暂时都用一次性的吧，用了就扔。方便后面清理。"

    看到我回来，我爸冷哼了一声："从第一掉到第三，你也好意思回来。"

    "我要是你，我现在就去自杀！"

    "丢人！"

    我冷冷地看向我爸，看着他肥头大耳的恶心模样以及我妈看好戏，江诚阳幸灾乐祸的样子。

    "考第三就要自杀，那江诚阳常年1000开外是不是应该死几千次。"

    "你怎么这么恶毒啊?诅咒你弟?"

    "父母关心你成绩还有错了?"

    我妈冲上来，指着我鼻子骂，唾沫沾满了我的脸。

    我没说话，走进了厨房，熟练地开始做饭。

    我心里清楚，关心是假的，打压是真的，但和他们争辩只会浪费时间。

    厨房的玻璃门隔绝不了客厅里的声音，我听着父母骂我没用，是个赔钱货，听着他们夸考九百名的江诚阳厉害，不愧是老江家的种。

    是老江家的种，不过是个孬种罢了，我心里发笑。

    "江扶娣，原本是看你总考第一，妈才给你那么多钱的，你现在考这么差，那得罚钱啊。"江诚阳开始使坏。

    我妈用筷子打断我试图去夹肉的动作，将被打落的肉夹给了爸爸，又夹了一块给江诚阳。

    "我们阳阳说得对，给你钱多了就开始在外面乱玩了，是不是?"

    "我会努力的，对不起，妈妈。"这种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服软。

    "承诺有什么用?得有惩罚才能让你长记性！从下个星期开始，每个星期生活费减十块钱！"

    我妈声音抬高了不少，露出得意的神色。

    "你说对吧?老江！"

    见我爸重重点了一下头，我妈得意地昂起自己的脑袋，像一只斗胜的公鸡。

    我低下头，蹲在桌边，默默吃着碗里的饭。

    "至于我们阳阳，考试进步这么多，除了奖金，生活费也要跟着涨，一个星期加500吧。"

    我妈慈爱地看着江诚阳，好像是在看什么稀世珍宝一样。

    "你妈说得没错，我们家就是要这样有规矩一点才好，有赏有罚。"

    我爸沉吟了半晌，对我妈的行为大加赞赏。

    我们家当然有赏有罚，只是赏一贯是江诚阳的，罚一贯是我的。

    "江诚阳的成绩又不是靠他自己，凭什么要奖励他?"我反问道。

    我妈脸色变了变，想说什么反驳我。

    "那也是因为我运气好！"

    江诚阳理直气壮地反驳我。

    3.

    "说起来都怪你！你当初居然阻止你弟去刮彩票，不然你弟考得更高。"

    "你说！你当时是不是故意的，不想让你弟好?"

    我妈突然开始将矛头转到我身上。

    我抬头，惊愕地看向我妈。

    "你以为你安的什么心思我不知道吗?"

    "你就是想毁了你弟，然后好让家产落到你手里。"

    "我告诉你，没门！"

    我妈越说越激动，筷子指着我的脸几乎要戳到我的眼睛，口水也喷了我满脸。

    "当时可不止我，你们也认为这是诈骗吧?"

    "江诚阳能进步我作为姐姐当然开心。"

    "妈你不用总把亲姐弟幻想成敌人，你自己兄妹关系不好就要觉得自己孩子兄妹关系也不好吗?盼点好的吧，妈。"

    我听我妈越说越离谱，反讽道。

    "你，你，江扶娣！你反了天了！"

    "你的生活费再减10块钱！"

    我妈眉毛上挑，整张脸都涨得通红。

    我没有反驳，再反驳我就得喝西北风了。

    离高考不到一百天，江诚阳彻底沉迷上了刮大额彩票，每次小考他的分数与排名都在稳步上升。

    或许是心情好了，爸妈和江诚阳对我的态度也好了很多，吃喝方面没有再苛刻我。

    只是我妈每天都念叨着江诚阳考省状元的事情。

    "一点不学，还进步，谁都能看出有问题。"我提醒。

    毕竟弟弟江诚阳是出了名的差生，而从上次模考过后，大概是因为有恃无恐，江诚阳去学校的次数就屈指可数。

    学校的老师刚开始会联系我妈，但我妈永远都是以宝贝儿子为先，找她没用。

    后面学校就开始找我，其实找我更没用，在我家我话语权是最低的。

    "为什么要学习?阳阳怎么受得了学习的苦?"

