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弟媳怀孕七个月，大师说只要后天出生就是金龙转世，旺家族。

    她兴奋不已，坚持要去剖腹。

    我劝她别去，风险太大，孩子成活率低。

    她说我嫉妒她，去医院被医生骂得狗血淋头，气冲冲回家，结果路上出了车祸。

    孩子没了，她疯了。

    坚决认为是我咒死了她的孩子，她说：

    你就是嫉妒我们命好才故意咒他，你这个当姑姑的真恶毒。

    我的孩子是你咒没的，你要给我的宝贝偿命。

    她伙同弟弟把我五花大绑后强行灌了一瓶百草枯。

    再次醒来，我回到嫂子说要去剖腹那天。

    01

    我看着掉皮的天花板，半天没反应过来。

    那股钻心的痛感还在我脑子里撞击。

    我捂着胸口坐起来，连手都在颤抖。

    敲门声响起，是我妈。

    苏玉，几点了还不起床，昨天不是跟你说了，今天陪小玫去医院吗

    你这死丫头，还敢锁门。

    熟悉的记忆又回来了。

    昨天晚上，弟媳回来说她妈给找了个先生，是乡里出了名的大师。

    大师断言，她的孩子要是能在后天出生，那就是金龙转世，八字极好。不仅旺父母，连祖辈也会跟着沾光，时来运转，财源滚滚。

    简而言之，只要弟媳能按时生出这个金龙，我们全家人都会跟着暴富。

    当然，除了我。

    我妈一听激动得不行，立刻要求我请假陪弟媳去办住院手续。

    她想暴富都想疯了，成天做白日梦，恨不得天上能掉钱让她捡。

    我看他们一家人都着迷了，忍不住劝道：这才刚满七月，不太好吧，对胎儿和母体的伤害都是很大的。

    而且医院除了特殊情况，也不会同意给你剖的，孩子成活率太低。

    弟媳大咧咧靠在沙发上，不屑地看着我。

    姐啊，你唬我们没读过书呢，手机上这么多社会新闻都报到早产儿成活的信息，我又不是看不见。

    你不会是觉得自己27岁连个对象都没有，我才20岁都要给苏家生儿子了，嫉妒吧。

    不至于哈姐，我儿子不是你亲侄儿嘛，你要对他掏心掏肺的好，以后发达了不也有你的份嘛。

    这一番话说得我很无语。

    我妈在身后偷偷掐了我一把不准我继续说。

    02

    上辈子的今天，我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陪弟媳去医院，被医生骂得狗血淋头，说我们没常识，不管孩子死活。

