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还想再问，可是教官已经来了，十分严厉地让我们站好军姿。
我只好忍着好奇心，把手机放下了。
由于经常健身，军训对我造成的痛苦还没那么强烈。
却看到教官和郑娇娇眉来眼去的，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06
果不其然，下午的军训，教官一直针对我。
一会儿说我手放的不对，一会儿说我站的不直，一会儿说我摇头晃脑。
最后直接让我绕着操场跑了十圈，回来还要继续站军姿。
下午的太阳烈，晒得人昏昏沉沉，我跑到肌肉酸痛，再笔直地站在太阳下时，愈发头晕眼花，冷汗不断地滴落。
眼前一阵白光，我就晕了过去。
意识抽离前，还能听到教官骂：
「装什么装不就是跑个十圈，我说你们这些女生，老想着靠自己的性别获得什么优待，我告诉你们，在我这里，你想都不要想——」
教官的脸在我眼前模糊成了重影，我却忽然觉得，这张脸好像在哪见过。
在哪儿呢
再醒来的时候，眼前是一片花白。
晶晶和晓雯担忧地看着我，我的头仍然昏昏沉沉，却冲她们安抚地一笑。
「苏同学。」
房间里却忽然响起不熟悉的声音。
我抬眼望去，看到导员正坐在我的床边，看着我，神情严肃：「我想跟你单独聊一聊。」
晓雯立马出了声：「老师，您不要听信网上那些谣言啊！」
导员的脸色有些为难：「我正是要说这件事。」
而后看了看晶晶和晓雯：「你们——」
我知道导员想让她们离开，却还是说：「老师，她们也知道部分实情，让她们也留下听吧。」
她点了点头：「你先告诉老师，是不是你做的」
我疯狂地摇头：「不是！」
她皱了皱眉：「你这个事情，对学校影响很大，舆论太严重了，你好好想想，难不成是你网上的黑粉在针对你」
我心里已然有了想法。
恐怕不是网上的黑粉，而是现实里的「仇家」。
我甚至不知道，到底哪里惹到了郑娇娇。
难不成，就因为嫉妒我
我想了片刻，才说：「我大概知道是谁干的，但是没有证据，老师，请问你知道是谁发的这个视频吗，我想和她聊聊。」
「这个没问题。」导师点了点头：「但是你这个事情最好尽快处理，学校已经在平息舆论了，但是你自己账号上的东西，我们管不了，如果舆论一直不能平息......」
我咬了咬牙。
「我们学校容不下品行不端的学生。」
她接着说：「我把拍视频那个同学的联系方式给你，她已经受到处分了，你若是不能证明视频里的不是你......」
威胁的意味分明。
07
回宿舍的路上，晶晶还在大骂：「什么人啊，不找视频里的人，还要来威胁你。」
晓雯还算冷静，但也离奇愤怒：「为了维护学校的名声，牺牲一个学生而已。」
晶晶可惜道：「那个拍视频的学姐才是无妄之灾呢，都被休学了。」
我也叹了口气：「那视频，都快算传播yhsq了，还真不好说。不过，我加上那个学姐了，等我问一下她」
手机上，学姐已经开始疯狂的消息轰炸。
「呜呜呜我就是拍了一下那个视频，我本来只给舍友看了，谁知道越传越广，最后锅都让我背了，还受了处分。」
「你知道那个女生是谁吗处分都背了，瓜还没吃明白，好气啊啊啊啊。」
看得我不由笑出声来，这位学姐和晶晶应该很有话聊。
「请问一下，这视频是什么时候拍的」
「8月31号下午。」
她发给我一个截图，上面标注了视频的详细拍摄时间。
我一看，顿时激动不已。
因为这个时间是周末，为了避免打扰到舍友，我正在家里直播带货，还存了录屏！
这可是证明我无辜的最有利的消息。
我赶忙给学姐发了个红包：「谢谢姐，以后请你吃饭！」
然后登上我的社交平台，去找录屏。
看到私信我才想起来，我还多了好几个「男朋友」。
我回复消息的那个人，给我发了个聊天记录的截屏，上面记录了所谓的「我」和他恋爱的全部经过。
那个「我」，甚至还拍了许多自己在宿舍里穿着睡衣的照片，只是那样充满暗示性的图片，无一例外，没有拍脸。
带脸的图片，大部分角度清奇，都从侧面拍的我的脸，而且很糊。
我问那个男人要了「我」的微信号，一点开朋友圈，全部都偷的我私人号朋友圈里的图。