    "既然老天爷让阳阳获得了这个能力，那就是心疼我们阳阳，想让他轻松一点。"

    我妈开始指责我，在她眼里，江诚阳就是个玉娃娃，受一点苦都不行。

    "江扶娣你是不是自己过得不如意，所以见不得我好?"听到我让他学习，江诚阳自己更不乐意。

    我双手一摆："行，那你就一点不学吧。到时候别人觉得你高分有问题，举报你让人来查，查出什么问题。"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我妈没再吭声，和江诚阳商量着什么。

    "这样，你帮弟弟写作业，每个星期给你100块钱。"我妈一咬牙，对我说道。

    我觑了我妈一眼。

    "这件事可关系着江诚阳高考，100块钱不够啊……"

    "300块钱，不能再多了。"

    "成交……"

    我看着江诚阳的作业，开始动手写。

    江诚阳是差班，作业很简单，模仿江诚阳狗爬一样的字对我来说更是简简单单。

    房间隔音不好，我听着江诚阳打游戏吹牛："今年的高考状我肯定一马绝尘。"

    我默默翻了个白眼，连成语都说错，真是个蠢货。

    托我妈的福，我和彩票店老板已经很熟了。

    "剩下的全给你?"彩票店老板程叔问我。

    "嗯，全包给我吧。"我点点头，最近我多了一个任务，就是下晚自习帮江诚阳买彩票。

    原因很简单，我妈觉得让别人看到江诚阳沉迷刮彩票不好，影响江诚阳的名声。

    "你妈前几天来兑奖，中的钱不少。"程叔咂了一下嘴。

    "是吗?"

    "那还挺幸运的。"我笑了笑，低头看着手中的这堆彩票。

    二模考试成绩出来那天，我被年级主任约谈了，原因是我的退步过大。

    4.

    我的成绩很好，如果不是因为江诚阳中考成绩太差，为了让他有学上，父母把我和他绑在一起送进了这个学校，我去的应该是更好的高中。

    在这个高中我一骑绝尘，比第二名高大几十分以上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学校目前的重点关注对象。

    我跌倒了年级五十名开外，谁都会失误，但我的失误绝不会这么大。

    "江同学，你最近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你最近成绩下降得很厉害，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说哦。"

    办公室人来人往，每个老师都不住地打量着我。

    我看着面前年级主任程老师的脸，竭力抑制住了此刻内心的愤怒。

    "程老师，我想看看我各科的答题卡。"

    程老师虽然是高三才调过来当年级主任的，但人很好说话，很和蔼，也经常找我谈心。

    面对我的请求，他愣了一下，很快答应了。

    "江诚阳同学很关心江同学，也来找我要过你的答题卡"

    "这样啊。"我看了程老师一眼。

    "怎么了，江同学，是答题卡有问题吗?"

    答题卡没有任何答案改动的痕迹，但有几处答案与我的试卷答案有出入。

    "没什么问题，谢谢程老师，大概是我最近压力太大了，所以状态不太好。"

    我知道，即使我向所有人揭发我弟江诚阳有系统这件事，也没有人会相信。

    "压力太大的话，你可以联系一下心理咨询室的许老师，他很厉害。"

    "如果需要帮助，可以试试。"他说。

    "老师，那你现在可以陪我去找一下许老师吗?"我望向程老师。

    "可以。"

    以身体不舒服的理由，我请了假提前回家。

    打开房门的时候，我看见了客厅里散落各地的衣服以及从父母房间里传来的暧昧的呻吟。

    我坐在客厅里，听着房间里的动静直到结束。

    房门被打开，房间里的女生跟我对视上以后，愣住了，神色很不自然。

    "快走吧。"我告诉她。

    我爸趿拉着拖鞋从房间里出来，看见我的时候很是不满："不在学校好好学习，跑回家干什么?"

    "爸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啊，喜欢十八岁女大学生。"

    "你这样做，不怕妈再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吗?"

    我看着我爸，一阵恶心涌上心头。

    我爸常年在外面跑，小三小四一大堆。

    我妈一律视若无睹，只有一点，她不能容忍我爸将她们带回家。

    在她的眼里，外面有人说明是我爸多财多金，是人家主动贴上来的。

    而我爸把她们带回家，则是小三在挑衅她作为正宫的地位。

    "啪！"重重的巴掌落在我脸上，耳畔出现了耳鸣的声音。

    "混账东西，以为自己很有能耐吗?"

    "你要是敢说出去，看我怎么弄死你。"

    "你早就该弄死我的，不弄死我，你迟早会有报应。"我倒在沙发上，死死盯着我爸。

    从房间里出来的女生拦住了我爸想要打我的手，哄着我爸出去了。

    5.

    江诚阳房间很乱，我找了半天，最终在书架最上方找到了那份契约书。

    当初江诚阳拿给我们看时，只是在我们面前晃了一眼，我并没有看清契约的具体内容。

    在契约书的第二页，我看到了一条内容。

    "本次彩票高分遵循分数守恒，宿主所兑换成绩将从宿主至亲成绩中扣除。"

    我拿着这份契约书，全身都不受控制地在颤抖。

    从下午等到晚上八点，我妈带着江诚阳回来了。

    "我们家诚阳就是有出息，这么快又进步了这么多名。"

    "嗤，这件事对我来说不是轻轻松松吗?"

    "诶，妈你最近对江扶娣好一点，她成绩越好，我能置换的分数才越高。"

    "好好好，真是便宜那死丫头了。"

    灯开了，看到坐在餐桌边面无表情的我时，江诚阳和我妈向后退了几步。

    "嗬，你要死啊，吓死个人。"

    "江扶娣，你有病吧?"

    两个人说话声音很大，有点欲盖弥彰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