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2
5
处理完儿子的后事。
我找律师起草了一份离婚协议书，寄到了徐寒露女儿的病房。
然后拉黑了与王文城、徐寒露所有相关的社交账号。
踏上了旅行。
这是儿子被困病房三年的愿望。
如今，妈妈来替他实现。
第一站是繁华迷人眼的上海。
儿子，外滩很美，蟹黄面更是鲜到掉牙。
第二站是烟火气十足的淄博。
儿子，妈妈替你买了很多琉璃工艺品，都是你喜欢的。
第三站到了广袤无垠的呼和浩特大草原。
儿子，你说的没错，身骑高头大马在草原上飞奔在草原上，真的很棒。
第四站、第五站、第六站......
兜兜转转三个月，我走遍了儿子在图册上圈出的每一个落脚点。
只是没想到，归家后的第一天，就见到了他。
虽在意料之中，但不爽的情绪还是蔓延开来。
更令我没想到的是，王文城看起来竟比我还不爽。
他怒气冲冲地踹向茶几，翻出离婚协议书甩在地上。
“姚倩，什么意思?”
我冷笑一声，不甘示弱的回声呛道。
“王文城，你不会以为我姚倩天生柔弱可期，连你有私生女的事都能一笔带过吧?”
他嚣张的气焰顿时熄灭，眼神有些不自在的四处飘散。
“这事我可以解释。”
“可不管再怎么说，你也不能二话不说就丢下协议，带着我儿子一走了之吧！”
“你知不知道，这些天我有多担心你和儿子。”
“我每天都吃不好睡不好，怕儿子病情加重，怕你们出意外！”
说着说着，王文城自觉占理，声音都高了许多。
“我呸！”
懒得再听他的自我感动，我重新从包里掏出另一份离婚协议书。
“别说没用的，签了这份协议，明天去民政局离婚。”
“从此山高路远，再不相逢。”
之前给他的协议，不过算作一个提醒。
我知道他不会签，所以早早准备了另一份。
王文城直接愣在原地，不可置信的惊呼：
“你真要跟我离婚?为什么！”
我没有回答，只是表情淡淡地看着他。
他被我盯的浑身发麻。
尴尬地看起协议。
协议清晰地将我们的共有财产划分为两份。
他的表情越看越凝重，却在看完整份后松了口气。
大手一挥，在协议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有长进，还跟我玩上欲擒故纵了。”
我不明所以，有些疑惑，却没有问出口，毕竟他的一切都跟我没有关系了。
“明早九点，民政局见。”
6
第二日一早，王文城早早等在民政局门口。
看表情还有些迫不及待。
那个模样，真的很想让我回到过去，狠狠敲开自己的脑子，看看到底装了什么，才会看上这样一个人。
“走吧！”
他大手一挥，潇洒地走了进去。
整个流程下来不到半个钟头。
红戳一盖，我们的十年婚姻就此结束。
从民政局出来那一刻，我感觉呼吸都顺畅了很多。
脚一迈刚想离开，却被王文城拽了回去。
“干什么呢！离婚了，少跟我拉拉扯扯。”
他似是无奈的笑了一声。
“好了，现在可以带我去见儿子了吧！”
什么跟什么，我被他的举动弄的一头雾水。
权当他在发疯。
他却不依不饶，拽着我非要跟着我去见儿子。
“你的离婚协议书上把一切都分好了，唯独没有写儿子的抚养权。”
“不就是想用儿子套住我。”
“我甘愿咬钩，你还在这矫情什么！”
“快带我去见儿子，说起来，都四个多月没见了，想死我了！”
我彻底无语，冷笑着扯开他的手。
“你不配！”
“我知道，你怨我当时没第一时间去看儿子。”
“可当时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一切都安排好了，总不好因为我的事情耽误专家时间、耽误婷婷的手术，毕竟多一分等待，多一分危险。”
他解释一句，我的脸色就冷一分。
终于，他意识到我不是在耍小性子，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辰辰近期怎么样?挑战赢取的奖金我特地留了一半给他，也是时候安排手术了。”
“再等下去，还不知道会有什么风险。”
听着他自以为是的安排，我的怒火蹭蹭往上涨。
现在知道着急了，晚了，一切都晚了。
钻心之痛，也该轮到你了。
“海曲西路456号。”
我丢下一个地址后扬长而去。
半夜，我在沉睡中被哐哐的砸门声吵醒。
披着睡袍透过猫眼，我看到了被雨淋的狼狈至极的王文城。
“开门！姚倩，你给我开门！”
注意到灯亮，敲门声愈发激烈。
我想，报复过了，也到了做了结的时候。
门一开，王文城像个炮弹一样冲进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阵指责。
“姚倩，你耍我！”
“海曲西路456号一个墓园，辰辰怎么会在那里！”
我淡定地拿着拖把清洁他衣服上滴落的雨水，漫不经心地回道：
“死人不在墓地，还能在哪?”
