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05
那晚我很安全，睡前的牛奶还是固定的，只是我夜间不再像之前睡得那么沉了。
整件事似乎到此为止了，但我总觉得姜知贺已经知道了我换了安眠药的事情。
后来我趁姜知贺不在家，又一次溜进书房，但那仿生机器人已经不在那里了，那些花花绿绿的药剂和那瓶阿普唑仑片无论如何都找不到。
一切都消失的太快，以至于我甚至怀疑那些是我做的梦。
姜知贺一如既往地严格管控我的出行。
直到婆婆找上门来。
妈，喝茶，这是知贺刚淘来的祁红。
婆婆没有因为我一进门就没断过的示好而给我好脸色，也没碰那些名贵的红茶。
你嫁进来也半年了吧，备孕这么几个月，你还这么年轻，就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找算命先生算过了，说是我家子孙繁茂，今年必添一子，可是这都快要年底了......
或许看我脸色惨白，她收了咄咄逼人的气势。
我也不是说迷信，就是美好愿望而已。
相信你们夫妻也希望早日得子的。我给你带了个药方，你娘家妈说过的，这方很灵，不仅提高孕率，还保证生男孩，当初怀上你弟弟就是喝了这药，你也试试。
这药我怎么可能不认识，村里大部分女人都相信这是灵药，不管大的小的都喝。
出了名的转胎药。
若是怀着男孩，也就罢了；若是怀着女孩，流产几率大大增加不说，还有不少转胎失败，生了不男不女的双性人。
怀着我的时候，我妈就吃了这药，还好我足够坚强，没被这药影响。
没想到兜兜转转，我还是逃不开这药。
然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现在说什么他们都只会否认，如果再被扣一顶不孝顺的帽子，更是糟糕。
我在这个家本就是寄人篱下，现在处境摇摇欲坠，自然不能违抗。
好，妈，我晚上就烧来喝。
婆婆很满意，似乎也不觉得我敢阳奉阴违，端起茶桌上的祁红喝了一口。
这茶你喝过了
喝过了。
她突然得意洋洋起来。
要么说我儿子有本事呢，这么贵的茶叶，你恐怕以前都没见过吧，我家要是不娶你，你就只好回乡下喝茶梗子了，你说是吧
我只能忍耐。
本不想回答，可看着她盯着我等答复的样子，我还是做出唯唯诺诺的模样。
是。
她舒了口气，似乎吐出了什么污浊。
你乖一点，我家不会亏待你。除了我家，谁还会娶你这样穷酸的女人。我们家世世代代都是大善人，你肚子争气点，生了儿子，我才好带你去见见上流人士的生活。
随后她又话锋一转，但你要是不争气生不出儿子来，就等着谢罪吧。
是。
我没什么可说的，从我逃不掉的那一刻起，就早预想过这样的场景，此刻也说不得受不住。
再压抑侮辱，婆婆也不和我们一起住，只要忍耐住，等她走了......
等她走了，就没什么了。
06
药我自然没有喝，也不敢喝。
一听就没有科学依据的土方子，谁知道里面是什么。
是我妈拿的药我才更不放心，迷信又笃神的人，做出什么来我都不吃惊。
只是一直以来我没怀孕确实很不正常。
我没什么不良的生活习惯，姜知贺也一样，他不抽烟不喝酒，按理说以我们的频率早该有了。
莫非是阿普唑仑片的影响
我不得而知。
只是每天依旧和丈夫扮演着相敬如宾的模范夫妻，睡在他身边的时候，我总是想起那个喝了我血的仿生人。
不知怎得，我的梦里总是出现他那张脸，他一改苍白的脸色，真真像个人了。
揽着我坐在院子里荡秋千，那么那么高，即便在梦里也感受到那种幸福和惬意。
做过这种梦，我总是会大汗淋漓地醒过来，心跳很快，就像是什么东西要从身体里蹦出来。
冥冥之中，我总觉得要和我生活在一起的不是姜知贺，而是那个仿生人。
