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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神官的话让萧昼卿彻底呆愣住了。
他浑身冰冷的站在原地，一直到那神官走了都没发觉。
不知过了多久，他疯了似的向天帝的神殿冲去，不顾天兵的阻拦，硬是要与天帝见面。
似乎预料到他会来，天帝将他放了进去。
见到他，也只是开门见山的说道：
「林华已经下凡了，是我应允的。」
「她说，她不想再见到你，不要让你去找她。」
天帝的话如一遭雷击，将萧昼卿从头到尾劈了个彻底。
他实在不明白，为何我会离开他。
除非......是我发现了他与玄芷的事。
不可能！
他将这事一向隐瞒的很紧，怎么可能被我察觉。
可事到如今，也来不及他想这些。
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找到我
于是他猛然下跪，冲天帝行了个大礼：
「林华是我的妻，我必须要找到她，还望天帝成全！」
天帝看着他，叹了口气：
「去吧。」
「只是凡间这么大，她若执意躲着你，你这样寻，恐怕是寻不到的。」
萧昼卿眼眶通红：
「我已经等了她数年了。」
「就算寻一辈子，我也要寻到她！」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下了凡。
我下凡之后，来到了一座小镇，追溯千年，这也算是我的故乡。
千年前，我被下山除妖的道士选中，他说我资质颇高，想收我为徒，祝我修炼成仙。
我是个孤儿，听说跟着道士就能不愁吃穿，便跟着他走了。
后来我陪着道士打坐，修习功法也只是做做样子，从未相信过他的话。
可是在我二十八岁那年，师傅死了，还不等我伤心，一道天雷劈直冲我劈了下来。
再睁眼，我就来到了天界。
身旁的神官都祝我飞升成仙，再修炼个百年千年成神都不是问题。
我却觉得散仙挺好，悠闲自得，没有那么多礼仪约束。
直到遇见了萧昼卿。
他从不像天界神官那么严峻迂腐，待我也极好，回经常给我讲些三界的趣事。
我也渐渐沉沦在他的温柔乡内。
得知他是高贵的神族后，为了能配上他，我拼命修炼，一连扛了几十道天雷，硬是在千年之内飞升成神，结成了灵根。
可相恋千年，换来的，却是背叛与欺骗。
还好，如今我醒过来了。
可以重新抉择自己的命运了。
当时我找天帝的时候，他问我神官包庇犯人乃是大罪，用不用重新彻查此事，还我一个公道。
我思来想去，还是拒绝了，毕竟神族在整个六界的地位显而易见，若萧昼卿执意要保玄芷，也不是我这个小小的神官能颠覆的。
我想要的，只是想与他再不相见。
在镇上生活了半月，我也学着师父当年，扮成道士，在镇上除妖。
虽然我灵根已失，修行尽散，但好歹还会一些简单的功法，除那些百年修行的小妖，根本不成问题。
镇上的居民也很热情，起初，面对我的能除妖的说辞，人们都把我当成江湖骗子。
但还是有好心人给我些银两，让我去找个活计干。
我哭笑不得，但也只能拿钱办事，偷偷帮给我的银两的人家除妖。
一连除了几只，居民也认同了我。
我的名气也打了出来，越来越多的人找我帮忙。
每当我帮他们除完妖，就回邀我去家中吃饭喝茶。
我也渐渐的，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直到那天，我从张婶家喝完茶出来，撞见他家的小儿子慌张的跑进来，说有人要找我。
我以为是找我除妖，便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是谁找我呀」
我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萧昼卿沙哑的不成样子的声音：
「阿华，我终于找到你了......」
6.