他一愣，还以为自己幻听了，下意识掏了掏耳朵。
可笑，我面无表情的加大声音又重复了一遍。
片刻后，他突然疯了一般摇晃着我，眼里闪烁着疯狂。
“辰辰指标一切都好，医生说就算不手术也能维持三年，怎么会死?”
“对，他不会死的。”
他神经质地朝我笑。
“是你，一定是你，你为了报复我，才故意这么说的。”
“说，你把辰辰藏到哪里去了！”
我被他晃的想吐，决定再给他一个教训。
“王文城，还记得你为徐寒露女儿婷婷捐肾那天吗?”
“辰辰就死在你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
“他还和我说，他讨厌爸爸，下辈子、下下辈子、永远也不要再做你的孩子。”
话音刚落，王文城像只被扎破的气球，瞬间瘫倒在地。
看着他这个模样，我原以为的痛快并未如约而至，反而涌起一股不可控的悲哀。
“滚出去，让你多在房间待一秒，都是我对不起辰辰。”
把一滩烂泥的王文城扫地出门后。
我也没了睡意。
在沙发坐到天明。
7
早晨八点，门铃又响了。
我以为是去而复返的王文城，一脸怒气的拉开门，兜头骂了一句。
“你这人怎么这么没礼貌！”
谁知一声清亮的少年音在耳边响起。
我这才看清，原来是个快递小哥，赶忙跟他道了歉。
签收完快递，我陷入了沉默。
自辰辰生病后，每个亲戚朋友都被我借遍了，个个都恨不得绕着我走。
谁会给我递快递呢?
我小心翼翼的拆开包装，生怕里边跳出个什么恶性催债的玩意。
一层、两层，包得还挺严实。
“啪！”
果不其然，一个玩偶出其不意蹦了出来。
只会它并不凶神恶煞，而是一只可爱的小兔子玩偶。
“妈妈，生日快乐。”
熟悉的声音猝不及防响起，我瞬间落了泪。
“辰辰祝愿妈妈永远开心，一生幸福。”
稚嫩的童言童语传达着最真挚的祝福，我将兔子紧紧搂在怀里，就像曾经抱着儿子那样，狠狠哭了一场。
“辰辰，妈妈会的，妈妈一定会的。”
自那天起，我不在沉溺过去。
而是重新投入职场中。
这几年，我为了更好的照顾辰辰，已经很久不曾正式工作了。
所以前期简历投的虽多，但却皆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无法，我抱着试试的心态去了人才市场。
没想到碰见了我曾经的实习生。
短短几年，她竟做到了创意总监的位置。
“倩姐，我们这里倒是有个岗位，蛮适合你。”
“不过我们是初创公司，薪资方面暂时比不上大厂。”
我忙不迭的点头。
“没关系，你们肯给我这个机会，我已经很感谢了。”
新工作是为一部动画影片建模。
不算难，我适应的很快。
就是甲方要求很高，时常引得办公室苦叫连连。
我有时觉得好笑，有时觉得感概，年轻真好。
随着工作的稳步推进，一个个动画人物跃然纸上。
它们仿佛成了我的孩子。
在我的精雕细琢下慢慢成长。
影片放映那天，我买了早场，在人数不多的影院吃着爆米花度过了愉快的下午。
灯光亮起的那刻。
我想，辰辰，妈妈找过新的生活了，你呢！
8
可我没想到，王文城竟还敢厚着脸皮来见我。
“倩倩，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他举着一捧火红的玫瑰，穿着求婚时的西装，眼里的深情比之从前只多不少。
从前我会感动，如今这种作态只会让我感到恶心。
看到我嫌恶地扔掉玫瑰。
他眼里闪过伤心。
“王文城，我以为，上次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为什么还要来纠缠我。”
“徐寒露呢?她也同意你来找我?”
