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2
盛父不想再和盛逸成多说废话，直接挂断电话。
盛逸成愣愣地坐在原地出神，手指不停敲打桌面。
我知道，这是他思考事情才有的小习惯。
姚欣芮贴在盛逸成身上，环抱住他，“要不我们去一趟吧，我想......许冉姐死是不可能死的，最多是演戏时受了伤。”
“伯父伯母一直喜欢许冉姐，可能是为了增进你们感情，才愿意帮她说话。”
姚欣芮的话让盛逸成好受不少，他用手指细细抚摸过姚欣芮肩头，
“你说得有道理。许冉向来喜欢在长辈面前装乖示弱，我爸妈肯定是老糊涂了才帮她。”
轩明听到这话，闷闷地躲进了沙发角落。
曾经盛逸成也是一个好爸爸，他曾无数次推迟公司事务，陪轩明治疗、画画、去游乐场。
可姚欣芮回来后，一切都变了......
被绑架时，姚欣芮手机里满是盛逸成的亲昵问候，而我和轩明上一次和他通话，还停留在两个月前。
绑匪对她客气万分，生怕伤到这个金疙瘩。我和轩明却被打得皮开肉绽。
姚欣芮被赎走时，特意让绑匪给我们准备了新衣服，
“我家盛总心善，看不得血......万一你们惹怒了他，他找人......”
所以盛逸成赶来交赎金时，看到的是衣着整洁的我和轩明，以及身边灰头土脸的姚欣芮。
盛逸成想都不想，就直接冲到了姚欣芮身边。
“逸成哥，许冉姐和轩明让人把我带到这里，我......我好害怕。”
“我的手好疼，我以后是不是再也不能拉小提琴了呜呜......”
她埋在盛逸成怀里放声大哭，没一会儿闷头昏了过去。
盛逸成手指颤抖着为姚欣芮查看手指，而我们身上的伤口和浸透衣衫的鲜血，全被盛逸成无视了。
轩明不可置信地呢喃半天，口音别扭地喊出了痊愈后第一声爸爸。
可盛逸成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抱起姚欣芮，扬长而去。
我们被虐打时扔抱着获救的希望。
可就在他出门的时候，那些希望和我们的生命一起，走到了倒计时。
我们死得如此不堪、如比痛苦。
盛逸成却直到现在，还以为我和轩明演戏骗他。
我们跟着盛逸成和姚欣芮来到警局。
盛父在门口见到盛逸成，二话不说给了他一耳光，
“该死！你太该死了！”
“你居然把自己老婆和儿子丢给绑匪！”
他转头怒视着姚欣芮，面色涨得通红，
“你到底给我儿子灌了什么迷魂药！”
姚欣芮身子登时一抖，
盛逸成见姚欣芮被责骂，立马将她护在身后，
“爸！你们才是被许冉灌了迷魂药！怎么陪着许冉一起是非不分！”
“她天天带着轩明不学好、又打人又演戏，你是老糊涂看不出来吗?”
“欣芮被他俩绑走，伤了手都没说什么！你要骂，也该骂许冉啊！”
盛父愣住了，像是第一次认识自己儿子，不停扫视着盛逸成理直气壮的脸。
他冷笑一声，不顾警察们劝阻，连打带拽将盛逸成一路揪进警局。
等候室里，盛逸成满脸不耐地揉脸，
“许冉有完没完，带着轩明和你们演这么久，她都不会累吗?大不了我不和她算账就是了。”
盛父在一旁气得不断顺气，一句话都不想再说。
盛逸成就这样一直抱怨着，直到被警察领到一个门口
“麻烦盛先生进去辨认一下您妻子和儿子的尸体。”
盛逸成不屑地撇撇嘴，转身想走，却被盛父大力踹了一脚。一个踉跄跪在地上。
他暴怒地抬起头想要发火。却看到了门口“停尸间”三个大字。
我也看到了，盛逸成原本暴怒的表情，在这个瞬间变得极其扭曲。
盛父连扇了他几个耳光，“你去看看，里面躺着的到底是谁！”
盛逸成不停抗拒进入停尸间。
盛父几乎是和警察一起把他压了进来。
阴冷的空气密布全屋，他忍不住紧咬住牙，嘴上还不停念叨，
“别以为你们布个摄影棚我就会害怕！”
“许冉和轩明都在度假村玩，根本不可能出事。”
盛父失去了最后一点耐心，按着他的脸凑近停尸台。
我那张满是伤疤的面容，直入盛逸成眼帘。
他吓傻了。
一直陪伴在我身边的母亲冷笑一声，捏着他下巴将盛逸成转过去。
轩明小小的身子正躺在另一张床上，曾为他画过肖像的手消失无踪。
我将轩明的眼睛捂得更紧了。
他还小，不应该看到家人互相殴打的场面，更不应该看到自己的死状。
盛逸成却死死盯着我俩的尸体。
就这样看了几分钟后，他一把挣开了盛父，惊恐大喊，
“许冉你够了！我承认你这次戏份精致，你吓到我了！”
“到此为止吧。欣芮的事情我不和你计较了。”
说着他还想上来摇晃我。
我的母亲原本已经悲痛到站立不稳。
见此情形，冲上来一把将盛逸成推到在地，“滚远点！你这种畜生，不配碰我女儿和外孙！”
盛逸成撞翻了一旁的器具，疼得龇牙咧嘴。可下一秒他又立刻冲过来，想要拉我的手臂，
“这不可能！她不可能是许冉！”
“许冉肩膀上有一个胎记！她......”
