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三块钱

    她做了个‘嘘’的手势，让我悄咪咪地跟她来到厨房。

    她踩着灶台去够上面的篮子，借着外面的月色，她拽着我来到窗户旁边。

    摸了半天，她摸到了一个蓝色手绢。

    吹了吹灰，她慢慢打开手绢，里面正好是三块钱。

    我不可置信地望着她，泪水一下就噙满了眼眶。

    她对我打手势，[打了你，对不起，现在还疼吗]

    我摇了摇头，皱着眉看她。

    她把钱塞到我手里，比划：[娃，拿去买书，买笔，好好上学！]

    那一刻，我说不上来，我只觉得鼻子酸酸的。

    眼泪一滴滴地砸在那已经皱了的纸币上。

    我一下抱住她，埋在她肩头抽泣。

    【妈妈，妈妈，谢谢你。】

    她拍了拍我的背。

    从那之后，在有人时她仍然不理我，表现得对我异常冷漠。

    可背对着奶奶时，有什么活她都揽过去，她让我去读书，让我抓紧去写作业。

    让我给自己挣一个好前程。

    终于又到了过年。

    我不喜欢过年，因为爸爸会回来。

    大年三十那天晚上，爸爸刚回来，奶奶就逼着他们俩生儿子。

    【芬啊，你来了时间也不短了，今天跟浩子早睡，你俩得加把劲啊。】

    【我没孙子，进进出出的，都抬不起头来！】

    说完奶奶长叹了一口气，冷冷的扫了我一眼，甩来一个耳光。

    【那么大个人，没点眼力见啊你爸饭碗都空了，不晓得盛饭吗！】

    我抱着饭碗跑了出去，不久就听见奶奶对着爸爸哭。

    【不行啊，你可不能再走了，浩子，你走了让我怎么办啊！】

    【你这是要绝了我的命，断了老刘家的根啊！】

    奶奶的嚎啕让邻居听得一清二楚。

    【你可别像上一个一样，生了个赔钱货，她死了就算了，还留了个扫把星给我们家！】

    我抱着饭碗瑟瑟发抖。

    这天晚上他们刚回房不久，我就把新抓的老鼠偷偷放了进去。

    爸爸‘嗷’地一声喊了出来。

    他猝不及防地跑出来，连衣服都没穿上。

    自那之后，每晚我都会做些手脚，我不想后妈死，生孩子太可怕了。

    直到，有一次我偷偷点火时被奶奶发现。

    【干什么呢！你个瘪三！赔钱货！】

    她看到我拿着火柴，上来一下踩灭。

    【你个黑心的啊，我好吃好喝供着你，你妈也对你好，舍不得打你，可你呢，你居然想断我家的后，你妈带走了我孙子的命，你还想拦我小孙子投胎的路，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啊！】

    【我今天，我今天就杀了你，你别跑！】

    说着就扯住了我的裤脚，将我往井边拽。

    奶奶一边拽我一边骂，你出生的时候我就该溺死你。

    我拼命挣扎，但孩子的力气跟成年人总是不一样的，我的胳膊断掉了。

    奶奶连着扇了我好几个耳光，鼻血混合着泪水落到嘴里，泛开一阵血腥。

    后妈听到了后院的动静，她极力地拍着门框，我朝着她爬去，却被奶奶一手摁在井口。

    她抬起我的脚，瞬间我的半个身子都探在了井里，一只胳膊断了，我只能用另一只手紧紧地扒着井沿。

    奶奶，奶奶我错了，你放过我，我以后肯定会好好孝敬你的。

    看着深不见底的水井，我开始后悔了，我疯狂求饶，期望奶奶能放过，可她的力气更大了。

    她的手伸向了我的脖子，我抖得更厉害了，我的脖子也会像手一样断掉吗。

    我扯着嗓子喊救命，可是好像没人能救我。

    我的嗓子喊劈了。

    奶奶看着我求饶的样子，好似找到了乐趣，她的大手离开了我的脖子，放在我另一只好手上。

    一点点掰弯。

    我发出了声嘶力竭的惨叫。

    后妈撬开门了，可是我爸爸在那里，他用手紧紧的拽住了后妈。

    他锁着后妈的手，站在门口看着，看我被奶奶一点点扔进井里，他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

    后妈挣脱了爸爸的手，冲过来想要来救我，可下一秒奶奶手一松，我瞬间失重，掉了下去。

    冰冷的井水灌进肺里，黑夜中，我被井水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