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和陆景的婚礼并不隆重。

    没有奢华的婚纱，也没有热闹的酒席。

    浊酒一杯，就拜了天地。

    几天后，陆景的父母也来了边疆。

    我们两家人，彻底在这个穷乡僻壤里扎了根。

    老校长寿终正寝，我和陆景就接了他的班。

    身正不怕影子歪，久而久之，村里的那些风言风语也就不攻自破。

    乡亲们隔三岔五就送来鸡蛋鸭蛋，说是要给我补充营养。

    我留了几个，剩下的都给孩子们做成了蛋花汤。

    年复一年，我用行动践行着自己报效祖国的誓言。

    小土屋变成了砖瓦房，石板石笔也换成了黑板粉笔。

    后来，国家出钱给孩子们建了宿舍，孩子们再也不用蜷缩在课桌上睡觉。

    不少邻村的父母听说我和陆景教的书好，特地跑来把孩子送到我们手上。

    经济宽裕一些后，我和陆景打算带孩子们去城里看看。

    只有见到更广阔的天地，孩子们才会有更大的学习动力。

    我和陆景可以留在深山，而他们一定要走出去，走得越远越好。

    我带着孩子们过马路。

    却突然瞥见了梁毅龙。

    他跪在地上，满头白发，卖力地给别人擦着皮鞋。

    从前骨节分明的大手，现在密密麻麻裂满了口子。

    看到他现在这副狼狈的样子，我并不惊讶。

    这些年，我爹娘害怕梁毅龙再来找我麻烦，处处托人留意他的行踪。

    自从我们全家都搬来边疆后，梁毅龙就和王晓丽领了证。

    一开始，王晓丽还能装成温婉可人的贤妻，可时间一久，她的狐狸尾巴就藏不住了。

    生下儿子后，梁毅龙出去打拼，王晓丽彻底放飞自我，仗着自己生了个儿子，几乎是骑在公婆头上耀武扬威。

    一天暴雨，王晓丽闹着要公婆去山上给她挖竹笋。

    吃不到新鲜竹笋，王晓丽就不给儿子喂奶。

    公婆拗不过王晓丽，只能冒着大雨上山，却再也没回来。

    梁毅龙得知噩耗后，连夜赶回，跑遍了十多个山头，只找到一个装满竹笋的背篓。

    梁毅龙气疯了，抡起菜刀就往王晓丽身上砍。

    王晓丽也不是善茬，偷了公婆攒了一辈子的棺材本，扔下孩子就跟着一个六十多岁的万元户跑了。

    梁毅龙故意伤人，被关进监狱里蹲了好几年，出狱后，整个人都变得疯疯癫癫。

    以前知书达理的梁毅龙，沦落成刷盘子都没人要的闲散人员。

    他的那个儿子也不给他省心，天天出去喝酒打架。

    几年前，他儿子把别人打成重伤，被判了个无期。

    梁毅龙为了给对方赔钱，把他爹娘的遗物都卖了个精光，还欠了一屁股债。

    为了维持生计，他只能到处给别人擦鞋。

    绿灯亮起，我迈开步子，再没分给梁毅龙半个眼神。

    孩子们惊叹于大城市的繁华，吵闹着要去逛商场。

    我和陆景相视一笑，带着孩子们奔向高楼大厦。

    后来，听说梁毅龙喝醉了酒，冻死在街头，死相凄惨。

    不过这都和我没关系了。

    学校里新来了一个支教团队，带头人是我教的第一个孤儿。

    她笑得淳朴：

    老师，我又回来啦。我来接你的班，把更多孩子送出大山。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

    薪火相传，接力前行，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