警察按住他，将白布往下拉了一点，露出我肩膀上的胎记。
他的嘶吼哽在喉咙里，喉结上下滚动。
盛逸成死死盯着那个胎记，嘴里不停念叨着不可能
我妈闻言突破了警察防守，疯狂撕打着他，
“都是你这个畜生！是你把我女儿和外孙扔给杀人犯的！”
“你才是真正的凶手！”
盛逸成没有还手，呆呆地跪在地上望着我的尸体，手指不住发抖，
“不是我......和我没关系”
“是她自己找人演戏时出了意外......”
“是她害死了自己和我儿子......”
在一旁等候许久的警察阖了阖眼，出言说明，
“那是一伙专业劫匪，有专人指导绑架富豪家属。根据警方追查，他们的目标应该是姚欣芮小姐。但姚小姐在受害人死亡当天被您送到医院。”
“法医的鉴证报告表明，您儿子在您去往医院三个小时后确认死亡。”
“而许小姐…身受重伤在废弃工厂坚持了十二小时以上，最终大出血而亡......”
警察边说，边惋惜地替我盖上了白布。
像是在说，这么年轻的姑娘，怎么早早去了。
听到警方的话，盛父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眶通红地盯着躲在房间角落的姚欣芮，“警察说我儿子那天带你去了医院?他是为了你，才不顾轩明和许冉死活的?”
姚欣芮被盛父一瞪，立马红了眼眶。
原本瘫软在地的盛逸成却在此时爬了起来，“爸！他俩的死和欣芮没关系！你别为难她！”
我真的没想到，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盛逸成还要护着姚欣芮。
盛父显然也没有想到。
他怒发冲冠，回手又想打盛逸成。
可这次姚欣芮站了出来，“伯父，一切都是我的错，你别怪逸成哥。”
“是我们看许冉姐和轩明身上没有伤口，还和绑匪有说有笑，才误以为他们认识，没有他们带出来......”
姚欣芮声音不停颤抖，却还死死护着盛逸成，惹得他心疼不已
他将姚欣芮抱在怀里，大声怒吼，
“一切都是误会！你怎么能怪在姚欣芮头上！”
“要不是当年你们非要逼我结婚，我一定会等欣芮回国！”
“现在我只是作为朋友照顾欣芮。许冉却三番四次惹事，带着轩明找上劫匪演绑架，才自寻死路的！”
盛父气不过，捂着胸口怒吼，
“杀你老婆和儿子的凶手还没找到，你就在这里护着这个贱女人！”
“早知道你是个畜生，我当年就应该直接掐死你！”
眼见盛父要晕过去，闻讯而来的盛母和警察赶紧安抚盛父休息。
见盛逸成执迷不悟地抱着姚欣芮往出走，盛母也崩溃大哭，
“儿子，你为什么到现在还不肯认清姚欣芮的真面目......”
“得知你和姚欣芮谈恋爱后，我和你爸爸暗地里调查过她。”
“我们那么强烈反对你们在一起，就是因为她和你在一起是居心不良！”
盛父不得已，道出多年珍藏的秘密，
“她在你面前假装温和，实际上脚踏好几条船，甚至还堕过胎！”
“为了不让她再伤害你，我们才把她偷偷送出国。”
“这些年你一直以为是我和你爸棒打鸳鸯，我们都忍了......”
盛母涕泪俱下，悲凉地道出这些年的心酸。
轩明忙举着小手去替盛母擦眼泪。
手掌穿过盛母脸的瞬间，轩明脸白了，委屈地扑进我怀里嚎啕大哭。
姚欣芮回国后，盛逸成对我越来越冷情。
可盛父盛母却一如既往，把我当成女儿疼爱。
对他们一家，我是有真感情的......
