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我怔怔回头，身后的人群涌动，一时分不清声音的来源。
心头惊慌着，我提起行李就跑。
身后一只大手，束缚住了我的行动。
"谁！"
我大喊出，要用力挣脱开逃跑。
余光中瞥见了陈之野的脸。
"放开我！"
我怒斥着他，他的手里还拿着我的项链和留言："小舒，你这是干什么?"
他好像疑惑不解，我觉得可笑："陈之野，我们分手了！"
我一字字告诉他，他不肯听我多说，强拽着把我拉到了一旁。
"我们不是说好要补过纪念日?"
"你闹脾气也不用这样吧?"
他还在避重就轻，他看到了我的留言，就必定看到了我留下的证据。
"你和周晓晓怎么回事，真当我不知道吗?"
我不想再和他废话，直接把我们的事情点破。
陈之野登时哑然。
"周晓晓的孩子……"
他还想解释，可我已经不想听了。
我给过他机会，不止一次。
我甚至在离开前几个小时里，还在问他是不是还爱我、
但凡他说出不爱我，我们都不会闹得如今这样难堪。
何必呢?
"陈之野，这里是公众场合。"
我开始严词提醒着他。
陈之野的眼神慌了。
"小舒，你听我说，我和周晓晓真的没什么！"
"是她勾引我，我承认我越轨过那么一两次，但我……"
"够了！"我一巴掌扇到他的脸上，不让他的臭嘴再聒噪。
被我打了这一下，陈之野反而笑了起来。
啪啪扇了自己好几个巴掌，欠身看向我，恳求着："对，小舒，你打的对！"
"是我错了！我混蛋！你打我吧！骂我吧！你别走好吗?"
我难得见他这幅狼狈的姿态。
自从他功成名就后，连自己原本的落魄都不愿意提起。
陈之野是个极度要面子的人。
却在大庭广众的机场，为了挽留我怒扇自己巴掌。
我没觉得感动或者怜悯，只觉得有点可笑。
"陈之野，你什么都知道。却还在自欺欺人。"
我叹了口气："分手吧，我们都不要再纠缠彼此了。"
"不！我不要！"
扑通一声，陈之野直直跪在了我的面前。
"周晓晓那个孩子我让她打掉了！我真的……我只爱你啊！"
一时间涕泪横流的陈之野，让我觉得有点丑陋。
九年，我究竟爱了一个什么货色。
我冷眼看着他的悲戚，不为所动。
广播里已经开始播放催促我登机的信息。
我回头看向安检口的方向，陈之野一下子站了起来："你要去哪?"
好像慢了一秒，我就会彻底离开。
可他慢的，又何止眼前的一秒。
他如今提心吊胆的样子，是那样像曾经生怕他离开的我。
我勾唇笑了笑，将那个事实脱口而出："回家结婚。"
6
"结婚?！"
"你要跟谁结婚！"
陈之野质问着我目欲眦裂。
"当然是我的未婚夫。"
我嫣然笑着，把和妈妈的聊天记录递给他看："我已经同意回家联姻。"
"陈之野，我们结束了。"
说完这句话，我真的一刻再等待不得。
陈之野还想纠缠，我灵机一动，指着他背后大喊着。
"周晓晓！"
他果不其然回头，我立刻以最快的速度跑过了安检大门。
"骗子！简舒你就是个骗子！"
因为离得远，我没看到陈之野此刻的样子。
只听到他大喊着我是个骗子。
我是骗了他，可他才是那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
九年，他骗了我整整九年。
我九年的付出连一个妻子的身份都换不来。
那好，那我便去做别人的妻子了。
我赶在最后一刻上了飞机，飞机准点起飞。
我做好后，戴上眼罩准备休息。
这两天为了离开收拾家里，我真的没怎么睡个好觉。
缓缓闭上眼睛，这一次，我做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美梦。
我梦见和一个本身就很好很好的人结了婚。
他无条件支持我的梦想。
为了陪伴我，他抽出时间陪我周游世界，陪我去北欧看极光。
我们一起分享荣耀，分担危险，荣辱与共，生死共存。
三个小时后，飞机落地港城国际机场。
踏上这片久违的土地我反而有些近乡情怯。
我四处张望着，并没有发现妈妈说的前来接机的未婚夫。
一种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也许是被陈之野伤的太深了。
我真的看到一点不好的苗头就想跑。
但又怕是误会，或者错过。
我决定打个电话给妈妈问问。
电话刚拨出去，我的肩膀被很轻地拍了一下。
我错愕着回头。
眼前的男人比我高了很多，让我不得不仰头看他。
我曾觉得陈之野生了一张俊俏的容颜。
但和眼前的人比，陈之野比不上分好。
男人五官深邃，鼻梁高挺，唇若丹朱。
鼻尖的一颗青痣更是动人思绪。
"简舒小姐吗?我是你的未婚夫，顾昀。"
7
"你，你好。"
我支吾地打着招呼，电话里已经响起了妈妈的声音。
"喂，喂，宝宝，你怎么了?"
