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街道笼罩在薄雾中,我背着书包,脚步沉重地走在通往学校的路上。
脑海里不断盘旋着家庭的困境、刚刚起步的废铜生意,以及即将爆发的嘉婕事件。
尽管我经历过前世的种种风雨,但此刻的局势依然让我感到棘手。
可调动的资源越来越少,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行走...
就在我即将拐进学校路口时,一辆黑色红旗轿车缓缓停在了路边。
我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车牌——江0·00007!
心头猛然一震。
按照现行的政治体系配置,0字开头的车牌属于省委或省政府直属,而00007更是位列常委席第七位的领导干部的座驾。
这可是真正的大人物!
车门打开,一个身穿白衬衣、黑西裤的男人从后座走下。
我定睛一看,竟然是夏冰——那位邀请我加入实验班的夏老师!
他怎么会从这辆车上下来?联想到平时其他老师对他的态度,我不禁心头一紧。
难道他是省委大员的公子?来这里教书是为了体验民间疾苦?我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心里对这位夏老师的背景愈发好奇...
来到教室,放下书包后,我径直走向杨明威的班级。
他们班和廖文华的十班都在三楼,路过时,我瞥见廖文华正坐在窗边,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手里捧着一本课本,神情恍惚,仿佛与周围的世界格格不入。
我先径直去了趟杨明威他们班上。
昨天被我教训过的几个人见到我,眼神躲闪,像是老鼠见了猫,却又强装镇定,低着头不敢与我对视。
我没有理会其他人的目光,径直走到杨明威身边。
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道:“昨天的事我不会大肆宣扬,给你留点面子。但是廖文华的眼镜你得给我修好,否则这事儿不算完...”
杨明威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故作轻松地说道:“行,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但看他的嘴角微微的抽搐,显然在极力压制内心的情绪!
见他答应,我也便没有继续纠缠,冷了他一眼便转身去了廖文华的班级。
把他叫出来后,我注意到他身后的同学对他似乎毫不在意,仿佛他的存在与否与他们无关。
我顺带扫了一眼教室,熊程怡的座位空着——她似乎还没来...
我带着廖文华走向厕所,打算随便聊几句。
路上,我告诉他我已经找过杨明威,他会负责把眼镜修好的。
听到这个消息,廖文华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原本毫无表情的面孔瞬间布满了喜悦。
就在他无意间撩起上衣准备上厕所时,我瞥见了他身上一道道触目惊心的淤痕。
我的心猛地一沉,眼眸一震——这些伤痕是怎么回事?
“你身上的伤...是谁干的?”我忍不住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和不解。
廖文华愣了一下,随即低下头,试图用沉默掩盖内心的痛苦。
他显然不想让人揭开他的伤疤,眼神中透出一丝抗拒。
我伸手想要掀开他的衣服仔细查看,但他却猛地挡住了我的手,脸上的表情异常坚决,仿佛这是他最后的倔强。
我叹了口气,没有再强求。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既然他不愿说,我也不好强人所难。
我看着他将眼镜交给杨明威后,铃声突然响起,我匆匆地便赶回了自己班上。
上午的课程我几乎没听进去,脑海里不断浮现廖文华身上的伤痕和他那孤僻的神情...
中午放学,我远远看见廖文华独自走向食堂。
他低着头,脚步缓慢,仿佛每一步都带着沉重的负担。
我悄悄跟在他身后,内心的好奇心驱使我想要了解这个孤僻的少年究竟经历了什么。
他掏出口袋里的零钱,全是五毛、一毛的零散纸币,小心翼翼地数出八毛钱,递给食堂阿姨。
“阿姨,给我来个馒头,再打碗汤。”他的声音很轻,几乎淹没在食堂的嘈杂声中。
阿姨瞥了一眼他手中的零钱,不耐烦地说道:“就这么点?能吃饱吗?多来点吧,小伙子,你看这菜多新鲜...”