我拿给晶晶和晓雯看，晶晶气不打一处来：「怎么还有人冒充你跟别人谈恋爱，这照片一看就是偷拍的好吗」
晓雯却说：「直男肯定看不出来这是偷拍的。」
事实上，晓雯说的不错。
我的评论区里，除了骂我不知廉耻的，还突然多了很多「男朋友」，让我还钱。
08
晓雯让我关闭评论区，我却没照做。
我们三个已然确定了是谁在搞鬼，除了郑娇娇，没人能做到这地步。
衣服都是我之前穿过的同款，还能拍到我的脸。
只是让人不寒而栗的是，她联系这些男人的时间，是从暑假开始的。
也就是说，我刚加上她，她就开始偷我朋友圈的照片，用我的名义和这些乱七八糟的男人谈恋爱，问他们要钱了。
而那条视频出现，有关我的丑闻变多之后，那些男人找上郑娇娇谩骂，她就索性不理他们了。
以至于他们开始私信我，骂到我的社交平台账号。
连学校的表白墙上都是挂我的人，我可真在学校里实打实的火了，险些上了热搜。
我冷着脸划着手机，却接到了哥哥的电话：「网上的消息是怎么回事」
我把发生的事情跟他讲了一遍。
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到他是怎样的目瞪口呆：「可以啊，你这舍友，擦边怪，学人精，还借着你的名义玩男人，最后把脏水都泼到你身上，真是五毒俱全啊。」
「这事儿闹得有点大啊，需要家里出手吗」
我想了想：「还真有件事需要你们帮忙。」
我把教官的名字发给他：「帮我查一下这个人，我怀疑视频里的男主角是他。」
「包的。黑料呢，我们帮你压一下」
「不用了。」
闹得越大越好。
不是喜欢玩弄舆论吗
可以啊，郑娇娇。
你最好别把自己玩死了。
我们回到宿舍，郑娇娇还在哼着歌拆快递。
她一看到我，就皱起眉头：「还有脸回来啊」
晶晶气得就冲上去：「怎么没脸回来，你这个学人精都有脸回来，我们不能」
「皇上不急太监急，你养的狗能不能栓根绳」
「你！」
我却看着她手里的东西一笑：「有快递啊，还是香香香呢，是谁送的是教官，还是你网上的那群好哥哥」
09
她脸色一白，就把包往自己抽屉里塞：「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冷哼一声：「诈骗来的钱好用吗」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也没关系，」我笑着看她：「说真的——你这么在意我，一直模仿我，我都要以为你暗恋我了。」
她一愣，顿时愤怒地喊道：「你煞笔吧」
我只是看着她抽屉里露出来的那一截包带：「可惜了。」
「什么」
「你的人和这个包一样——都是假货。」
此言一出，她的脸肉眼可见的红了，一脸羞愤地把包带往抽屉里塞：「你少血口喷人了，你见过真货嘛你，就在这里胡扯！」
「你说我见没见过呢，连这个包都是学我才买的，你倒是问起我了。」
说着，我看了一眼自己柜子上挂着的，一模一样的包：「该说你蠢，还是蠢呢学别人也不知道做好背调，这包全球限量十个，早就售空了，你从哪儿买的假货。」
晶晶和晓雯已经笑出声了。
听到我这么说，她索性不藏了，瞥了我一眼，就开始上床收拾东西。
还不忘挖苦我：「还限量呢，你霸总看多了，真把自己当千金了。」
我依旧笑着：「是不是千金你最清楚啊，一直模仿姐，想买姐用的东西——很辛苦吧你根本负担不起吧所以才要不断地骗网上那些唇珠的钱。」
姐浸淫网络许久，可是阴阳怪气的一把好手。
郑娇娇说不过我，只是埋头收拾行李，把架子晃得震天响。
临走前，还恨恨地瞪我一眼：「我要搬出去了，挨着你，我怕染上脏病！」
晶晶都被她的无耻震惊了：「该怕这个的人，好像是我们吧」
看着她得意洋洋的样子，我不由出声提醒道：「你是不是以为，你的教官哥哥很有能耐，能罩着你，以后在学校里横着走」
她没说话，往外走的脚步却停了。
「你连他的身份都不知道，就答应和他光天化日之下，在宿舍楼底下干那种事」
依旧没回应，「砰」的一声，宿舍的门就关上了。
晶晶对着门外竖了个中指：「神气什么呢」
晓雯则是好奇地问道：「那个教官，有什么问题吗」
10
郑娇娇搬走的第二天，我久违地在社交平台上发布了视频。