我身子一僵，回头看过去，还真的是萧昼卿。
但此时的他却与我印象中的萧昼卿截然不同，没有了往日清风霁月的模样。
浑身凌乱不堪，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唇下也冒出了青色的胡茬。
我让张婶把儿子送回屋，转而一脸防备的看着他：
「你来干什么」
闻言，他立马记得起来，上前握住我的手：
「我是来寻你的，阿华，我已经寻了你半月，你为什么要躲我，我真的好想你。」
「想我」
看着他这副模样，我冷笑，一把拍开他的手：
「昼卿上神，您现在有什么空隙想我。」
「您现在要做的，不是要好好照顾有孕的玄芷吗」
「不......不是的......」
他下意识要解释，却又硬生生止住了话语。
转而不可置信的看向我，说道：
「阿华，你都知道了」
我不回应，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沉默一阵，他哑着嗓音开口：
「所以，你就是因为这件事不要我了」
事到如今，我真的不知道他摆出这副模样是在给谁看。
明明与玄芷欢好的是他，背叛我的也是他。
可问我这个问题的，也是他。
好像一切错都与他无关。
于是我看着他的眼睛，开口道：
「萧昼卿，昏迷那段日子，我能听到外面的一切，你和玄芷，几乎每日都在我的塌边颠鸾倒凤。」
「那时的我，活的生不如死，恨不得将你们活活撕碎。」
「可是后来，我醒过来了，我也已经不爱你了，甚至连恨都没有了。」
「我如今，只想过好自己的生活。」
说完，我就要走，萧昼卿却急迫的拉着我解释：
「阿华，我对她没有感情，你只是想惩罚她，让她为你赎罪！」
「我一直爱的是你，这不会影响我们这间的感情的！」
「惩罚」
我轻笑一声：
「惩罚，萧昼卿，你当我傻吗」
「天界有判官，有这么多酷刑，你偏偏要亲自用肉体惩罚，你难道不觉得可笑吗」
我一把甩开他的手，决绝道：
「放开我，我们已经结束了。」
可他却依旧不依不饶，红着眼哀求我：
「阿华，那段时间他们都说你不会在醒过来了，我太寂寞了，我太想你了，我必须找到一个寄托。」
「我和她欢好的时候想，想的，念的都是你的名字！」
「我真的很爱你！」
他说着，面上流落出无尽的悲哀与绝望。
可我只是嗤笑一声：
「你的爱，我承受不起。」
「可是我们还有孩子啊！」
「玄芷肚子里面的，是我们的孩子！」
听到这句话，我硬生生止住了离开的脚步。
一股没来由的怒火席卷全身，仿佛又回到了灵根被活生生挖走那天，我气的浑身发颤。
我走上前，狠狠摔了他一巴掌：
「萧昼卿，那孩子是你们没有经过我的同意，用我的灵根换取的。」
「而且里面流的，是你跟玄芷的血，跟我没有关系，我也定不会认他！」
说完，便头也不会的离开。
留下萧昼卿一人呆愣在原地。
7.