她指着摆满炒菜的大盆,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
廖文华低头看了看手中仅剩的一块多钱,摇了摇头:“就这些了,我能吃饱的,阿姨。”
阿姨撇了撇嘴,刻薄地说道:“嘁,都像你这样,我们食堂还开不开了...”
说着,她将馒头和一碗清汤递给了他。
廖文华接过食物,低着头,满脸尴尬地低头走向了食堂的角落,独自坐下,似乎不想让任何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这一幕让我心头一酸。
他的处境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甚至连一顿像样的饭都吃不起。
我快步走上前,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馒头,撕下一块塞进嘴里。
“嗯,好久没吃馒头了,味道不错。”
我故作轻松地说道,“既然我吃了你的馒头,那你也没饭吃了。跟我走吧,我请你出去吃点东西。学校里的这些汤汤水水,我可喝不下。”
廖文华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不安和愧疚:“兴哥,这样……好吗?”
他似乎怕给我添麻烦,语气中带着犹豫。
我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温和却坚定:“没事的呀,反正都是要吃饭的吗。既然我吃了你的馒头,回请你一顿饭也是理所应当。走吧,别犹豫了。”
说完,我几乎是半拉半拽地将他带出了食堂,留下那碗清汤寡水、几乎看不到一滴油星的青菜汤,就这样被孤零零地遗留在餐桌上,不由得心里想道这孩子平日里都过着什么日子。
我带他来到一家蒸菜馆,这里的菜肴都是用土钵蒸制,出锅时香气四溢,令人垂涎欲滴。
我们点了五道菜,刚上桌不久,我才吃了一小碗饭,而他却已经狼吞虎咽地干掉三大碗了。看着他风卷残云般的吃相,我不禁莞尔,又为他加了三个菜。
午饭间,我似有意似无意地引导他开口。
或许是因为饱腹后的放松,他的戒备心渐渐放下,话语也多了起来。
他清楚地知道,眼前这个人对他并无恶意。
从他零散的叙述中,我逐渐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故事:廖文华的母亲已经去世两年,如今他与继父、后妈以及同父异母的弟弟生活在一起。这样的家庭关系,难免让人心生疑虑。
再结合他身上的伤痕,我大致能猜到他经历了怎样的困境。
我试探性地问他,是否愿意接受一份能让他暂时填饱肚子的工作。
他听到这句话时,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但随即又黯淡下来。
无奈地表示,他每天最迟九点必须到家,家里的卫生和其他杂务都由他负责。
听完他的讲述,我感受到这个少年心中压抑了太多无法言说的苦楚。
我沉吟片刻,说道:“那这样吧,你每天跟我们一起工作到八点半,我每天给你八块钱的辛苦费,足够你每天吃饭了应该。”
他听完,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惊喜,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真的吗?”
我点点头,看着他眼中闪烁的泪光,心中泛起一阵酸楚。
这个少年,似乎背负了太多不该属于他这个年纪的重担...
下午放学后,我带着廖文华、齐斌和王大力碰面了。
王大力拖着一台板车,而齐斌则踩着我刚给他买的人力三轮车,显得颇为得意。
我向他们简单介绍了廖文华加入的事情,两人似乎毫不在意,毕竟多一个人帮忙,事情自然能做得更快。
于是,我们决定前往附近的大型垃圾场,寻找废弃的电缆。
垃圾场附近似乎还有一片工地,我们打算先清理工地的电缆,再去垃圾场碰碰运气。
当我们处理完工地的电缆,来到垃圾场时,恰好遇到了一伙收塑料的人。
他们领头的男子看到我们在四处翻找,便走过来试探性地问道:“小兄弟,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也是来捡塑料瓶的吗?”
“不是,我们在找电缆。”我指着廖文华手中的电缆说道,“看,就是这种东西。”
此时,廖文华他们正在将电缆收集起来,准备统一处理。
“噢,这些东西有用吗?值钱吗?”他似乎对电缆的价值并不了解,疑惑地问道。
“还行吧,利润确实有一点。一公斤八毛,只要把里面的铜线拆出来就行,就像这样。”
我随手拿起一根电缆,演示如何拆解里面的铜线。
瞧他这模样,我心里一动,抛出橄榄枝:“对,八毛呢。不过最少得
200公斤才有人收。”
我心里盘算着,只要电机厂这个渠道源头在我手里,这生意别人就抢不走!
