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我的葬礼被江清衍办得轰轰烈烈，他不顾父母反对，以我未亡人的身份为我扶棺材。

    这是我第二次见江清衍情绪崩溃。

    大学毕业时，我故意在酒吧被江清衍看见，他气得发抖，却也舍不得责骂我一句。

    【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我承认从前都是我错，我不懂你的付出，现在我明白了，换我来爱你好不好】

    【温汀黎，你不能这么对我。】

    一身白衬衫的江清衍，眼眶发红，倔强盯着我。

    他手里紧紧捏着国外研究生的录取通知书，那本是想分享给我的喜悦，现在被他拧得皱巴巴。

    那时我根本不敢赌，只一心说狠话。

    江清衍哭肿了双眼，拼命挽留：【我可以放弃继续研读，我可以去兼职，我能每天打三份工，我不需要你再养我！】

    【阿黎你看看，你看这张卡，里面......】

    江清衍还有未说完的话，被我无情打断，转身上了大佬的豪车，扬长而去。

    副驾驶里，我哭得泣不成声。

    透过后视镜可以看见，江清衍单薄的身影在风里摇摇欲坠，他无助地跪下，像个随时会折翼的蝴蝶。

    直到两年后我才明白，那张卡里，是我曾资助给江清衍的钱。

    一如此刻，他在我的灵堂上，苍白着脸，仿佛一夕之间沧桑了十岁。

    不过这些身后事，再热闹，对我也掀不起什么波澜。

    我只关心我那躺了两年的妈妈。

    江清衍还算有良心，第一时间找了最好的医疗机构，接走我妈去国外治疗。

    希望妈妈早些醒来，又希望她别这么快。

    醒来发现最爱的女儿死了，那该多痛苦呢。

    女儿不孝，对不起妈妈的罪状又多加一条。

    当初我实在应该听妈妈的，可后来也是因为听了妈妈的话，才一发不可收拾。

    如果江清衍够聪明。

    他会找到，我们曾一起住过的出租屋秘密基地，我藏了一块磁带。

    葬礼结束后，我一直跟着他，果真被他找到了。

    这是后来我买下来的，唯一承载了我和江清衍回忆的地方。

    他起初对我爱答不理，临近毕业，谣言不攻自破时，他才对我有所上心，但我还没来得及享受自己苦苦追了三年才得来的爱情，便被命运无情敲了一棒子。

    江清衍憔悴了许多，最爱干净的他也变成了不修边幅的邋遢男。

    翻箱倒柜，他终于找到那盘磁带。

    江清衍迫不及待播放，里面的内容好似过了很久，黑白视频，跟纪录片似的。

    我看着里面的内容，就好像跟着那段苦不堪言的时光，又重走了一遍。

    江父去世的那段日子，江清衍陷入自责，患上严重的抑郁症。

    他经常在我看不见的时候，偷偷自残。

    午夜梦回，江清衍常常一个人呆坐窗前，自言自语。

    【是不是我不读书，我爸就不会这么累就不会死】

    【我太没用，是我害死了我爸。】

    这才是江清衍心底最深的一道疤，我看在眼里，疼在心底。

    那之后我想方设法缓解江清衍的情绪，可心病难医，某天他突然晕倒，医生检查出肾衰竭，有家族遗传的可能。

    我做了个重大决定，因此改变了我的一生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