妈妈问着，顾昀掠过的身前，点开我手机的免提键。
"阿姨，我已经接到小舒了。"
他领口传来的青柠味道十分清新，扑入我的鼻腔，让我下意识后退。
"小心。"
他一把扶住我，唇边带笑。
我一时晃了神，忘记妈妈的电话还在。
可再看向手机，已经挂断了。
"一路辛苦了。"
顾昀接过我的行李很客气的要为我带路。
我点点头跟上，因为初次见面的原因，根本没什么话说。
港城面积很小，但寸土寸金。
到了晚高峰饶是再豪华的车子，都要经历塞车排队。
"冷吗?"
沉默的许久的车里忽然想起一声顾昀的询问。
我愣了下，摇摇头，"不冷。"
这里比北方暖和的多，怎么会冷呢?
和陈之野在北方冰天雪地里待的那九年，我什么苦没吃过?
陪他住没有暖气的地下室，夏天漏雨、冬天漏风。
我不敢提出自己花钱换大房子，就怕陈之野的自尊心受到打击。
便就这样傻傻的陪他吃苦。
可男人就是这样，只能共苦，不能同甘。
"在想什么?"
顾昀温柔的声线再次响起。
我忽然觉得在未婚夫的车上想前男友，有点不太对。
但我的情况，还是需要告诉他一下。
"我，其实……"
"我知道。"我还没说完，顾昀一个转弯，我们开到了半山别墅区。
"陈之野。"
他甚至能准确说出我前男友的名字?
我脸颊有点发烫，好像是自己的黑历史被揭了。
可他的停顿后又补充了一句评价："公司确实一般、人也一般，配不上你。"
我顿住，尴尬笑笑："年轻的时候不懂事。"
"真可惜，没经历过你的青葱岁月。"
车子徐徐停到别墅的车库。
我顺着顾昀的声音抬头，刚好撞见他温柔如水的眸子。
我只谈过陈之野一个对象，印象中的男人都如他那般肆意、张扬，把欲望和野心写在脸上。
从来没有见过顾昀这样温柔体贴的人。
但我也不能说过于乐观，或者怎样。
毕竟，我们只是联姻而已。
我还是得体微笑着下车，和顾昀走进别墅。
我的妈妈和顾昀的父母已经在等待。
妈妈看见我一个热情的拥抱贴过来，在我耳边小声说："律师已经去和陈之野谈撤资的事了。"
不愧是我妈妈，效率就是高。
我笑笑给她竖了一个大拇指。
转天就是我们的婚礼。
我并没有因为紧张的情绪睡不着。
而是婚礼流程繁琐，要试的衣服也很多。
清晨化妆师就来为我化妆。
没有想到，我求了九年没求来的婚礼，就这样达成了。
原来嫁给一个人这么容易，只要他愿意。
虽然和顾昀不熟，但他至少不是个坏人。
他很温和和体贴。
换好婚纱后，我走向已经在门外等候的顾昀。
看他西装革履的样子，比之前还要英俊。
我还是没忍住问出那句话："你为什么要娶我?"
