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的门已经被打开,地上是刚刚洒掉的汤,汤汁流了一地,盘子的碎片迸溅得到处都是,温阮站在中间,显得十分无助。
温薄言率先冲进去,焦急地捧起她的手左右查看:“怎么样?有没有烫到?”
“哥哥,我是不是太笨了?我只是想给姐姐煲一锅汤,可是没想到,汤糊了不说,我还不小心打碎了,我连这样的小事都做不好……”
“哪有,你已经很好了,以后这样的小事就交给佣人去做,你是温家的大小姐,不用做这样下等的活。”
随后,乔芳书和陆行简也赶到,对着温阮嘘寒问暖。
似是有所感应一样,温阮忽然抬起头,与楼梯间的温念初遥遥相望。
只是一瞬,温念初就看到了温阮眼中的笑意,带着挑衅的笑意。
幼稚。
温念初没再看她一眼,转身离开。
但是不可否认,幼稚但管用。
她来到以前住的客房,打开了这扇尘封已久的门,即使做了再多的心理准备,她的心也难免漏了一拍。
里面属于她的东西全都没了,只留下来最简单的床。
书架上曾经得过的奖杯,早已不知去处。
打开衣帽间,果不其然,她的衣服也全都被扔出去了。
她沉寂已久的心忽然升出怒火,这温家,看来这是没有她的容身之处了!
关上衣帽间的门,她扶着门把手冷静了好一会才把火压下去,现在她刚出狱,身上没钱没权,如果现在跟他们硬碰硬,根本得不到好处。
想明白了这一点,她走进浴室,在浴缸里接满了水,然后躺了进去。
把自己整个身子都沉在水里,等温热的水没过头顶,她才感觉赶走了浑身的疲惫。
水涌进了她的耳朵和口鼻,周遭显得一片寂静。
“念初!你在干什么!”
一声尖叫忽然打断了她的冥想,紧接着,她整个身体都被一股大力拽了上去。
水珠从她头顶流下,温念初有些艰难地睁开眼,正对上一脸焦急的乔芳书,她拽着温念初的肩膀非常用力,指甲都扣进了肉里。
“初初,我的初初!你怎么这么想不开?既然都已经回家了,为什么还要自寻短见?”
乔芳书急得眼泪又流了下来,她叫嚷地声音有些大,吸引了其他人过来。
温薄言站在浴室门口,腿刚要迈出去,但顾及自己男人的身份还是收了腿,冲里面问道:“怎么回事?”
乔芳书没有听到外面的动静,此时她的心思全在温念初上面,嘴里不听念叨着:“初初,你受了委屈就跟妈妈说,千万不要想不开。”
温薄言纵使再蠢笨也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的心脏不免漏了一拍。
温念初,要自杀?
他有一瞬间的慌乱。
“我没有自杀。”温念初的嗓音像一汪清泉,让他们都冷静下来,温薄言听到后,随即想到了什么。
“呵,我就说她怎么可能自杀?她心机一向深沉,怕不是她新想出来花招,好让其他人心疼她!”
他的眼中露出鄙夷,这么多年了,温念初还是只会用这种低等的手段博取其他人的注意。
“你闭嘴!”乔芳书呵斥一声,声音中带着隐隐的哭声,“我的初初,你怎么身上这么多伤啊!你到底受了什么罪啊!”
温薄言被她这么一喊,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但是他毕竟是男人,终究是没敢进浴室,最后是温阮跑了过来,感觉到气氛不对,走进了浴室。
刚进去,她就被吓得尖叫一声:“姐姐,你身上怎么一块好地方都没有?”
她哭得梨花带雨,好像那些伤都打在了她自己身上一样。
温念初冷眼看着他们,只觉得讽刺。
这些伤有些是狱警打的,有些是其他人打出来的,新伤复旧伤,她自己都数不清身上到底有多少疤痕。
那些伤痕遍布全身,像一条条扭曲的蜈蚣攀爬在她身上,温阮被吓得脸色惨白,动都不敢动。
待她穿好衣服出去后,温薄言率先走过来,抓起她的手腕便将胳膊处的衣服撩了上去。
入目便是触目惊心的伤疤,纵使他做好了心里准备也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都是谁干的!”
这可是他呵护了二十几年的宝贝妹妹,怎么被人打成这样?而且她回来之后一声不吭,难道就打算这么硬抗下去?
温念初收回手腕,冷静地将衣服撩了下去,她垂眸整理好衣服之后,淡漠地看了眼在场的所有人:“这伤,你们真的不知道怎么来的吗?”
她眼底的悲凉让在场的人都心里一惊,但温念初却没管他们,继续说下去,接着在他们心底捅着刀子:
“狱警说温家让他们好好‘照顾’我,所以这是他们给我的‘回馈’。
我的狱友说温家不要我了,所以变着法子折磨我,她们让我去刷厕所,我要是干不好,她们就逼着我喝下厕所里的水,我每日每夜受的伤害,都是拜你们所赐啊!”
她说得悲痛,乔芳书却早已哭成个泪人,嘴里一直“初初”念叨个不停。
只有温薄言听出来其中的不对,开口否认:“胡扯!我早已经和监狱里打过招呼,狱警不可能会不管你的!这些年你不过是换个地方生活而已!谁知道你这些伤怎么来的?”
他忽然一顿,看向温念初的眼神带了一丝微妙:“妈,你也别哭了,没准是她自己弄的,好让我们心疼,再说了,你是死的吗?遇到这些不会反抗吗?”
这次换来了温念初的沉默,因为她发现,无论她说什么,都不会换来他们的半分心疼,反而让他们觉得她撒谎成性!
“我要是反抗,只会换来更狠厉的毒打,最开始我向狱警求助,狱警根本不管,反倒是那些人,知道我告诉狱警之后更加恨我!双拳难敌四手,我一个人怎么打得过?温家对我不闻不问,所以他们对我越来越肆无忌惮。”
“好了好了,都别说了,你们兄妹两个从小就爱拌嘴,”乔芳书看着又要吵起来的两兄妹,赶紧制止,“念初这些年确实不容易,不过总算是回家了,也算是苦尽甘来。”
温念初点点头,没什么感情地应道:“都是我应得的,谁让当初‘我’撞死了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