「由于开学之后，我一直在军训，没什么精力，也没注意到网上的舆论......」
客套话说了两句，我就开始放证据。
视频拍摄的时间，我的录屏，以及新生群最开始造谣我，放视频和我衣服比对图的那个人——
她的账号已经注销了。
不注销也就罢了。
这一注销，却更显得造谣的那个人心虚。
证明了我在那个时间点，没有出现在学校之后，我就没再说别的。
只是说：「虽然不知道这个视频的主角究竟是谁，到底关乎女孩子的清誉，我也不愿意逼着谁站出来承认。」
「但是，视频里的这个男生，也该对自己的女朋友好一些，而不是让她在公共场合做出这些事，你应该知道，女孩子一旦背负如此污名，往往难以被世人所接受。」
「希望自己的这场无妄之灾，能够早日结束。寒窗苦读十数年，才考上的这所学校，或许它的排名不高，或许它并不如想象中尽善尽美。」
「可它到底是我的梦想，我也希望，这可以是我梦开始的地方。」
「我的人生，还不该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而被迫在最鲜活的时候，染上污点。」
晶晶开始还奇怪，我为什么不直接爆出来，是郑娇娇做的这件事。
可看到评论区清一色的维护后，就悄悄闭了嘴。
由于我「善意的维护」，反而更显得视频的那个女主自私自利，不为别人考虑。
然而，评论区依旧有许多辱骂我，说我钓凯子，骗钱的。
我直接发了一张身份证的照片在评论区，盖住了号码，保留了姓名和照片。
「我从不私联男粉，大家可以通过实名认证等形式，确认对面的身份。提醒大家，注意网络安全，谨防被骗。」
晶晶和晓雯更是在评论区维护我，证明我很少与男性往来。
为了以防万一，我还尝试了一下给那个冒充我的人转账。
看着那明晃晃的**娇，我都有些愕然。
她这是一点也不打算藏啊
11
我以为这实诚的实名认证，是郑娇娇自信。
事实却证明，是她蠢，压根没想到这层。
她这才慌了，不断给我发消息：「你怎么能在评论区里发自己的身份信息呢」
「这多危险啊，你快删了吧！」
我都有些佩服她的厚脸皮了。
「这时候来跟我装好人，会不会有点太晚了」
她显然不觉得晚。
甚至没理会我的阴阳怪气，接着说：「不要落入自证陷阱啊！」
是。
平常情况下，本该是「谁主张，谁举证」。
可现在的人看证据吗
一张没头没尾的对比图，就让所有人都脑补出了我如何不自爱，和男人在光天化日之下苟合。
一点风吹草动，便掀起一场莫名的网暴狂欢。
所有人被大数据裹挟着往前走，偏要做那漫天的雪粒子，纵使雪崩了又如何——
再过两天，又是其他的热点了。
造谣者如常生活，被造谣者如坠地狱。
不该是这样。
郑娇娇还在假惺惺地关心我，话里话外都是让我删掉视频，或者删掉评论。
我只是回了一句：
「急什么，这才刚开始呢」
有些话，我不便跟粉丝明说，可是水军可以，同校的学生也可以。
花了大价钱的水军就是不一样，只是在评论区里带了点节奏，立马有人去查了这个**娇的个人信息，找到了郑娇娇的照片。
更有能人，把原本画质模糊的视频修复了，男女主的脸都清晰可见。
他们很快锁定了视频里的男女主角，甚至知道了郑娇娇是我的舍友。
还不等我让水军放教官的料，网友已经自己扒出来教官的事情了。
那个教官也不是什么好货，只不过是学校里军事体育俱乐部的成员，才年年自荐成了新生的教官。
却吹牛说自己和官方有关系，哄得每一届新生里，都有女孩在军训时跟他搞上关系，以为自己抱上大腿了——
实际上，他什么也不是，甚至延毕了好几年。
你瞧，明明这么简单就能证明我的无辜，明明这么容易就能知道视频里的人不是我。
可他们懒得追究，不愿追究。
不过是找个缘由，发泄自己的怒气罢了。
而我已经把视频底下全部的恶评都记录下来了，学校的表白墙点赞转发量也很高，我同样没放过。
12
带着警察来到学校的时候，是导员先接待的我们。
她当面陪笑着问警察所为何事，又把我拉到一边，皱着眉头：「这是怎么回事」
「被人造谣了，我不能报警吗」