盛逸成瞪着眼圈通红的母亲，有些不可置信。
可内心深处的怀疑，还是让他不自觉松开了姚欣芮。
他咽了咽口水，目光不停在几人之间打转，最终落在了目光躲闪的姚欣芮身上，“欣芮，我妈说的事是你干的吗?”
姚欣芮立刻落下两行泪珠，咬着下唇委屈道，“伯母，你怎么能这么污蔑我呢......”
“我知道你们都能喜欢许冉姐，可我爱逸成哥，怎么可能会骗他！”
盛母喘着粗气，恨恨道。
“污蔑?当年调查的文件，还有医院你打胎的记录，我现在还保留着！”
“我没有当众拆穿你在海外欠了几千万，躲债回国，只是不想让我儿子伤心。”
“可你这个毒妇居然贼心不死，害死了我的儿媳和孙子！”
盛母调出手机里的录像，直直扔到盛逸成脸上，“你这个眼盲心瞎的畜生好好看看，到底谁欺负谁！”
“姚欣芮使得这些下贱手段，我早就告诉过许冉。”
“她根本不是联合轩明一起欺负人，他们是在担心你、保护你！”
盛逸成捂着被打红的额角，眸色微微颤动，手在屏幕上悬了半晌，颓然地垂下了手。
看到他震惊的神情后，我又叹了口气。
其实这些事我早就知道。
正因为姚欣芮天使外表下的丑恶心肠，我才会三番四次阻挠姚欣芮和盛逸成见面。
可最终，我还是只能静静看着这一家人，走到分崩离析。
盛逸成似乎受了很大打击，几乎在警局里站立不稳、缓缓跪在了地上，
“不可能的......欣芮不是这样的人......就算......”
“就算她以前做错了事，可她已经改了。许冉不该找绑匪绑架欣芮......”
他的眸色幽深，语气中全是纠结和痛苦。
在盛逸成的呢喃声中，
警察走到他面前，神情严肃地拿出证物袋。
里面装着一个小巧的微型摄像机。
“按条例，我不该透露案情相关。但受害人尸骨未寒，不应该受到你的恶意揣测。”
“盛逸成先生，警方从犯罪现场找到的新证据表明，这场绑匪虐杀案，很有可能是姚欣芮自导自演的。”
3.
我看向摄像机，正是我和轩明拍摄VLOG的那一支。
警方走访了我们被绑那天的目击群众，查到我当天一直在录制视频。随即连夜在工厂掘地三尺，最终从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里找到了损坏的硬性摄像机。
经过专业人士的修复后，他们找到了事情的真相。
盛逸成的手在空中停了半晌，这才咬牙点开录像。
画面虽然摇晃，却能看出我和轩明突然被一群大汉追上打晕。
而姚欣芮缓缓从大汉们身后走出，恶狠狠踹了我几脚后向身边的人吩咐，
“发消息给盛逸成，说我们三个被绑了，让他拿五千万赎金。”
“到时候我拿钱还债，你们拿钱跑路。等我做了盛家太太，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视频里，她阴诡恶毒的声音清晰可闻。
而我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姚欣芮。
一见我醒来，她就自说自话地哭起来，“许冉姐，你怎么能找人演戏、和逸成哥勒索钱，甚至还绑我做筹码呢?”
“你和逸成哥的问题，应该要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啊！”
我一脸懵，却还是被她毫无来由的话惹怒了。
还没说话，她突然尖叫了几声，作势从台阶上崴了下去。而后又开始哭，“我的手好痛啊......许冉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接近逸成哥了，你让他们放我走吧......”
我冷眼看着她表演了一次又一次，最终和几个大汉选定最有破碎感的一条视频，发给了盛逸成。
我以为她只是找人演戏，想要再次在盛逸成面前抹黑我。不由得冷笑了一声，
“姚欣芮，盛逸成是个智商正常的成年人，这种招数不是每次都有用。”
轩明也忍着害怕，梗着脖子瞪她，“爸爸最爱我了！他这次一定会看穿你的真面目。”
“你别想再伤害我们一家！”
可能是看到我们这么讥讽她，姚欣芮恼羞成怒地举刀割伤了我的腿，
“是么?”
“但我怎么觉得，我说什么......他都会信呢?”
“不信你就等着......”