那日之后，萧昼卿便没再过来。
没人打搅，我也闲的自在，甚至还用除妖的钱打算开一个店。
一切好像又恢复如常。
可强烈的预感告诉我，萧昼卿不会善罢甘休。
果不其然，那天我在渭水河口将一直蛇精的七寸斩断后。
那黑熊精却没有像往日一般消散，而是化为一道金光。
紧接着，天帝凭空出现在我面前。
他笑得欣慰：
「看来没了灵根，你的功法也只增不减啊。」
我知晓他不是来找我叙旧的，便开门见山道：
「您找是为了萧昼卿吧。」
见我如此直言不讳，天帝怔了一下，但又很快笑了起来，跟我讲起了这些天天界的事。
他说，萧昼卿那天回去之后，便像疯了似的，要打掉玄芷腹中的孩子。
可舒灵已经认定玄芷腹中是神族的子嗣，会不同意他乱来，两人便因此吵了起来。
萧昼卿当然不会伤害自己的母神，便用要用自己的性命威胁，舒灵也因此被气道晕厥，已经昏迷了好几日。
可萧昼卿依旧不肯退步，想趁机打掉孩子，却被天帝阻拦。
说着，他轻叹一口气：
「我拦得了一时，却拦不了一世，昼卿他性子太烈，恐怕拖下去会伤的更深。」
听到这里，我大概也明白，天帝找我是因为何事。
可我不想再关于萧昼卿的任何事，刚想拒绝，就被天帝打断：
「放心，我不会强求你留在天界，此事解决后，你可继续呆在这里。」
「我也不会再让昼卿下凡。」
他话说到这个地步，我也不好拒绝。
的确，我和萧昼卿的事，必须有个了断。
于是我跟着天帝回了天界。
天帝将我带到一座神殿前：
「萧昼卿就在里面，为了不让他伤人，我在他身上下了封印，你进去，封印便会自动解除。」
我点点头，推开神殿的门走了进去。
一进殿，一盏琉璃灯便砸了上来，我连忙躲闪，险些被砸伤。
殿内传出萧昼卿暴怒的声音：
「滚，都给我滚出去！」
我轻叹了口气：
「是我。」
那边静默了一瞬，片刻后，萧昼卿猛然冲了出来，一下子抱住我，激动道：「阿华，真的是你！」
我沉默着让他抱了片刻。
他依依不舍的松开手，见我表情依旧疏离，以为我还是因为玄芷和腹中胎儿生气。
便迫切的解释道：
「阿华，那日你走后，我便反思，是我从前做的不对，包庇了该死的人。」
「回来之后我就想弄死她腹中的胎儿，只是母神和天帝阻拦，才耽搁到现在。」
说着，他指天发誓：
「不过你放心，玄芷和她腹中的胎儿必死无疑，我一定会为你报仇，会把灵根还给你，这只是时间问题。」
「等一切都结束之后，我便娶你，我们拥有自己的孩子好不好」
我静静的看着眼前已然封魔的人，摇了摇头：
「萧昼卿，你到底明不明白，这件事，到底是谁的错」
他怔愣了一瞬，笑道：
「当然是玄芷那个贱妇......」
「是你。」
我打断他，在他震惊的眼神中轻声道：
「当年刻意报错情报将我引入魔界，害我元神陨灭，昏迷不醒，若是此事止步再次，那错，的却是她。」
说着，我拔高了声音：
「可是是你包庇了罪人，粉饰太平，又挖我仙根，害我苦修千年的修为消散，这桩桩件件，都是你一人造成的。」
「所以，真正的罪人，只有玄芷吗」
说到这儿，萧昼卿已经泪如雨下，他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如同一个三岁的孩儿一般，伏在我肩上抽泣，嘴中喃喃道：
「对不起，阿华，对不起......」
我并未回应他的歉意，而是继续说道：
「下凡前，天帝问过我，要不要彻查当年的事。其实我内心很想，很想让罪人得到该有的惩罚，可是我知道，你是高贵的神族，不可能被我一届神官扳倒。」
说着，我轻柔的摸了摸萧昼卿额前的碎发：
「昼卿，若你真的爱我，就让罪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良久，萧昼卿发出一声悲鸣的呜咽，他抬头，脸上沾满泪水，用尽最后一丝希冀看着我：
「阿华，若我这样做，你能原谅我吗」
我摇了摇头，坚定道：
「不能。」
说完，便出了神殿。
8.