「今歌，你还年轻，你要知道，成年人处理事情不能这么冒进，报警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你是学校里的一份子，做什么事都该和导员商量，你——」
我抬眼看她：「我和你商量过啊，你们处理了拍视频的人，还想紧接着处理我，可造谣者和生事者呢，你们追查了吗，过问了吗」
导员被我说得脸热，仍想狡辩：「可是——」
而我已然不再理她，而是带着警察去找郑娇娇。
军训结束了，今天已经开始上课了，我直接去了教学楼下。
却发现本该是上课的时间，学生们竟然都堵在教学楼下。
看到警察来了，便有同学高呼：「快！警察来了！那边打人了，拦不住啊，快要把人打死了！」
「别打了，别打了！」
情况紧急，警察连忙疏散了群众往里挤。
反正找郑娇娇的事情也不急，她也跑不掉。挤进去一看，才发现打架的两个人都是熟面孔。
与其说是打架，还不如说是郑娇娇单方面被殴打。
那教官一面打着，一面骂：「你跟我说什么来着你是网红，家里有钱，还能雇我到家里给我一份工作，现在呢」
「你他妈的背着我勾搭了几个男人还给我工作，老子在网上都快被人骂死了！谁他妈还敢聘用我」
郑娇娇一面捂着头，一面尖叫道：「你不是也骗我了吗！要不是你非拉着我在宿舍楼底下做那种事，怎么会被人录下来，怎么会被人发现，还不都怪你——」
她一抬头，就发现警察正在赶过来，连滚带爬地跑过来：「警察叔叔，救命！」
「他打人！还骗人说他是军方的人，你们得把他抓起来啊。」
她还以为警察是围观的同学为了救她而打的电话。
警察很快控制住了那个教官，顺便把她也扯了起来：「送去医院，伤势不严重的话，再带到审讯室去。」
她呆住了，脸上本就被打得又青又紫，仿佛调色盘，如今更是血色尽失：
「为什么带我去审讯室啊打人的是他啊——」
我这才笑眯眯地出现：「造谣，诽谤，诈骗，有违公俗良序，你说，难道不该审讯你吗」
13
郑娇娇被她的亲亲男友打得骨了折。
为了表达对舍友的关爱，我们三个一起去了医院看她。
她一看到我，就愤恨地冲我砸了个枕头过来：「你怎么还敢来！」
晓雯点评道：「也是恶人先告状了。」
晶晶则是绕着她看了一圈：「被打的这么惨啊，还不快给你的男朋友们发个擦边照，让他们给你筹医药费啊。」
她狠狠咬着牙：「还不是都怪你」
我指了指自己：「我」
「凭什么你就有那么多粉丝，凭什么那些男人一看到你的照片就贴上来了，要不是你这么猖狂，谁会冒充你！」
我属实被她这番发言惊到了。
没想到她还在继续输出：「根本就不是我骗他们钱，是你！他们的钱是被你，被你的照片骗过去的，和我没关系，我什么都没做！」
眼见她颠三倒四地胡言乱语，我连看热闹的心情都没有了，赶紧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14
几个月后，郑娇娇的处理结果出来了。
诈骗金额高达百来万，牢狱之灾是逃不掉了，学校也直接责令她退学。
她几百粉丝的账号都成了打卡地，时常有被骗的人在下面喊冤。
她的脸毁了，她心爱的教官就是冲着叫她毁容去打的，鼻梁都骨了折。
她家境本就贫寒，如今又背负了上百万的债务，整容是难了，演员梦也破碎。
听说，她的父母在探望她时，恨不能冲进去打她一顿，更是直言要跟她断绝关系。
待她出狱，债务依旧无力偿还。
之前被她骗钱的人，反而是唯一等她出狱的，几个人一见她，就把她拖到角落里，虐杀致死。
她的结局我不甚关心，大学的四年里，我忙着学习，也忙着一个个惩处曾经对我恶语相向的人。
点赞转发量高的已经构成了犯罪，可大多只是被喊去谈话教育了一番——纵使如此。
我依旧一个一个找了过去，不厌其烦地寻求警察的帮助。
导员一次次找我：「苏今歌，他们都是你的同学，你怎么能这么做，你再这样无中生事，学校可要——」
「要什么开除我」
我扬了扬手里的录音笔：「我很期待呢。」
她一愣，悻悻地闭了嘴。
我在大二转了专业，学了工商管理，不再试图从事演艺事业，也没再经营我的社交账号。
网络上的恶意实在防不胜防，还是回去继承家业吧。
毕竟，还有三个人等着抱大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