我还在吃痛惊疑，姚欣芮已经抬头和大汉头目确认好时间。
接着，她带着一抹诡异的微笑，慢条斯理地撕扯起自己的衣服。
我以为姚欣芮错漏百出的计划，盛逸成纵横商界多年，一定能看出端倪。
可是他没有。
他只能看到姚欣芮灰头土脸，满怀希望地和他说了几句，然后晕过去。
所以他没有顾忌轩明欣喜的神情，也没有理会我们身上潺潺流出的鲜血，扔下一个人的赎金后扬长而去。
殴打、祈求、电话，绝望......
一阵骚动过去，盛逸成无情的声音从视频中传出，
“许冉！你别再玩小把戏了。没看到欣芮有多害怕吗?你们找人绑架欣芮的这笔账，我回头再来和你算。”
再之后，视频里沉默了几分钟。
其中一个大汉突然暴起，一拳锤在轩明太阳穴上，歇斯底里地大喊，“那傻小子只给了两千万，还给咱们留下这两个废物。咱们该怎么办?”
压抑许久的暴虐在工厂里传开......
不知是谁先动的手，他们开始在我和轩明身上发泄嗜血的欲望。
针刺、鞭打、凌迟、剖腹......人类所能想到或不能想到的极刑，我和轩明承受了个遍。
在我即将昏迷前，有个人嘿嘿笑了起来，“这娘们肚子里还揣着个胚胎！”视频里，劫匪从我身下挑出一个血球，兴奋地给同伙展示。
而血肉模糊的我拖着残躯，将浑身冰冷、不住喊着爸爸的轩明揽进怀里，替他捂紧眼睛。
我们两个在血泊中抱成一团。
摄像头忠实地帮我记录下了我们人生中最孤独而绝望的时刻。
我们人生最后的时刻......
录像播完后，所有人都久久呆站在原地。
许久后，我的母亲发出一声不似人的惨嚎。
她双眼赤红，扑到盛逸成身上拳打脚踢，“我女儿还怀着孕啊！我的外孙还这么小！为什么他们要受这种罪?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警察把她从盛逸成身上拉起时，母亲嘴角上沾满鲜血，像是索命的恶鬼，“你会遭报应的！盛逸成你不得好死！”
盛逸成毫无察觉。只是目光呆滞地盯着视频里的两个血人，嘴唇不住颤抖。
他哑着声音低声呢喃，“轩明好了为什么不叫住我......”
盛母颓然地摇了摇头，“他叫了你爸爸，可你根本就没在意。你只在乎姚欣芮那个贱人伤了手。”
“那冉冉怀孕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忍不住苦笑。
我要怎么告诉他呢?毕竟我知道这个孩子存在时，已经快死了......
手不自觉摸上小腹。那里平坦如初，丝毫看不出曾有一个小生命悄悄来过，又悄悄离开......
两行清泪忍不住缓缓落下。
轩明小力地挣脱开怀抱，替我擦去眼泪。
警察叹了口气，准备将姚欣芮押送到审问室。
摊在地上久久不动的盛逸成突然蹦起，像个疯子一样掐住姚欣芮脖子。
他的手指越收越紧，不顾姚欣芮的哀求，边掐边把她往地上撞，“许冉和轩明求我救他们！你知道吗?他们求我救救他！”
盛逸成青筋暴起，眼珠子几乎脱框而出，
“可是我没有......为了你这个杀人凶手，我丢下了轩明，丢下了自己的老婆......”
姚欣芮不住拍打着他的手臂，他却浑然未觉。
直到警察上来，将两人分开关押。
姚欣芮主导绑架案、害死我和轩明的真相被曝光。为了脱罪，她一连供出八个人名。在警方的布控下，犯人很快被捉拿归案。
庭审那天，盛逸成也在场。姚欣芮被判了有期徒刑二十年。
被抓走前，她还在法庭上痛哭，
“逸成哥，我不是故意的......我做的一切都是因为爱你。”
“轩明和许冉阻挡我们在一起，我才会下毒手......为了你，我什么都不要了。”
“你等我出来好不好?求求你......你等我出来......”
盛逸成没有回答，他失魂落魄地赶去参加我和轩明得到葬礼，还没进墓园大门，就被双方父母派来的保镖赶了回去。
在街上游荡了整整一天后，他回到了我们那个家。
可这里被姚欣芮住了一段时间，早没了我们的生活痕迹。
看着盛逸成魂不守舍的样子，我不知该作何感想。
只是牵着轩明的小手静静注视。
我们看着盛逸成在屋里疯狂翻找，直到从杂物间的最底层，翻出我们三人一起画的画。
一片狼藉中，他状若癫狂地抱着画坐下，
“冉冉、轩明......你们一直那么懂事，那么爱我，对不对......”