他要是有货,正好可以做我的供货商。
“200公斤倒不是难事,可这价格,小伙子,你别骗我,是真的吗?”他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毕竟在
1992年,塑料回收价格不过两三毛,八毛的价格确实诱人。
“当然是真的,大哥。只要你有货,我们肯定收。以后定点收货,明码标价,货到付款!”我一脸真诚,眼神坚定地看着他。
他听后,脸上露出欣喜之色:“那我们以后每天来这儿交货咋样?我手下人多。要是你愿意收,明天就开始。”
我思索片刻,说道:“明天我们得去趟乡下,要不就周一。周一下午放学,六点准时在这儿收货,行不?”
“没问题!那就下周一下午六点,我准时把货送来!”
他爽快地答应,脸上笑开了花。
我们相视而笑,紧紧握了握手。
一旁的廖文华满脸疑惑,担心的说道:“兴哥,你给他那么高价格,还能有钱赚吗?你可别亏了!”
我笑着看向王大力和齐斌,示意廖文华问他们。
王大力笑着说:“你觉得兴哥会让自己吃亏?一公斤少说赚两毛多!”
他虽然不清楚具体价格,但深知我不是个吃亏的主。
齐斌也跟着附和:“就是,你就放心吧,兴哥心里有数!”
笑闹过后,大家又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中。
忙完时,已然快八点半了。
廖文华拿着八块钱“辛苦费”,脚步有些迟疑,时不时回头张望,神色间带着一丝愧疚。
我们笑着朝他摆手,示意他不必在意。
齐斌和王大力虽不明白我为何对廖文华格外关照,但既然是我带来的朋友,他们也自然热情相待。
这一天的劳动成果颇为丰厚,又是
200多公斤。
扣除齐斌买三轮车花的
200块,我身上还留着
500块,足够支付刚才那位魏大哥的货款了...
发放齐斌他们的完劳务费后,我独自回到了家中。
三轮车和板车都留在了垃圾场那边,那里毕竟是魏大哥的地盘,反正今后我们也将从那里开始收货。
如果他们以后每天都能提供足够的量,再加上我们自己的收获,也将会是一笔非常可观的收入!
一进家门,妹妹便欢快地围着我转,父母则坐在客厅里,手中捧着书,神情凝重。
家里的黑白电视已经很久没有开启,屏幕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我明白,父母此刻正陷入深深的忧虑中,他们渴望改善这个家庭的生活,却不知我已有能力承担起这份责任。
这房子对他们而言,是命根子,是我们一家的根基。
然而,在我眼中,它不过是个简陋的屋子,没什么太大的特别,毕竟前世的我在这个房里留下了太多不堪。
我心中暗下决心,要尽快为家里换个更好的住所!
我开口对父母说:“明天是周末,我打算带嘉婕去河边野炊,可能一整天都不在家。”
考虑到明天要去齐斌的老家,我提前告知父母,以免他们担心。
母亲抬起头,温柔地说:“好啊,儿子。正好我和你爸明天下午有课,后天才能休息一整天。你们去玩吧,路上小心。”
父亲也关切地问:“钱够吗?不够的话,我这里还有十块,你拿着,和妹妹一起吃顿好的,别让同学笑话。”
我笑着推辞:“不用了,我身上有钱,自己能赚。你们就别操心了,自己好好吃一顿吧,你看你们俩瘦的,爸妈。”
父母一脸惊讶,随即欣慰地说:“儿子长大了,懂得关心人了。”
我无奈地笑了笑,心想难道前两天做的事情都是为了自己吗?
嘉婕在旁边手舞足蹈,兴奋地喊着:“哇,太好了,要出去玩啦!”
看着家中气氛稍微轻松了些,我暗自松了口气。
夜幕降临,我站在窗前,望着星空,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和规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