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事关皇家的脸面，不论这次是谁的错，大皇子身边的侍卫丫鬟都逃不了。
“传太医。”
我心里觉得有趣，皇家的脸面当真是比人更重要。
大皇子都被晾在这里半天了，也没个人提醒先看太医。
而且，大皇子早就清醒了，装着呢。
我想，应该是和慕青梦一条船的。
太医只是喂了一颗丹药，送了点水给大皇子，人已经悠悠清醒过来。
“父皇......母后......儿臣不是在书房看书吗?”
一句话，便将事情推给了身边的细作，满座哗然。
事情不在可控范围，皇宫辛秘太多，皇上皇后的脸色也都不太好看。
秦容音虽然与我多有不合，可并未就此落井下石。
“皇上，此事恐怕有些误会。慕家两个小姐只是前后脚，而且有宫女一起，互为人证。”
“是哪个婢子看见大小姐往皇子寝宫去了，皇上莫不再问问?”
众人这才看见跪在地上的林妈和一个丫鬟。
不等皇上问话，林妈已经抖成了筛子。
而那个丫鬟已经咬碎了舌头自尽了，林妈见此情形也是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来人，带下去，好好审问。”
皇后和皇后的脸色也不太好看，草草就结束了今日的宴席。
皇后虽然还是叫了太医给我，可这事情的起因约莫还是归咎在慕府身上。
我心下无奈，慕青梦就在身旁，“姐姐受惊了，回府定让爹爹好好给你治治脸。”
我笑笑，“不碍事，就是感觉还没醒酒。”
她是来试探我的，想知道我为什么会逃过她的设计。
身边的秦容音没有给她机会，暗中戳了我一下，将我拉到了一边。
“喂，你今天怎么不替你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妹妹打掩护了?”
我一愣，原来秦容音是看不惯慕青梦，而不是针对慕家。
前世秦家是依附于三皇子的，我爹一生刚正，从不会阿谀奉承，未曾攀附任何势力。
后来在慕青梦的左右逢迎之下，所有人都以为我慕府站了太子的后台。
加之我嫁给了大皇子，她慕青梦顶了我的名头做了太子妃。
秦府就再也看慕府不顺眼，处处排挤。
08
慕府，我爹娘看着我额头的伤势一阵的长吁短叹，慕青梦也是趁此机会大赚眼泪钱。
次日在巧云愤懑的话语中，便听说林妈已经自尽了。
我敏锐的觉得，这件事情肯定也与慕青梦有关。
只是我怎么都不敢想，她竟然有能耐将手伸的这么长。
而且父亲为了赈灾，已经再次领命去了救灾抗险的路上。
这几日我都让母亲好生查看府内进出账，提防着慕青梦的手段。
五日后，我如约接到了皇上旨意，云山书院的先生比试赛开始。
皇上还特意提到慕青梦才学精通，示意她也在试赛之列。
我只是将详细通知给了慕青梦，却并未和她一同入院，而是缠着秦容音教我骑马。
抵达的时候，才遇见其他队伍浩浩荡荡的赶来，为首的自然是大皇子。
现在这个事态，皇上还并没有立太子之位的想法，我估计还是不太满意大皇子的。
大皇子眯着眼靠近，向我施礼，告罪一声。
我学着秦容音的样子，翻身下马，淡淡还礼，还算飒爽。
“大皇子殿下可莫要再近了臣女，保不齐还有下次，臣女还是要为大皇子的名誉做考量。”
几个皇子皇女都略带审视的打量起我，慕青梦则看着那些小姐公子们叹息起来。
大皇子饶有兴致的问，“慕二小姐何故叹气?”
慕青梦则说，“生而为人，我很抱歉。我若通过比试在朝为官，定当体恤群民，而不是以民为奴做下马阶梯。”
身后的小姐公子们都是愣怔，而后纷纷撤了下人，个个直接跳将下来，一片混乱。
大皇子哈哈一笑，连连称赞慕青梦是大义，天生的女相。
我则插嘴打断，“妹妹高义，一句话就断了马夫的公差。那还要辛苦妹妹多多散些银两，不然那些马夫可真没什么银两去糊口了。”
慕青梦脸上一阵红白交加，她刚想开口，我却不给她机会。
“这天可真热，走了，堵在书院门口也不成样子。”
09
原以为慕青梦会老实的待在书院，没想到刚落脚没多大会儿，便找上我了。
开门时，我递给巧云一把匕首，向她使了个眼色。
打开房门，我特意很大声的吩咐巧云去给我打洗澡水，巧云应声告退。
慕青梦则是手里提着冰镇过的水果。这可是稀罕物。
“姐姐才说今日天热，妹妹寻来了冰镇的水果，姐姐尝尝。”
我皱皱眉，慕青梦向来是无利不起早，也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主，这又是唱的哪出。
我随手拈起一块儿果肉，仔细端详着，嗅了嗅。
“姐姐可是不喜欢?”
