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程泽冉三两步跳上台来，拽住我的手。

    江宛，闹够了没有，跟我下去。

    顾岩将他推了个踉跄，走上去护在我的身前。

    她是我的妻子，你想干什么

    程泽冉双目猩红，脸上却仍是不屑：

    妻子哥们儿，你就是个工具人！

    她是利用你来刺激我的！醒醒，你被骗了！

    说着他看向我，语气一下软了下来：

    好了江宛，到此为止吧，你现在跟我走，我就不计较你耍我的事。

    顾岩脸色猛地黑沉下来，

    你说够了吗我看在你是宛宛朋友的份上，可以暂且放过你。

    你要是再不下去，我就叫保安了。

    这是我们的婚礼，不是你以为的演戏！

    我扯了扯顾岩的衣袖，轻声道：

    抱歉啊顾岩，都怪我事先没跟他说清楚。

    说着我一脸正色看向程泽冉，

    你看看台下的宾客，我像是在陪你玩吗

    该清醒的人是你！

    顾岩回握住我的手，柔声道：

    不要紧，这小小的插曲就当是为我们的婚礼助兴了。

    他眼神宠溺，我一时竟有些恍然。

    突如其来的美好让我如坠云雾。

    我亦步亦趋地跟在程泽冉身后这些年，也曾无数次经历从天堂坠落的苦楚。

    大学毕业那天，他神秘兮兮地打电话给我，约我去游乐园。

    等我满怀期待地到了现场，就看见漫天烟花里，西装革履的程泽冉深情款款向我走来。

    没想到，他却径直越过我。

    我怔愣着回头才看见，穿着公主裙的岳婷婷在我身向回望着他，笑得一脸甜蜜。

    他们牵着手走过我身边时，他压低声音道：

    今天是我第35次表白，毕业了可就没机会了！

    待会你再去放些烟花，千万不能停！

    他们在亮如白昼的浪漫烟花下深情相拥，而我却被迸出的火星子烫伤去了医院。

    事后，他对我手臂上缠得厚厚的绷带视而不见，反而责怪道：

    婷婷最后还是拒绝我了，都怪你！

    要不是关键时刻烟花停了，她肯定就答应了！

    现在马上要毕业了，我以后还怎么追她

    手臂上打了麻药，心里却还是火辣辣的疼。

    怎么会这样呢

    明明他会在我换了发型时揉揉我的头夸我可爱。

    会在我因为他爸爸的死愧疚地哭着说对不起的时候，抱着我说不是我的错。

    甚至会在大学四年每年都不远千里跑来我的城市给我过生日。

    一切的一切，都给了我幸福的错觉。

    可最后，我却还是落得一无所有。

    大概是我舔了太久，他实在厌倦了吧。

    他做出了选择，我也该继续我的人生了。

    我像是重担卸下，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我回望向顾岩，握紧他的手，

    顾先生，以后的人生，还请多多指教了。

    他眼睛一亮，如烟花般绚烂。

    我们携手走向舞台前方，接受宾客的祝福。

    祝顾岩先生和江宛小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一场闹剧过后，宾客们终于落定下来。

    仪式完毕，我换上敬酒服。

    敬到上亲席时，上座赫然坐着程泽冉的奶奶。

    我惊喜出声，

    奶奶，您怎么来了

    宛丫头结婚，我当然要来啊！

    说着她重重地叹了口气，

    可惜我家那个混小子没福气。

    奶奶......

    身后传来程泽冉颓丧的声音。

    奶奶狠狠拍了一下他的头，

    我都知道了！你说我病重，把她骗来结婚。

    这下好了，她要嫁给别人了！

    我看看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清醒，明白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

    程泽冉抬眼看向我，神情哀伤：

    所以，今天真的是你的婚礼

    我回望过去，神情镇定：

    你以为我像你一样，一天到晚热衷于把人耍得团团转吗

    婚纱是早就定制好的，戒指也是顾岩从国外给我买来的。

    不是我自己租来的。

    程泽冉神情仿佛被刺痛，

    那电子请帖......