“就当这是最后一次，你们回来吧......你们回来，让我为你们赎罪。”
盛逸成边哭边笑地抱着那幅画，像是找到了什么稀世珍宝。
突然间，一个闪亮的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连滚带爬地冲到书柜边，从底部捡起U盘。
那是我认识盛逸成以来做的恋爱影片。
四个小时的视频，记录了我们之间每一次约会。
看过的每一场电影、陪轩明画过的每一幅画、他曾为我们精心准备的小礼物，都被我保存在了视频里。
只是这些视频越往后看，我的面容就越疲惫。
盛逸成一开始还能平静地观看视频。
可看到后面，他突然崩溃了。
他抱着我们的画失声痛哭，一边大哭一边磕头
“许冉，你给我回来！我什么都不要了！你给我回来！”
“都是我的错......我怎么会以为你是为了公司才和我结婚，怎么会把姚欣芮那种贱货看的比你还重......”
“我还没有听到轩明叫我爸爸，我还没有和你一起看着我们第二个孩子出生。”
“你们回来吧......你和轩明不原谅我也没关系，只要你们回来就好......回来让我和你们赔罪。”
“你们那么爱我，只要我好好表现，你们一定能感应到我的心对不对?一定能的......一定能的......”
他的神色越发癫狂，不断咬着自己的指甲，在屋子里狂抽自己耳光。
只是，一切都晚了。
为什么人总是在失去后，才追悔莫及呢?
我和轩明默默地坐在他身边，看着他哭到痛彻心扉，最后倒头睡去。
等他醒来时，
我清楚地看到，盛逸成眼睛里的光熄灭了。
盛逸成就这样变成了一个废人
他每天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喝酒，然后整理我和轩明的衣物。
他会把我们的衣服细细熨烫好，穿在代表我们一家三口的小熊上，不停对着小熊聊天。
更多时候，他会在卧室来回观看我做的视频。
看着看着，他会突然朗笑，或者崩溃痛苦。
每当夜幕降临，他便抱着玩具熊，在视频的声音里和衣而睡。
好像没有这些东西陪伴，他就没办法再入眠。
除此之外，从前不愿意下厨房的他开始练习厨艺。
从烧排骨、茄汁大虾、干烧黄鸡......一道道我和轩明爱吃的菜，从他贴满创可贴的十指下诞生。
他坐在餐桌上，温柔地往我的酒杯里倒酒，“冉冉，轩明，你们看，我做的菜棒不棒?”
“我现在学会了做饭，学会了画画，我们一定会有共同话题，以后好好生活在一起，对不对?”
餐桌上的他面色苍白，脸上却挂着幸福的微笑。
轩明赌气地躲在房间角落，不想再和这个曾经最爱的爸爸有一丝半点联系。
我却坐了下来，细细观察盛逸成的表情。
我并没有抱负的快感，也同情不起盛逸成。
我只觉得他可悲。
盛逸成的行为越来越过分，他不再去公司处理事务，反而变卖自己手上的股份，开始求神拜佛。
大大小小的寺庙，他去了几百家。
传说玉灵山的千年古刹很灵验，他甚至一步一叩，足足走了三千阶。
汗水刺红他的眼睛，他却浑然味觉，眼神直直地盯着大师
“我的妻子和儿子不见了......听说大师您很厉害，你帮帮我，让他们回来。”
“或者......或者让我见见他们......”
老者慈爱的眼神透过盛逸成的肩膀，落在我和轩明身上。
轩明捂住耳朵，在原地装起了蘑菇。
而我双手合十，轻轻摇了摇头。
大师哀叹一声，“既是孽缘，何必再见，早日轮回，来世欢喜......”
盛逸成头上还带着淤青，却一下下重重磕在青石板上，声音嘶哑且哀求。
大师没有回头。
许久后，山间吹来一阵风，掩盖了他抑制不住的哭声。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盛逸成出门买轩明爱吃的冰激凌。
穿过马路时，他突然转头，望向了我们的方向。
他的眼神木讷，声音轻的像一缕幽魂，
“冉冉，轩明......是你们吗?”
我低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自己身上散发着刺眼的金光。
盛逸成眼中爆发出巨大的惊喜，他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上前伸手牵我。
我和轩明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他疯了，冲上来想要追我们。却被失控的大货车撞飞出去，当场身亡。
葬礼上，我的母亲总算得到了些许安慰。
可这场车祸，却让本就痛不欲生的盛父盛母，承受了丧子之痛。
看着他们三人在葬礼上神色各异，我带着轩明深深鞠躬，
此生无缘，下辈子我们再来做你们的孩子。
金光一闪而过，只留下窗外的微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