我敛下眼眸，到底是没有吃，自顾的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
“姐姐有茶水就行，妹妹也热坏了，自己吃些，好东西都给妹妹。”
慕青梦抿唇笑笑，也不着急，再给我填了一杯茶，自己果真吃了起来。
慕青梦还是没有离开的打算，我也不急，端起茶杯慢慢喝了起来。
“姐姐还真是谨慎，还好有了前一次的教训，这次没有明目张胆的做手脚。”
我一愣，低头看下自己手中的茶水。腾的站起身。
可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前栽倒，身边已经走进一个人稳稳的把我扶住，搂进了怀中。
很是糟糕，面前的男人正是大皇子。
前世的记忆中的感觉又回来了。头晕目眩，略带些口干舌燥。正是中了媚药。
我心里满是愤怒，一再的小心，却还是中了招。
“不是果盘，是茶水?”
慕青梦笑呵呵的拍手鼓掌，“姐姐可真是冰雪聪颖。”
大皇子也在此刻发言，“慕相那边......”
慕青梦笑嘻嘻的捏着我的下巴，“大皇子放心，慕相那么疼爱姐姐，只要得到他，慕相自然就站在你这一方。一飞冲天，不是指日可待。”
我盯着大皇子那张看似英俊温柔的脸，脑海里却浮现出前世他的疯魔。
眼角不禁划过泪滴。
前世，大皇子终是被立了王，没了争夺皇位的权利。
此后消沉，以我为要挟，令我父母送来银两。
父母也以为是我设计爬床，为了我能过的安生，几乎掏空了整个慕府。
可他们不知道，大皇子也以慕府做要挟，逼迫的我沦为玩物，任人凌辱。
回神的时候，面前的男人已经猩红着眼在扒我的衣服了。
10
慕青梦已经离开了，我此时也是竭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失去意识，根本无力反抗。
大皇子看起来，也事先服用了媚药的。
只有这样，众人才会以为他出现只不过是被我设计了。
杀人诛心，莫过于就是大皇子这样的人。
“嘶——”
就在我紧张的等待中，大皇子突然吃痛一声，眼神也恢复些许清明。
等大皇子转身，我才看见巧云的脸，匕首直直的插在大皇子的侧肩。
可大皇子只是反手就掐住了巧云的脖子。
我几乎是花光了最后的清醒怒吼，“打晕他！”
我不知道是否成功，只是等我醒来的时候，慌张的检查自己的身子。
才发现自己正浸泡在冰冷的池水里，而一旁陪同着我的巧云浑身衣服已经被撕碎，满身都是抓伤，脖子上还有深深的掐痕。
“巧云，你这是......”
我不清楚后来的事情，只以为巧云和前世一样，替了我被糟蹋了，眼圈不禁一红。
巧云看我哭，也忍不住的流泪，伸手擦去我的眼泪，随即满脸的委屈。
“小姐你可吓坏我了，还好小姐让我打晕了大皇子。”
“可是奴婢怎么都控制不住小姐，只能拽着小姐来泡池水。奴婢身上的衣服都被小姐撕碎了，只能跟小姐一起泡着了。”
听到这里，我突然就乐了。
原来是我药效发作。
我突然伸手抱住她，“还好你没事，巧云，要是你再出事，我真的会后悔死。”
巧云像是怕了我，惊弓之鸟一般离我老远，“小姐，小姐要是还没清醒，再多泡泡，奴婢可没这种癖好。”
笑骂了巧云两句，“对了巧云，大皇子呢?”
巧云脸色一沉，有些后怕的道，“我听了小姐的话，顺手抄了水壶砸了他的脑袋。离开的时候已经晕倒了。现在，不知道情况。”
我连忙追问，“我们出来多久了?”
巧云想了想，“约莫已有半柱香的时间了。”
11
半柱香，按照慕青梦的尿性，应该已经引了人到我的房间了。
思来想去，索性不急了，就在池水里泡着。
“巧云，一会儿配合我，若是有人问起，就说你家小姐遇刺。”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背后的假山上响起了一声轻笑。
“谁?”