还没走几步，便遇到了玄芷。
她由仙婢搀扶着，穿着锦丝长裙，挺着肚子，红光满面，身上数不尽的珠钗头凤。
见到我，挑衅的笑了起来：
「林华姐姐，今日怎么有空回天界可惜我怀着身孕，身上物件又多，不能行礼，还望姐姐见谅。」
我无视她，转身要走，却被她一把拉住手臂。
她从原先的笑意转变为面目狰狞：
「林华，早知道你能醒过来，我就应该在你昏迷期间弄死你！不然昼卿也不会疯成这样！」
「你到底给他下了什么魔魂汤！」
说着，像是想到什么，她又笑了起来，身手抚上自己的小腹：
「不过没关系，舒灵认我这个孩子，而且绝不会让昼卿打掉。待到这个孩子出生，昼卿就会忘掉你，和我在一起。」
「到时候，唯一输掉的，还是你。」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讽刺的看着她：
「萧昼卿爱不爱你，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你体内的灵根，马上就要物归原主了。」
说完，在她破口大骂之前，转身下了凡。
回到凡间，我依然向往常一般生活。
也在居民的帮助下开了一间铺子，专门除妖，还卖许多能除妖的药物和简单的法器。
生意越做越好，甚至在居民的传播下，一些小镇外的人专门闻讯而来，让我除妖。
天界再没传来消息，我也渐渐忘记那些事情。
直到那天，天界派仙使，说判官已经判了萧昼卿和玄芷的罪行，玄芷腹中的胎儿已经出生，很快便会行刑，天帝特意邀我过去，顺便拿回灵根。
对于这个消息，我并不意外。
从那天对萧昼卿说了那些话之后，结果一定会这样。
便也没有多说，跟着仙侍回了天界。
他先带我来到玄芷的寝殿，站在殿外，就能听到她的呵斥：
「大胆，这是我的仙根！你们凭什么挖走！」
「我要告诉舒灵上神，要告诉昼卿，我是他孩子的母亲！」
但取仙根的医师也绝不会心软，一会儿，撕心裂肺的哭喊响彻整座寝殿。
不知过了多久，里面的哭喊渐渐微弱。
仙婢低眉顺眼的走了出来，冲我行了个礼：
「灵根已取，还望上神移步寝殿。」
跟着仙婢进了寝殿，便被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刺到了。
玄芷浑身是血的躺在榻上。
她本就是散仙之躯，体内好不容易适应了上神的灵根，又被活活挖出，自然是要丢半条性命的。
见到我，仿佛见到了什么鬼魅魍魉，眼中尽是怨毒：
「林华，你这个贱人，这一定都是你捣的鬼，我一定要告诉舒灵，还要告诉昼卿！」
「我已经为神族诞下长孙，他们是不会放过你的！」
身旁的仙婢见此情形，替我开口道：
「此事是天帝应允的，是您自己夺了不该有的东西。
「而且，当年的案件已经重新彻查，六界审判，最终经判官断定，您和萧昼卿上神，都是要受刑的。」
「您还是省着点力气哭，一会儿更有您哭的。」
仙婢的话使玄芷彻底怔在原地，像是被抽离了神志一般。
而我也在医师的协助下，将仙骨运回体内。
千年的修行终于回归，我心情大好，临走前，还不忘对玄芷笑道：
「我说过，灵根马上要物归原主了。」
听仙婢说，那日我走了之后，萧昼卿沉默了一天过后，主动求情见天帝。
他亲口向天帝揭发了他与玄芷这些年的罪行，并请求重罚。
天帝听后，连忙召集六界和判官，商议此时。
经过多次商议，最终判定剥去萧昼卿的修为，打入天牢，而玄芷则是将灵根还给我后，直接被处死。
行刑前，萧昼卿特意向天帝请示，求见我一面。
天帝问我意愿，我倒也觉得见一面也好，便欣然答应了。
萧昼卿由两名天兵压了上来，见到我，他眼眶瞬间红了，却没有说话，只是直直的望着。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我耐心有些告罄，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嘶哑的吓人：
「阿华，你还爱我吗」
我一愣，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便摇了摇头：
「从你第一次和玄芷在我榻前欢好时，我就不爱了。」
萧昼卿走后，我并没有留下看行刑现场。
只是感觉一身轻松。
恶人收到了应有的惩罚，辜负真心的人也收到了报应
往事桩桩件件，都与我没有关系了。
而我现在要做的，就是经营好自己的除妖铺子，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