腊月二十九那天，我一个人在家包饺子。
客厅的玻璃被砸了个粉碎，一伙入室抢劫的强盗把我砸晕，家里不少珠宝和电子产品都被洗劫一空。
我醒来的时候在医院，是姜知贺把我抱过来的。
轻微脑震荡，问题不太大，姜知贺也不想家里有人在医院过年，又照原样把我抱回家。
除夕那天，他领着仿生机器人回来，摸着我头上的绷带，温柔得像个很爱我的丈夫：
这是我们实验室研究出来的仿生机器人，他叫姜七八，是保镖型机器人，我带回来保护你的安全。
我的目光落在姜七八身上，拿筷子的手一顿。
我本应该害怕的，仿生人是最具有恐怖谷效应的东西。
但我看着他那双空洞的眼睛，总觉得心里满满的，不知道有什么，可就是对他害怕不起来。
他......他会说话吗
我试探着问。
这是保镖机器人，不需要太聪明，主要是体能了得。遇到危险的时候能发出恐吓的声音，除此之外不会说别的。
我点了点头。
姜七八会说话，我听见过的，但既然姜知贺说他不会说话，我也没必要反驳。
吃过饭，姜知贺又钻进书房去了。
即便是过年，姜知贺也很忙，陪着我的只有姜七八。
我尝试过各种方法试探姜七八，但姜七八始终沉默着，只有那双空洞的眼一直追着我的行踪。
过完年，姜知贺又开始三天两头不着家。
婆婆又一次上门，这次带了个老中医。
老中医为我把脉的时候，婆婆就坐在旁边，不断上下打量我。
那种眼神看得我发毛。
把过脉，老中医背着我，和婆婆说了什么。
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婆婆没背人，当着老中医的面给了我一巴掌。
赔钱货！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婆婆抓起包很快地走了。
镜子里我的脸红肿了，一个巴掌印显现出来，这一巴掌当真是用了这个老太太全部的力气了。
07
自那天过后，姜家不断来人。
不知他们从哪来的这么多亲戚，每个人上来就是不分前后的一句赔钱货，附带一个狠厉的耳光。
吃过几次亏后，我学聪明了，找人来换了锁，无论谁都不开门。
出门找人换锁的时候，物业姐姐告诉我，姜家那些人，到处说我不能生育。
我那个像死了一样的老公一次都没有再见过面，据说是接受邀请到美国去交流学术。
坐以待毙不是办法，可身上没钱，电子设备和证件都不知在哪，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卧室、书房、客厅......
我翻了个遍，都没有找到。
夫人，你在找什么
一道熟悉的声音钻进我的耳朵。
我愣了愣。
房间里除了姜七八，再也没有能发出人声的东西了。
没想到就在我放弃试探这么久以后，他主动开口了。
夫人，是在找身份证和手机吗
不得不承认，他的声音很悦耳，无论是音色还是内容。
在哪你都知道什么
我盯着他，他的眼神此刻熠熠闪光，灵动得像是真人。
姜七八牵起我的手，温柔地把我从地上拉起来，有力的臂膀把我扯到他的怀里。
夫人，我的芯片里写入了目前为止姜先生所有的过往，事无巨细，你想知道哪些呢
他离我很近，没有呼吸，眼神灼热，烫得我耳根发热。
咳咳，那个，我现在想要我的证件和手机。
在书房的暗格里，桌上的维纳斯雕像向左旋转180度就可以打开暗格。夫人是想要离开这里吗
我一下子警惕起来，姜七八毕竟是姜知贺制造的，并不能完全信任。
夫人，别担心，我的灵魂和你密不可分，你才是我真正的主人。
是了，他活起来，是因为我的血。
但我顾不得多想，只想赶快跑。
夫人，你受到这么不公平的待遇，难道不想报复吗吸血的弟弟、卖女的父母、利用你的丈夫、陷害你的婆婆......
