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挽是被岑正华在街上发现找回去的。
他不停地道歉，说乔竹平常如何如何温柔，如何如何善良，求她原谅。
岑挽听了，内心麻木，还有点想笑。
擦着眼泪哭哭啼啼道：“爸爸，如果阿姨不喜欢我的话，我可以在外面租个房子住，不用这么麻烦……”
“挽挽，你这说的什么话！”
岑正华面色沉下来，语气里带了几分责怪，“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当然要住一起，以后不能说这种话了。”
“……抱歉。”
还是和记忆里的那样。
岑正华就是个抛妻弃女的负心汉，乡下十年从未尽过一个父亲应有的责任。
前些年奶奶在世，岑挽一直和她相依为命，后来奶奶去世，岑挽独自生活了四年。
即使这样，岑正华不打一个电话，不给一分生活费，把她完全抛诸脑后。
要不是岑挽被市重点提名，周围的人都关注到了这件事，不然岑挽可能这辈子都见不到他的面。
“挽挽啊，你还记得你哥哥吗？他叫岑淮，你们七岁那年见过。”
快到家门口，岑正华倏然拉住她衣服。
岑挽摇头，“记不清了。”
“也对，那时侯你还小……”岑正华说，“他这会儿估计在家呢，你们好好见见。”
“好。”
门推开，岑正华率先喊了句，“我回来了！”
客厅里立刻传来男生痛苦的一声哀嚎，“妈，你轻点儿啊！疼死了！”
岑正华上前。
就见岑淮鼻孔里堵着两个纸条，脸颊青一块紫一块，皮都擦破了，被揍得很惨。
“臭小子，你又出去和人打架了！”岑正华一巴掌挥在了他后脑勺。
吓得乔竹大叫，手里的棉签掉在了地上。
“正华！你干什么呢！孩子都受伤了，你还训他，有你这样当爸爸的吗！”
“都是你给他惯坏了！”岑正华恨铁不成钢，抓起岑淮脑袋顶上的黄毛，“瞧瞧，一天到晚不学好染什么头发！”
“奔二十了，高考落榜两次，还搁高三待着呢！”
提到这个乔竹就心梗，顿觉脸上无光，抬头注意到站在门口的少女，换了副嘴脸。
“正华，挽挽还在这儿呢！你少说点！”
岑正华只得作罢，把岑挽拉过来，想让俩孩子认识熟悉熟悉。
“那个，挽挽啊……”
“我靠，是你！”
一声平地惊雷，岑淮噌的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眼睛瞪得像铜铃。
“操，你怎么来我家了！”
岑正华皱眉，“你们认识？”
“……不，不认识。”岑淮当即否认，“认错了。”
他总不能说在外面干群架，岑挽突然来坏了他的好事吧，肯定又要被揍。
“小淮。”乔竹扯了扯男生的袖子，皮笑肉不笑地解释，“前两天我不是和你说了吗，你有个妹妹。”
岑淮猛地瞪大了眼。
刚刚岑挽在路上喊他哥，以为是个脑子不好使的，和他套近乎，没想到真是他妹！
“不是，你……”
岑挽长相乖巧恬静，扎着高马尾，小脸白白净净，眼睛不是纯粹的黑，瞳仁晕着淡淡的浅棕色，像一块漂亮的琥珀。
递出一只手，说话时嗓音清透而润。
“哥哥，你好。我是岑挽。”
岑淮微怔。
蓦地想起九岁那年，小小的女孩声嘶力竭砸着家里所有东西，哭得昏天黑地。
质问岑正华为什么这么对她！
岑家注重颜面，岑正华又是一个大公司的老总，外面大把人盯着他的丑闻，岑挽便被送到了乡下十年。
岑淮拧眉，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少女，目光从她的脸上转移到手上。
突然垮下了脸，一把打开岑挽的手，恶狠狠道：“谁让你来这个家的，滚出去！”
岑挽往后退了步，惊恐地看着少年。
“岑淮！”
岑正华脸色唰的黑下，怒不可遏，“你什么态度，挽挽是你妹妹！”
“我哪来的妹妹！十九年我见都没见过她，我哪来的妹妹！我不认！”
啪——
清脆的一巴掌扇在了少年脸上，原本肿胀的脸更是火辣辣的疼。
“小淮！”
乔竹赶忙把岑淮护在了身后，“正华，小淮只是有点接受不了，你干嘛动手打他！”
“逆子！”
岑正华气得脸红脖子粗，想去拿沙发上的鸡毛掸子。
岑挽见状，飞快冲了出去，拽住男人的手，“爸爸，你别怪哥哥。是我不对，出现得太突然。”
闻言，岑淮舌尖顶了顶腮帮，把嘴巴里的血唾沫咽下去。
讽刺的视线从岑挽身上扫过。
冷笑声，“装什么好人，真恶心！”
“岑淮，你再说一遍！”
岑淮冷漠，“我说你女儿真恶心！”
说完，头也不回地上了楼，脚把地板踩得砰砰响。
岑正华气得心绞痛，差点儿昏过去。
乔竹赶紧倒了杯水过来，给男人顺气，“小淮不懂事，我会好好和他说的，别气了……”
岑挽也跟着附和。
但他现在哪里还听得进去。
眼睛落在身旁的少女身上，记脸愧疚，在她胳膊上拍了拍。
“挽挽，爸爸对不住你啊。”
“你才来这个家就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你阿姨打你，哥哥又不接受……”
闻言，乔竹立刻打断，脸色很难看，“正华，我说了，我根本没打她！”
“嗯，没打。是我自已打的。”岑挽点头。
乔竹：“……”
俩母子在他面前闹这一出，岑正华身心俱疲，懒得和乔竹说话，摆摆手让她过去。
他心疼地握住岑挽的手，叹息道：“挽挽，爸爸这些年亏待了你。现在你来南城读书了，我保证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
“有什么需要尽管和你阿姨说，我们是一家人，千万别把自已当外人。”
比起父母妻儿，岑正华更爱他自已。
而岑挽赌的，就是他那点为数不多的“愧疚”。
眼泪汪汪地点头，那双浸着水的眼睛看着可怜极了，“谢谢爸……你对我最好了。”
岑正华摸摸她的脑袋，眸色疼惜，“乖啊。”
十二点了，嘱咐完他便让乔竹带岑挽去看房间。
关门的瞬间。
一只手猝不及防伸出来。
岑挽眉心微跳，及时拉住了门。
透过门缝看着眼前仿佛要把她生吞活剥的女人，眸里闪烁着狡黠。
“阿姨，你有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