    弟媳没办法，哭着从门诊楼跑下来，在门口被摩托车撞上，大人没事，但孩子没了。

    她醒过来后就骂我诅咒她的宝贝儿子，哭天喊地要我陪葬。

    我妈也逼我辞职伺候她坐月子，我弟整天在门口守着不准我出门。

    她出月子那天，伙同我弟把我绑在屋里，灌下了一瓶百草枯。

    我含恨而死。

    门外我妈已经没了耐心，把门砸得哐哐响。

    妈，别敲了，我马上来。

    我从回忆中抽离，隔着门都能听见她的咒骂声。

    她小时候嫌我是个女儿，连带她一起不受婆家重视，被邻居议论，每天非打即骂。

    直到我七岁那年，她终于生下了我弟，才觉得面上有光。

    从此再也不看我一眼。

    只有做家务的时候才想得起我。

    后来我爸意外去世，工厂赔了30万，她为了省钱给弟弟买房娶媳妇，让正读高三的我辍学去打工。

    还是我大伯一家劝了好久，包揽了我的一切费用，我才能继续上学。

    我被我毒死那晚，她为了保全弟弟一家，把我的尸体连夜扔到乡下的山沟里，还四处编造谣言说我跟人私奔了。

    没想到上天又重新给了我重来的机会。

    这一次，我一定会尊重她们的命运，远离这样的家庭。

    我倒要看看生个金龙他们是不是就飞黄腾达了！

    03

    小玫啊，赶紧走吧，早点去没准儿能抢到好床位。

    弟媳被我突变的态度弄懵了，奇怪地看着我。

    你中邪了

    中邪的不是你们一群人吗。

    我在心里冷笑，面上不动声色。

    怎么说话呢，我不也指望我大侄子发达了跟着沾点光嘛。

    哼，那还得看你表现呢。

    她说完得意地仰起头，撑着腰走在前面。

    我弟赶紧上去揽着她的腰，送到门口，老婆，你小心点，别摔到咱们儿子了。

    坐诊的还是那个医生，听完弟媳的诉求后，气得说不出话。

    可能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无知的产妇，她揉了揉额角把早产的风险讲了一遍。

    连我在门口都听得胆战心惊。

    弟媳还是执迷不悟。

    医生，你说这些都是别人孩子才会发生的事，我家孩子给大师算过了，生下来就是人中龙凤，不可能出这样的事。

    她又从包里拿了红包往医生手里塞。

    小小心意，你一定要收下。

    我简直没眼看下去，退到走廊里，守着那些行李，反正结果我已经知道了。

    但凡正规点的医院都不可能做这种事。

    果然，没过两分钟弟媳就哭着从办公室出来了。

    我不想重蹈覆辙，也就没上前安慰她。

    没想到她还是要主动来找茬，准确是拿我发泄。

    姐，医生跟你说的一样不给做，是不是你趁我上厕所的时候跟医生做了什么勾当。

    呵呵。

    我真想赏她一巴掌。

    猪脑子都不会有这样奇葩的脑回路。

    我把手里的行李往递上一扔，塑料盆顺着楼梯滚了下去，一阵乒呤乓啷的声音。

    李玫，你该庆幸医生是女的，不然我就去告你造谣了。

    你可以没脑子，但不该觉得我和你一样没脑子，你不是很会玩手机吗自己查查医院的规定不就知道了，别什么都赖我。

    她呆愣愣的站在原地。

    可能是没想到我一个不受待见的小透明敢这么说她一个怀着耀祖的千金之躯。

    不用想我都知道他要跟我妈告状。

    自从她怀孕，我就没几天好日子过。

    她嫌主卧不够大，我妈就让人打通了两间房，我被迫搬到杂物间，勉强能放下一张床。

    全家把她当祖宗一样供着。

    而我，就是那个伺候祖宗的仆人。

    04

    苏玉，老娘可跟你说了，要是小玫肚子里的孙子有什么闪失，你也别想好过。

    姐，我是信任你才把小玫和孩子交给你，没想到你是这么表里不一的人，居然趁我们不在给小玫气受。

    从医院回来，我已经被两个人围攻了半小时。

    弟媳先是一顿哭装可怜。

    到现在也懒得装了，脚搭在茶几上晃晃悠悠，吃着我妈切好的水果。

    这家人已经让我失望透顶了。

    我想了想，对他们说：你们歇口气，我听说外面的私立医院没这么严格的规定，没准儿能给小玫剖呢。

    这话一说出来，终于消停了。

    我妈忙拉着我问：真的吗你怎么不早说。

    我这不刚想起来嘛。

    弟媳也满眼期待地看着我。

    姐，你现在去问问吧，这事儿要真成了，我们就原谅你乌鸦嘴的事，宝宝生下来，以后我还让她叫你一声姑姑。

    真当我稀罕那声姑姑呢！

    从家里出来，我直接找了个奶茶店开始玩手机。

    上周公司领导说总部那边打算把我调过去，让我好好考虑一下。

    现在正好给他答复。

    我看时间差不多了，在网上搜了一下附近的私人妇产医院，随便找了个，截图发在群里。

    又在原地跳了几下，气喘吁吁地给弟弟打了个电话：

    我已经跑了好几家，就这家评价最好，人还少不用排队，你赶紧带着小玫过去办住院吧。

    这种私立医院平常接一些流产和不孕不育的单子更多，生孩子没人敢去，还真不用排队。

    等他喜滋滋地挂了电话，我才用食指敲着桌面。

    大侄子啊，要怪就怪你那脑子里灌浆糊的爹妈吧！

    05

    我在外面待到晚上才慢悠悠回到家，弟媳他们已经去医院了。

    我妈在跪在地上拜佛，也没理我，嘴里喃喃自语：

    菩萨保佑我儿媳顺利生下金孙，以后发达了一定买金银财宝好好供养佛祖。

    我没忍住嗤笑。

    需要金银财宝供养的还是佛祖吗

    我第一次注意到这个新请来的佛像，和寺庙里那些都不一样，笑得很诡异。

    我没忍住打了个寒颤，这不会是从哪弄来的邪佛吧。

    妈，我要调去地了，明天就走。

    她保持跪坐的姿势，皱眉看我：外地，去哪里，远不远

    广州。

    这么远！小玫马上就生孩子了，你跑这么远怎么照顾她。

    理所应当认为自己女儿应该照顾弟媳坐月子也怕只有她一个了。

    上辈子弟媳觉得侄儿是被我咒死的，月子期间使劲折磨我。

    洗脚水不是烫了就是冷了，菜不是咸了就是没味儿，她一律让我忍着。

    有一次弟媳把一杯刚接的烫水泼到我背上，烫伤了一大片。

    我尖叫着跑进浴室冲冷水，她从房间里出来什么也没问就骂我大惊小怪。

    说要不是我乌鸦嘴，她的宝贝孙子就不会遭到意外。

    我害死了金龙，这是上天给我的小小惩罚。

    现在想起来，是我太窝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