随着我的厉声喝问，假山后走出两名男子。
我细细打量了一番，天色有些晚，看不清来人，只觉得这二人和大皇子长得有几分相像。
因为在水中，我并没有起来也没有行礼。
“想必是二位皇子?这夜间窥探姑娘沐浴的行为，怕是不大好吧。”
玄衣男子邪魅的笑笑，看向身边不苟言笑的冷峻男子。
“三哥，我就说这慕家小姐胆子挺大的吧。”
我听到此话，也明白了二人的身份。
“京中传闻三皇子大公无私是位冷面阎王，身边如影随形有位小九郎。”
“臣女慕云桑见过三皇子殿下，见过九皇子殿下。”
话虽这么说，手中却并没有动作。
巧云听见我的话，也是乖巧的背过身子，缓缓向着池水远处划了过去。
九皇子玩味的笑笑，“嗯，不错，三哥你看，是个机灵的。那丫鬟也是个机灵的。”
三皇子沉默了半晌，“大皇子，我们帮你处理了。作为条件，我有个交易想同你合作。”
前世，这位三皇子和九皇子只在秦容音的口中听说过，平时也不显山不漏水。
只知大皇子早早封王，后来皇后被废，二皇子坠崖。
三皇子和九皇子请命驻守边疆为国捐躯。
四皇子也自请王位，太子之位留给了宸贵妃的五皇子。
至于其他公主，全部被送去联姻。
就连刚出世的小皇嗣，也是死的死，残的残。
皇上不忍再看自己的骨肉自相残杀，早早做了太上皇，将皇位传给了五皇子。
我抬眼看向三皇子，“当朝太尉乃我爹至交，告老还乡之际儿孙年幼，特将内库军权托付给我爹。”
“三皇子可是想让我说服我爹，将军政双权皆赠与你?”
12
九皇子邪魅的笑着，打圆场，“话别说的这么难听，其实......”
三皇子很是坦然，拱手一礼，“是。”
我也毫不避讳，“为公?或为私?”
三皇子很是诚实，“为私。”
我再问，“为保命?或为权势?”
三皇子沉默了一会儿，“为权势。”
我想了想，前世三皇子没有只求自保，和九皇子去了边疆战死，也当的上的男儿气概。
“好，我答应你。”
九皇子却是愣住了，“不是，就?就这样，你就答应了?”
三皇子直起身子，“多谢。”
二人准备离开，我当即叫住了他们，“哎，等等，先给我们弄两套衣服。”
三皇子的马车内，大皇子正晕在车内，巧云在外面候着，我们三人相视而坐。
“我只有一个要求，下周的天灾，烦请三皇子祝我爹爹一力。至于大皇子，我想亲手解决。”
三皇子比较沉闷，寡言少语，对于我的提议没什么反驳，只是九皇子比较碎嘴。
我到底是没有忍耐的住九皇子的追问，取下大皇子腰间的玉佩递给他，匆匆说完我接下来的计划，带着巧云离开。
房间内，各处都已经打扫收拾干净。
只有慕青梦冷着脸坐在我的房间里，应该是在等待着我回来。
“姐姐这么晚去哪儿私会了?”
我冷眼看了看慕青梦，“你动了不该动的人，很快，你的报应就会来。”
慕青梦也索性不装了，眼神示意身边的丫鬟支走巧云。
“不愧是相府小姐，两次都能逃脱设计，手段不错。”
“可你有没有想过，你得罪的是大皇子。”
我不禁暗笑，“慕青梦，是你脑子不好，还是我脑子不好?”
“得罪皇后，不惧皇后的势力，又攀扯大皇子拉下水。”
“算来算去，除去皇后所出，其他的几个皇子不是养废了就是崇尚武力。”
“是五皇子吧?宸贵妃娘娘还真是选了个好帮手。”
慕青梦被我的言论惊得瞪大了双眼，“你怎会知道?”
我冷笑，“所以说，你蠢！”
知道了背后之人，一切都好办了。
前世今生，一次了解吧。
13
原本只是猜测，一直到现在慕青梦亲口承认。
我缓缓拿起茶壶倒了两杯茶，分别捏在手中把玩着。
“我的好妹妹，你在我房间中呆了这么久，该不会又下了药吧?”