什么
陷害我的婆婆她陷害我我脑子里一团浆糊。
姜先生在医院里，检查出生殖疾病，所以你婆婆才上门来。姜先生曾恋爱中致人怀孕又带人去流产，他们相信是你克夫，才让姜先生失去生育能力。
我的大脑好像真的被一团浆糊糊住了，一点都转不动，只能呆呆地看着他。
夫人，你本可以读研，踏上新生活。新世界里有灿烂的烟花，明丽的日出，而这片地狱里只有无穷无尽的指责和辱骂，这一切，你不恨吗
明明是轻柔如风的语气，却似乎犹如恶魔低语，落在我的心底。
如果我说我不恨，那是假的。
我恨，恨得想要一死了之，又想要变成厉鬼，拖所有人下水。
可是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
就像是什么难以抑制的情绪统治了我的身体。
我紧紧盯着姜七八：
你可以帮我。你帮我！帮我！
姜七八依旧是那副优雅从容的样子，他顺势揽住我伸过去想要求救的手臂，把我完全笼罩在了怀里。
夫人，偷情吗
我从来没想到过，我会和一个仿生机器人滚到床上去。
可一切都真真实实地发生了。
说不上来是为了什么，或许是他带给我的那股子莫名其妙的安全感。
又或许是因为我无所畏惧了。
第一次在这种事中感受到欢愉。
结束后我还在姜七八的臂弯里，他小声夸我，轻声细语地哄，似乎是在照顾我的情绪。
我有些疲惫，对他的话没什么反应。
姜先生梦中能够看到我想让他看到的记忆。不知道姜先生发现这件事的时候会是什么反应。
我猛地抬起头，看见他唇角戏谑的笑容。
夫人，怕吗他大概很快就会回来。不过，我会帮你。
我不怕。
我很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什么都没有了，这一战，我必须胜利。
08
婆婆最相信鬼神之事，可惜她信任的不过是个只会哄人开心的江湖骗子。
这种人最好办，只要给钱就行。
姜七八凭着记忆从姜知贺的银行卡里取出不少钱。
那个神棍收了那么多钱却还住在一个脏乱的小巷子里。
沿着巷子七拐八拐走了很久，才找到那个神棍。
本以为能让婆婆相信的起码仙风道骨，没想到他身上脏兮兮的，眼神阴鸷，看起来不像好人。
神棍确实只要求钱，收了钱，他也答应替我实现我的剧本。
婆婆每周都要去找神棍算运势。
因为我的计划，婆婆很快就带着行李上门。
你一个人住在这么大的房间里，不聚气，没人气自然怀不上，今后我就住在这儿。
婆婆一边念叨着，一边在卧室的墙上挂各种平安符。
我打探过，婆婆不知道姜七八的存在，于是我让姜七八呆在健身房不要露面。
夜晚，姜七八从三楼的窗户吊了根绳子晃动我准备好的带血迹的婴儿裙子。
婆婆的第一胎是个女孩，出生后亲手被婆婆溺死。
公公死后，婆婆以为世界上只有自己知道这件事，但这是从姜七八的芯片里提取出的，姜知贺还因此洋洋得意过。
我亲自到公园收集了许多段女孩的笑声和哭声，混合在一起。
婆婆的床头，我挖了一个洞，音响用水泥埋在了地板下。
不知道婆婆有多害怕，我只知道一声尖锐的嚎叫划破夜空，然后灯亮了起来。
我假惺惺地冲了进去，婆婆满头大汗，眼神飘忽，但却强撑着告诉我没事。
不知她晚上是否顺利休息。
第二天婆婆一大早就起身离开了。
不出意外她去找了那个神棍。
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
婆婆带回来许多朱砂，撒在各个房间的四角。
还有许多黄色的符纸，满卧室贴得到处都是。
婆婆似乎安下了心。
没人知道世界上有没有鬼神，可人是不怕这些符纸朱砂的。
小女孩的裙子从婆婆的上方经过，一滴滴血滴在婆婆的床上，带着腥臭的味道。
小女孩的声音忽强忽弱。
神棍的符纸是我准备的，一批是完整的，另一批是被烧得七零八落的。
按照鬼魂的轨迹，烧过的符纸也随之落下。
这次的惊叫更尖锐，而我没有出现。
婆婆散着乱糟糟的头发赤脚出现在我的房间时，小夜灯映照下，一个系着细绳的娃娃正趴在我的脖子上。
还没等婆婆看清楚，娃娃就向她扑过去。
只听到咚的一声。
真没用啊，这样就吓晕了。
姜七八从高处跳下来，勾着一抹笑容走到婆婆身边。
婆婆患有冠心病，因为这一场，她进了医院。
刚进医院的时候，我让神棍探望了一次。
女鬼怨气太重，无法压制。她是来寻找补偿的，只要找到代替品替她偿命，即可消除她的怨气，让她遁入轮回。
自此以后，尽管我贴身照顾婆婆，依旧能感受到婆婆时不时投过来的，打量的眼神。
09
姜知贺风尘仆仆回了国。
不知道他那边的会议有没有开完。
我和姜七八缠绵的场景，不知他是不是只当是个梦。
婆婆似乎没有告诉他入院的原因。
他待我一如既往。
我白天在医院照顾婆婆。
晚上却添了个要应付的人。
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弟。
拿了我的彩礼后，他如愿以偿娶上了媳妇，媳妇也很给力，很快就怀孕了。
尖肚男，圆肚女。
酸儿辣女。
......
