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掏出藏在怀中的名册，递给刘静姝，道：【这段时间来过我房里的人的名字都在这上面了，请大殿下过目。】

    【还有昨夜参加昭阳公主生辰宴的人我都记下了，回头我念给大殿下听。】

    没错，我跟锁春说的最后一件事便是这个。

    除了那些侵犯过我的人，我还要摸清刘静瑶的其他同党。

    来生日宴的人不一定都是她的党羽，但她的党羽一定会来。

    至于如何判定，那便是刘静姝的事了。

    虽说见过大风大浪，但看见名册上密密麻麻的名字时，向来处变不惊的刘静姝还是忍不住泪流满面。

    【初霁，你到底吃了多少苦啊？！】

    我拉高了被褥，藏起满身伤痕，笑道：【都过去了，只要能将恶人一网打尽，这点苦不算什么的。】

    刘静姝牙关紧咬，愤怒爬上脸颊。

    【刘静瑶这个毒妇！都是女人，她怎么下得去手？！】

    【还有陆知许，枉本宫一直以为他是个清风霁月的君子！】

    刘静姝拉着我的手，承诺道：【初霁你放心，本宫不会放过这对狗男女的。】

    【等本宫做了女帝，他们的命便任由你处置！】

    我抽出手，自嘲地笑道：【大殿下莫要离我太近，脏。】

    刘静姝刚刚平息一点的情绪再次崩溃，她不顾我躲避，再次抓住我的手，哽咽道：【不，你不脏！】

    【初霁，人最脏的是心，你比那些猪狗不如的人干净多了……】

    听完刘静姝的话，我心里舒坦多了。

    从踏进烟雨阁的那一刻起，我就从没被人瞧得起过。

    那些对我不吝赞美的男人瞧不起我，那些对我嗤之以鼻的女人瞧不起我，就连街角五岁的孩童都知道要离我远远的。

    陆知许是第一个对我表达出善意的人，我以为他跟别人不一样。

    可惜，所有的以为都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眼泪划过眼角，我感激地笑道：【多谢大殿下……】

    【对了殿下，您还记得第一次见的时候，您问我为什么帮你吗？】

    刘静姝点了点头，不像上回那般对我戒备：【记得，你说想跟我换一样东西。】

    【初霁，你尽管说，除了天上的星星，其他的我都尽力而为。】

    我忍俊不禁，道：【倒也没那么困难。】

    【只是希望殿下登基后，能赐我一卷和离书，再帮我把卖身契拿回来。】

    【将来，我想做个清清白白的普通人……】

    死生不想再遇到的人，偏偏又见到了。

    半年后的一天，我正和锁春在青衢山上挖野菜，炽热的骄阳突然被隐去，头顶出现一片阴影。

    我回过头，正好对上陆知许灼灼的目光。

    还没来得及躲，他便将我拥入怀里，声音里满是思念。

    【阿霁，我终于找到你了……】

    说完又似想起什么，拉着我上下打量，喋喋不休。

    【那些劫走你的贼人没有伤害你吧？】

    【快让我看看有没有哪里受伤？】

    我退后一步，与他拉开距离，冷淡地说道：【多谢小公爷关心，民女无碍。】

    陆知许像是失了魂一般愣在原地，半晌才自嘲地笑道：【好了阿霁，我跟你道歉，生辰宴那天是我没保护好你。】

    【别闹脾气了，跟夫君回家吧……】

    原来，不止是我一个人记得那天的事。

    黑衣人闯进昭阳公主府时，陆知许下意识地挡在了刘静瑶面前。

    他明知刀剑不长眼，却丝毫没有退缩，哪怕手臂受了伤，仍旧拼死护着刘静瑶。

    而我呢，光着脚混在人群里，无数次因为推攘摔倒，差点丢了性命。

    我记得很清楚，那时的陆知许就站在不远处的八角亭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他的脸上有愧疚，有不忍，有纠结。

    可惜，就是没有行动。

    我本就失望的心，在那一瞬间化作绝望，随后头也不回地扎进逃命的人群，消失不见。

    当日的冷眼旁观，又怎能那么轻描淡写的一句带过呢？

    我摇摇头，平静地回道：【小公爷身份尊贵，不必跟我这种风尘女子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