慕青梦此时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什么表情，可她身体轻颤了一下，没有逃过我的眼睛。
我心里好笑，原以为是多厉害的角色，竟然能将我慕府推向灭亡。
慕青梦勾起一抹难看的笑容，伸手夺过我手中的一杯茶水，仰头饮下。
“姐姐可能是误会妹妹了，妹妹也喝过茶水，并无异样。妹妹还有事，先行告退。”
慕青梦当然知道自己没有下过药才会喝的这么畅快。
慕青梦，九皇子可是亲自将大皇子送去了你的房间，这份大礼，你可要好好受着。
慕青梦刚走，九皇子就翻窗进了我的屋子。
“小丫头，搞定了。三哥让我告诉你，小心五皇子。”
我摇摇头，“你告诉他，幕后推手，是宸贵妃。”
九皇子刚想走，我一把拉住他的衣角。
“等一下，九皇子晚些盯一下我这义妹身边的丫鬟，应该会有意外之喜。”
果不其然，当夜，整个云山书院都是人声鼎沸火光冲天。
因为，慕青梦和大皇子的苟合。
书院这样清雅的学堂，发生这种污秽之事，比试是无法在这种情况下继续下去了。
匆匆回到慕府，我书信一封，洋洋洒洒五页家书，快马加鞭送去给父亲。
我告诉父亲慕青梦和大皇子的纠缠，并告诉父亲宸贵妃的谋逆。
举例最近以来的种种事情，详细分析了我慕府双权。
最终将罪责定在慕青梦头上。
我担心父亲舍不得自己这个外室女，会包庇她，特意将大皇子的玉佩也一并寄了过去。
父亲的书信也很快就回来，带回了内库钥匙，和短短两行书信——
国之难，起于家祸，是父之过。桑且放手去做，她之命当如此。待父归......
14
我能得知父亲的心酸，同时也小看了父亲的忠心和大义。
皇宫此时也传来消息，黜了大皇子的皇权，封了威王，即日抬慕青梦进府为妾。
母亲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当是慕青梦高攀了皇族。仓促就送走了慕青梦。
同一时间，三皇子也悄悄传了话给我。已经找到宸贵妃私养精兵的实证。
九皇子已经去将兵窝抄了，带着实证奔赴京城。
我心里暗惊，速度太快了，没过半月，就已经发展了前世的数个月的推动。
天，要变了。
前世此时，父亲赈灾，却遍地饿殍。而那时，我已经饱受王府折磨。
慕青梦则是带着库粮奔赴父亲身边广施薄粥，无人不称赞一声“嫡仙女”、“活菩萨”。
可慕青梦的粥，是毒粥！
今生，一切都改变的太快，好在，慕青梦没有得逞。
三皇子来找我的时候，我知道，到了背水一战的时间了。
“宸贵妃不止一处养了私兵，不少武将也都投靠了五弟。已经打到外城门了。”
我将内库钥匙递给了三皇子，“兵符都在里面，三皇子若失败，满盘皆输。”
三皇子突兀的笑了，“上阵杀敌，本宫，从未败过。”
我看着眼前满身鲜血犹如杀神的三皇子，心里也陡然升起一股豪情。
“我信你。”
相顾无言，“待我胜利归来，你可愿嫁我?”
我一愣，相识不过半月，怎么就到了这一步了?
“国师曾为本宫算过，舞象之年，我本应死。”
“双世凤魂之女会于来年降世，她活，我活，褚国可立。反之，国倾。”
“昨夜，我请国师算过，你就是那双世凤魂之女。”
我被三皇子的话吓到了，这种双世降生的桥段，真的是国师能够算到的?
看着面前三皇子满脸希冀的模样，我到底是没能拒绝。
生死就在今日了。
“好，待君归。”
15
战后，风波渐平。
五皇子为保自己的母妃，于龙椅之上自刎，逆军大败。党羽随后被肃清。
同年，皇上立三皇子为太子，宸贵妃被打入冷宫，其膝下皇子皆遣送去各处封地立王。
同年岁末，皇上亲自赶往慕府，为太子提亲。
而且，九皇子有意我家巧云，母亲特意撤了卖身契，认巧云为义女。
只等我和巧云年岁所达。
我换上一身新衣，和巧云去了威王府。
大皇子还是记忆中阴沉似鬼的形象，慕青梦则是苍老了不止一星半点。
此时她正和大皇子坐在院中亭子里，痴痴地看着天空。
“慕青梦。”
慕青梦听到我的呼唤，她呆呆的看向我。
“嘿嘿，姐姐，嘿嘿。是姐姐。姐姐好，姐姐坏。”
大皇子瞥过头，看了我一眼，又淡淡的转过去。
“已经痴了。慕大小姐是有什么事情吗?无事的话，离开吧，威王府，不欢迎你。”
我摇头，只是来看看这些人的下场。
此刻我信了，天理昭彰。
出王府的时候，太子和九皇子在马车旁候着，应该是在等我。
“云妹妹，新开了一家芙蓉楼，听说他家的芙蓉鱼很好吃，今儿我请客。”
我跟在太子身侧，看着巧云避九皇子如蛇蝎的模样，忍不住直笑。
太子掀开马车帘，亲自扶我进去。
“芙蓉楼的莲花糕很好吃，是你喜欢的口味。”
我一愣，“太子怎知我喜欢什么口味?”
太子笑笑，“皇后宴会，偏房莲花糕，是我做的。”
“芙蓉楼，也是我开的。”
我也笑，真好，多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