在他们的知识体系里，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弟媳怀的都是个女孩。
老两口心思活跃起来。
转胎药不出所料地登了场。
可弟媳不是好脾气的，她读过书，自然知道这药不是什么好东西。
弟媳娘家有两个哥哥，老两口自然顾忌。
不敢在明面上强迫，我爸心一横，暗地里给弟媳的饭菜里下药。
可惜很快就被识破了。
弟媳挺着肚子在大门口跟我爸吵了一架。
生猛的言辞，我爸这样事事被女人顺服的哪里能够接受。
刚吵完架就眼前一黑，被送进了医院。
住院又是一大笔钱。
我妈天天以泪洗面，没了主心骨，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弟媳顺了气，在家对弟弟颐指气使。
这样子又被我妈看到，指着弟媳的鼻子大骂她不孝顺，伸手要推她，让她把那不值钱的女儿摔掉。
弟媳月份还不大，对付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太太还是绰绰有余。
躲过之后，弟媳很干脆地打了电话。
弟媳的两个哥哥亲自开车来，把人给接走了。
走的时候撂下狠话，要把孩子打掉，让两个人离婚。
弟弟一下子急了，像个疯狗一样见人就咬。
在家当了一辈子皇帝的父亲受不了儿子的不孝和顶撞，生生被气死在医院的床上。
气死父亲后，弟弟没有呼叫护士，而是慌不择路地跑回家。
葬礼弟弟没有参加。
等我妈料理好一切，他早卷着所有钱跑路了。
家里本来就没什么钱，这些钱不过刚够他的路费，于是他又盯上我，妄图从我手里拿到钱，叫嚣着上了门。
被姜七八打了一顿后，弟弟每天都在别墅外赖着不走。
指望着借机扣出点钱来。
10
事情迟迟没有进展。
婆婆的身体一天一天好起来。
神棍告诉我，婆婆动了想要让我偿命保证她安全的念头。
我不敢吃婆婆给的东西，离开了视线的食物我也不敢再碰。
这个蠢老太婆，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做得出来。
姜知贺也不见人影。
找了多方打听，也不知他到底在哪。
我妈在家，没有收入，不清楚会做什么。
弟弟每天守在门外，只要我一打开门，就蝗虫一样涌上来，即便被姜七八打了几次也不死心。
这情况绝对算不上好。
我越来越焦虑。
姜七八每天笑眯眯地围着我转。
阳光正好，我和他躺在花园的摇椅上。
他像只小狗一样在我身上蹭来蹭去，我知道，他又馋了。
之前我们的事情，你确定姜知贺能看得到吗为什么他什么反应都没有
他当然能看到，不过他不信。他给我输入的程序里，你是我父亲的妻子，需要尊重、保持距离。
看着窝在自己怀里微微眯着眼睛的姜七八，我呼出一口气，尽量缓解心悸的感觉。
那你为什么没有被他的程序影响
我的主观意识大于程序控制。
姜七八似乎有点不高兴。
姜先生应该不知道我的生命并不依赖于他的研究。
我摸了摸他的头发，有些神游天外。
很快他爬上来，用唇瓣描摹我的眉眼，他的眼神带着一丝缱绻，勾得我也有些蠢蠢欲动。
夫人，抬手。
沉沦在欲海里，我似乎轻松多了，暂时忘掉了那些让我焦头烂额的东西。
不知何时，弟弟爬了过来，他身上都是细小的伤痕，隔着一道密密麻麻的灌木叫了起来。
紧接着，我看到姜知贺的身影也在灌木后显露出来。
他脸上分明是愤怒的神色。
敢给他戴绿帽子，还是和自己亲手造出来的仿生人。
姜七八很淡定地用衣服裹住了我的身体。
别怕，夫人。
这一会儿的功夫，姜知贺已经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弟弟。
姜知贺冲上来要打我，被姜七八拦住了。
他似乎不相信自己的东西敢反抗自己，很快地绕到姜七八身后，想要关掉姜七八脖子上的开关。