"我们才刚刚认识。"
顾昀笑了笑，好像早就猜到我会问这个问题。
他告诉我："我想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去了解彼此。"
8
顾昀的家族是纯正的天主教徒。
我们的婚礼在教堂举行。
神父读完圣经，看向我们问："顾先生，你愿意娶简小姐为妻吗?无论贫穷富有、疾病健康，都只爱她一人。"
"我愿意。"
顾昀说完，我眼睛忽然蒙上一层泪珠。
不知怎的，我忽然觉得这句场场婚礼都在说的俗套誓言很感人。
也许，我这一生都在追寻的，就是这样一份爱吧。
神父接着用同样的话问向我。
"我……"
我刚要说出我愿意三个字。
教堂的大门被人一下子推开："小舒！"
陈之野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大汗淋漓。
"小舒！你不能嫁给他！"
他嘶喊着奔向我，又被顾家的保镖抬走。
声嘶力竭的呼喊，仿佛他是里那个被抛弃的纯情男主。
而我们是渣女和男二。
我不想理会这个插曲，将手放在圣经上对神父和顾昀重新说着："我愿意。"
现场的掌声雷动，我真的成为了顾太太。
宾客的祝福声里，教堂外又出现了一阵喧闹。
"怎么回事?"
顾昀问着，保镖小声在他耳边说："那个男人请了记者来闹。"
我听后一阵惊讶，拉住顾昀想解释什么。
可他却将手放在我的手背上轻声安慰起我："别担心，我来解决。"
一种难得的心安涌上心头，我看着他穿着新郎礼服走向礼堂外。
我并不知道具体说了什么
因为一群宾客簇拥着我，我只顾着接受祝福。
无暇顾及其他。
晚上典礼结束。
我拿出手机看到了登顶的热搜。
【陈之野渣男】
原来，陈之野特意叫来记者现场直播。
想控诉顾昀抢他的女朋友。
却被顾昀当众揭穿他和周晓晓的丑事。
甚至周晓晓本人都来了现场，揭露顾昀骗她感情，让她怀孕后又逼她堕胎的事情。
一时间，陈之野声名狼藉。
我妈妈作为公司股东撤资。
相应的供应商、合作商，股东，都纷纷撤出陈之野的公司。
陈之野完了。
看完这场闹剧，我只有这个想法。
"累吗?"
就在我幸灾乐祸时，耳畔突然传来一声问询。
顾昀脱掉西装，只穿着一件衬衣。
我这才发现，温和的他居然有这么一副强壮的身材。
耳根发烫，我不好意思低下头："还好。"
"今天的处理方式，夫人还满意吗?"
他轻声问着，坐到我的身旁，俯身给我被高跟鞋磨红的脚跟上着药。
"满意，谢谢你。"
我低声喃喃，不敢看他的眼睛。
仿佛看上一眼，就会沉溺在他的温柔里。
"其实，我们是夫妻，不需要这样客气。"
"但没关系，我会等你。"
说着，顾昀在我额头落下轻轻一吻。
9
婚后三天，我们逐渐熟络起来。
这天顾昀带我去打高尔夫。
车上，放着最新的财经新闻。
【科技新贵ZY集团宣布破产，此前总裁陈之野曾……】
记者播音腔的播报没有结束，顾昀帮我关掉了广播。
"下次不喜欢听可以叫我换个台，不用这么客气。"
他看着我还是那样和煦的笑容。
我有点不好意思地挽着头发："也不是，我还挺爱听八卦的其实。"
"那继续听?"