    我打开手机朋友圈，怼到他眼前：

    我知道你误会了，干脆给你看看，我有没有设置仅你可见

    看清后，程泽冉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

    岳婷婷小跑过来：

    冉哥哥，你别管她了，她愿意嫁给谁就嫁给谁，我们走！

    她眼眶泛红，不甘地看向顾岩的方向。

    示威似地上前来拉住程泽冉的手，却被他大力甩开。

    这是我和江宛的事，轮不到你插手！

    你追不到顾岩，就让我来破坏他的婚礼，

    我跟你不一样，江宛爱的一直是我！

    他不顾身后瞪大眼睛的岳婷婷，跌跌撞撞地走过来，朝我伸出手：

    宛宛，我后悔了，求求你别跟他结婚好不好

    你要的我都能给你！我答应你，我再也不会跟岳婷婷来往了。

    你不是向我求了99次婚吗，这次换我来好不好

    他当众单膝跪下，抬眼一脸哀求地看向我：

    宛宛，你嫁给我吧，我们认识这么多年，只有我才是最了解你的！

    你和顾岩才认识多久，不能为了气我，就搭上自己一辈子的幸福！

    他慌乱地摸遍身上的口袋，发现里面空空如也，慌忙朝身后的兄弟吼道：

    快去帮我买花，买戒指！

    没看到我在求婚吗

    我淡淡出声，

    程泽冉，别白忙活了。

    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本来是你把我骗过来，说要娶我的。

    他眼神迷茫地摇摇头，

    那只是个误会，宛宛，你听我解释......

    我轻轻摆摆手，

    没有必要，这些年你取笑我，践踏我的尊严还少了吗

    我像条狗一样跟在你的身后，就连他们也看不起我。

    我抬起手，指向他身后的兄弟，他们纷纷心虚地垂下眼。

    你的眼里始终只有岳婷婷，什么时候看见过身后的我

    现在我终于醒悟，不愿意在你身后摇尾巴了，你却后悔了

    太晚了。

    我叫住服务生，端起两杯酒，递给程泽冉一杯，

    喝了这杯，就当你祝我新婚快乐了。

    程泽冉无措地推开，红酒撒了一地。

    我不喝！我不接受！

    岳婷婷哭着试图拉他起身，

    够了，你别在这丢人了！她已经结婚了！

    程泽冉头也不抬，狠狠推开她，吼道：

    滚！

    岳婷婷哭着跑开，程泽冉却恍若未闻。

    顾岩冷着脸吼道，

    程泽冉，你还有完没完

    今天是我们的婚礼，我已经对你一忍再忍，再这样我只能让人把你拖出去了！

    程泽冉颓坐在地，像是没听见他的话，口中还在呢喃，

    宛宛，你是我的，你不能嫁给别人，

    你是我的，是我的......

    我提起裙摆就要转身离去，他却像突然醒过来一般，爬过来死命拽住我的后摆：

    宛宛，你别走！别丢下我！

    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狠命往自己脸上扇耳光，

    都怪我，我是个垃圾，我贱！

    一开始我确实恨你，怪你，觉得是你害我没有了爸爸，

    但是后来我也慢慢明白了，这根本就不是你的错。

    可是我已经习惯了你对我予取予求，我追求岳婷婷也是笃定你不会离开我！

    我真的不是人......

    程泽冉趴在地上，抱头痛哭。

    我蹲下身，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声音淡漠，

    你的道歉我收到了。

    但不是所有的道歉都可以被原谅，我已经结婚了，

    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我挽上顾岩的手臂，

    老公，前面还有那么多桌没敬酒呢，我们走吧。

    顾岩用力握了握我的手，我对上他的视线，顿时无比心安。

    身后程泽冉久久不愿离去。

    兄弟们合力把他扶起来，

    走吧冉哥，江宛已经走了，

    别想了，还会有更好的等着你。

    他挣扎着怒吼：

    放开我！

    你们踏马别碰我！

    江宛，江宛，你回头看看我！我会一直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