但姜七八比他高出二十多厘米，仅凭一只手就制住了姜知贺。
弟弟身为男人，和他的姐夫共情了，尽管不知道姜七八的真实身份，也上来揍这个情夫。
我大脑发懵地看着三人扭打在一起。
逐渐的，姜七八眼睛紧紧盯着弟弟，从混战中退了出来。
姜知贺的拳头全部落在了弟弟身上。
弟弟似乎不敢相信，大叫几声想要提醒姜知贺。
但姜知贺似乎着了魔，死死盯着弟弟，不断对着他的脆弱处攻击。
弟弟猛地醒悟过来，开始反抗。
然而弟弟在外窝了这么久，风餐露宿，食不果腹，还经常在别墅周围溜达，试图找到进入的方法，这些都大大消耗了他的体力。
我眼睁睁看着姜知贺把弟弟打翻在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弟弟的挣扎越来越弱，逐渐失去了反抗的所有动作。
姜知贺这时好像才如梦初醒，不可思议地看着身下压着的人，又转过头来看姜七八。
亲手杀人的冲击对他来说太大了，他的思考系统彻底瘫痪了，抖着手验了验弟弟的呼吸，然后慌忙地站起来往外跑。
他消失在我视线外后，姜七八提醒我穿好衣服。
一阵警笛声传来，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警察就架着晕死的姜知贺出现在我的面前。
在上警车之前，我看到姜七八的笑，心突然就静了下来。
11
很快我和姜七八就被放了出来。
姜七八是备案的仿生机器人，而我隐去姜七八，一五一十告知了真相。
因为涉及命案，姜知贺进了牢房。
姜知贺不知道，姜七八和他已经有了某种程度的共感，精神力强大又琢磨出窍门的姜七八在混战时控制了姜知贺的视觉，让他以为弟弟就是姜七八。
没人相信仿生机器人活了过来并且能反控制研发人，他也赖不掉杀了人的结果。
药检、精神检查......
一系列医学证明，都让他难逃故意杀人的罪名。
我联系了弟媳，承诺会付出双倍的赔偿，只求她坚持不谅解，让法官从重判处。
婆婆还在医院，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已经判了死刑。
我派神棍去告诉他弟弟死在家里，已经算作是偿了命。
那老太婆还不知道整件事的经过，沾沾自喜，觉得自己终于放下了一件沉甸甸的心事。
或许是放下了心理负担，婆婆的身体很快就恢复过来。
她出院那天，正好是姜知贺枪决的日子。
我载着出院的婆婆去见了姜知贺最后一面，婆婆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姜知贺就进了刑场。
婆婆拼命打我，被我躲过去。
她倒在地上，不顾形象地哭天抢地。
我站在一旁冷漠地看着。
等她哭到哭不出来，我领着她回了家。
死刑枪毙的犯人没有葬礼，大悲的婆婆也因此陷入了半疯颠的状态。
我回了一趟小山村，站在门外，就看到我妈站在院子里，用她那双干柴的双手费力地翻动晾晒的麦子。
麦子不多，但却足够她果腹。
那一刻，我的心里很平静，我恨她，但又有些恨不出来。
我知道我们都是被亏欠过的，只不过她随波逐流，成了砍向另一个自己的那把刀。
所有的手续我一条一条去办好，我打了申请把姜七八留下。
弟媳的赔偿我尽数付清。
弟弟的葬礼是弟媳一家办的，孩子她选择流掉了，希望从此后她也能获得新生。
弟弟的葬礼，我和姜七八都参加了。
我们没有进去，只是站在灵堂外。
那天我们穿着黑色的衣服，戴着口罩，我带了一束菊花，但并没有送到跟前，而是搁在了外面。
弟媳分明已经看到了我，我看到了她的示意。
尽管弟弟对不起她，她的眼神中还是带着一丝忧伤。
姜七八不知道葬礼是什么意思，但他并不喜欢这样的氛围，我本想再停留一会儿，可是姜七八拉了拉我的衣服。
夫人，走吧。一切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