“别忘了，她可是为你生了一个女儿，你还给她捐了肾。”
听我提到徐家母女，王文城脸上带出不耐烦，转念一想后脸上带出狂喜。
“你是因为她们才怪我?”
“倩倩，你在吃醋，你还是在乎我的，对不对?”
他激动的上前抱住我。
“我和徐寒露真的没有什么，当初是她诱惑我，我真正爱的人从头到尾只有你一个啊，倩倩！”
“王文城，你干什么！”
“再动手动脚，我报警告你性骚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捐过肾的原因，王文城消瘦许多，我不过轻轻一挣，就摆脱了他的束缚。
只是自这天起，王文城就整日像个狗皮膏药似的缠上了我。
不管我下班多晚，都能看见他捧着鲜花堵在门口。
无奈之下，我选择了直接住在公司。
可在安生了几天后，王文城直接找到了公司。
还买通了前台小妹，每日将鲜花摆在我的工位上。
谣言也越传越离谱，甚至连隔壁公司的人都来八卦。
就在我不堪其扰时，徐寒露找上了门。
她比从前更瘦了，双颊深深凹陷，远看着就像个骷髅，再无半分我见尤怜的气质。
“你这个小三。”
被骂懵的三秒钟内，我的脑海中来来回回都是“倒反天罡”四个大字。
“你说自己呢?”
我没好气的反驳。
“我已经和城哥结婚了，你仍和他纠缠不清，不是小三是什么?”
徐寒露“啪”一下将结婚证甩在桌子上。
两个熟悉的名字明晃晃的挂在上面。
徐寒露、王文城。
时间是2024年9月18号。
也就是王文城得知辰辰死亡的第二天。
我的脸色陡然变得很难看。
见此，徐寒露得意的笑出了声。
“这下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警告你，再敢勾引我老公，定饶不了你。”
周围的讨论声热烈起来。
我甚至隐隐约约听到几声“不要脸”、“勾人别人老公”、“老小三”等各种恶劣的形容。
“是吗?那你敢叫王文城出来当面对峙吗?”
我无视掉嘈杂的环境，选择直面硬钢。
这两个人，我必须一次性解决掉，绝不能让她们将我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幸福局面再次打破。
“怎么着，你还指望着他给你撑腰不成?”
“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狐狸精！”
徐寒露恼羞成怒，像个泼妇一样直接动手拽着我的头发，眼看着一巴掌就要扇过来。
我认命地闭上眼等待着疼痛到来。
“啪！”
响亮的巴掌声响起，我却没感受到疼痛。
“倩倩，你没事吧?”
王文城顶着红通通的巴掌印，满脸关心的看向我。
我摇头后，他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抬手一巴掌直接将徐寒露扇倒在地。
“泼妇，当初要不是你故意隐瞒真相，害我没有见到辰辰最后一遍，导致我和倩倩离婚，我怎么会娶你这个腌臢货。”
几乎瞬间，我感受到周围八卦的热情再上一层楼。
“行了，有什么事出去说！”
“这是我工作的地方，不是你和徐寒露撒泼打滚的地方。”
我没好气的先一步离开。
见我生气，王文城也赶紧拖着还在地上哀嚎的徐寒露随我离开。
9
走到一块僻静的空地上，我抬眼示意他将徐寒露放下。
“说说吧，到底想干什么?”
王文城立马凑上前，举手表忠心。
“倩倩，我保证，只要你答应和我复婚，我立马就和这个疯女人离婚。”
我不甚在意地抬腿踢开脚边的小石子。
“哦?那你的女儿怎么办?”
“什么女儿，我可没那种吸血鬼女儿！”
说起婷婷，王文城眼里满是深深地厌恶，再无半分的喜爱。
“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徐寒露癫狂痴笑起来。
“姚倩，你不会真以为这个男人回心转意了吧！”
“他不过是被婷婷术后排异的高昂药物吓退了，想找个冤大头而已。”
我了然点头，原来是这样。
“不，倩倩，她说的不对，我是因为爱你，才想和你在一起的。”
“这对吸血母女，我早就受够了。”
王文城激动地想向前将我搂在怀里。
我侧身躲开后，他发泄般朝着徐寒露狠狠踢了一脚。
“都是你！”
“倩倩本来都要原谅我了，你该死！你该死！”
他神经质自言自语起来，把徐寒露当成了一个沙包，一脚又一脚。
我不想多管闲事，可眼见着徐寒露出气多进气少。
还是出手拦了一下。
王文城应声而止。
徐寒露抹掉嘴角的血痕，丝毫没有对我表达谢意的意思，而是朝着王文城伸出了手。
“医药费。”
王文城熟练的从口袋中掏出几张纸币，扔在了她脸上。
她视若珍宝的捡起，嘴里嘟囔：
“婷婷，又有药钱了，你不用再难受了。”
说罢，连自己形象都没有整理，高高兴兴地进了药店。
我被他们的相处模式震惊的目瞪口呆。
王文城却丝毫不觉这有任何不妥，朝我继续卖弄可怜。
“倩倩，你不救我，我早晚会被她们拖死的，你忍心吗?”
疯子，都是疯子！
深刻意识到这点后，我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辞职，离开这座城市，彻底远离他们。
领导得知今天的闹剧后，也表示理解。
跟我说公司会在海南开个分公司。
问我想不想过去做个带头人。
这简直就是意外之喜，我没有丝毫犹豫的答应了。
于是，匆匆处理完所有事情后，我赶了最早一班飞机到了海南。
而且，除了必要的人外，我谁都没告诉。
半年后，我彻底在海南扎下了根，业务也做的顺风顺水。
偶然一次，过来出差的同事给我讲了个八卦。
他说之前来公司闹过好几次的一个邋遢男人。
被妻子用刀捅死了。
原因就只是为了几百块钱药钱。
听说女人被警察带走时。
还在哭嚎着说要拿药给女儿买药。
可警察进去一看。
哪有什么小女孩。
只有一副被排异反应折磨的不成样子的女尸散发着浓重的异味。
起码死了有半个多月了。
真是恶心！
“你说，万千世界，还真是什么人都有！”
我淡淡一笑，没有对此事发表任何意见。
只是在那天喝了很多酒，深深醉了一场。
10
一场盛大的影视颁奖典礼上。
望着与儿子有八分相似的主人公站在辉煌的讲台上，高高地面向观众举起奖杯。
我不可抑制地带上了与有荣焉的同款微笑。
一切都变了。
我从没想过，会取得如此重要的奖项和荣誉。
也从没想过，儿子的故事会受到如此多的鼓舞与喜欢。
与一众投资人应酬过后。
我悄然躲进露台的边缘，举起手中的香槟杯，与远方的星星碰了个杯。
接着不顾异样的目光，对着夜空大声喊道：
“辰辰，妈妈做到了！你看到了吗！”
“你放心吧！”
“现在的妈妈每天都很开心，也很幸福！”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