他说完似是调侃，我噗嗤笑了："不用，我也猜到了。"
这几天因为和陈之野有共同好友的原因，我也不能说完全不知道他的动向。
他臭名昭著，当然不会有好下场。
我不是很会打高尔夫，但顾昀是个好手。
他靠在我身后，主动手把手教起我来。
这是我们第一次，亲密的接触。
实际上，我们成婚三天，还没有同房。
顾昀说，他会等我真的接受他。
我的心头悸动，贴着他跳跃的胸腔，仿若一下子回到了18岁那年的春天。
原来不论年纪，不论感情时间的长短，心不会动才是真的没有感情了。
我这才发现，我这些年对陈之野。更像是一种不甘心。
我确实爱过他，但我爱的是被我深爱了九年的他。
而不是那个见利忘义、抛弃初恋的他。
我抿唇笑笑，看向我优秀的未婚夫，在他的侧脸落下一吻。
顾昀的耳廓却泛起了红晕。
这一杆挥的不妙，他也不再打了，拉我去了休息室。
我从未见过如此冲动的他。
他一直是个稳重克制的人。
从休息室出来，我嘴上的口红都没了。
他是个不错的教练，但我不是个好学员。
笨手笨脚的一直没有学会。
也许是我根本没有专心学习的结果。
晚上回家，我们就心照不宣地住进了同一间卧室。
我并非初经情事，可他却十分温柔。
一夜好眠，转天我起的有点晚。
听到床边有来回走动的声音，我睁开眼睛，看见是顾昀。
"抱歉。"
他以为吵到我，先道了歉。
我摇了摇头，还没睡醒，所以说不出话来。
他揉揉我蓬乱的头发说："我给你带了早餐，不吃的话要凉了。"
早餐?
没想到我曾经求而不得的清晨早餐，在回到港城后不久就有人为我备好。
我揉揉惺忪睡眼下楼，看着餐桌上摆满了纯正的港式早茶。
"还有几道确实有些凉了，我已经叫人去热了。"
顾昀说着绅士地给我拉开椅子。
我这次没有说出一句谢谢。
因为我们是夫妻，没必要这么客套。
"爱你，老公。"
我甜甜笑着，向顾昀撒着娇。
先不好意思的是他，给我夹着奶黄包催我快吃。
婚后的生活确实如我曾经相信的一般好，不过是换了一个更好的人。
10
成婚后半年，我检查出了怀孕。
顾昀激动地落下泪水，又有些担心："我们还没过好二人世界，会不会太早?"
"如果你担心……"
"不会。"我阻住他的担忧，告诉他："但我想带着宝宝一起周游世界。"
为了我的话，顾昀把公司的事务交接。
当即带着我一起周游世界。
当然，同行的还有医生、保姆、保镖。
妈妈当时说的真对，回来后我呼吸的空气都是甜的。
因为这里都是爱我的人。
到达瑞士的那天，我也发了一条朋友圈。
周晓晓给我点了赞。
我好久没联系她，也没删除。
她竟主动找到我说："陈之野判了。"
判了?
我没想到他都到了坐牢的地步，以为只是破产。
周晓晓说："陈之野破产后觉得谁都对不起他，就开始报复社会。看到亲密的情侣就要拆散。最后惹了一对医学生和法学生的情侣，对方轻伤，他重伤，还被判了故意伤害罪。"
原来如此。
而周晓晓也回了老家找了一个稳定的工作。
她没再结婚或者恋爱。
她说她不信男人了。
她只想靠她自己。
事情到了这里，也该结束了。
挺好，我们都得到了属于自己的因果。
一年后，我的宝宝办满月酒。
是个可爱的女孩子。
我给她起名为小月亮。
月光皎洁，她的父亲很爱她，我也很爱她。
她还有爱她的爷爷奶奶和外婆。
出生在幸福里的女孩，只要不做到爱上一个穷小子。
那么她这一生就一定会顺遂无虞。
为此，我特意为女儿选了一门娃娃亲。
看着女儿和小男孩一起青梅竹马的样子。
妈妈突然笑了："说起来，你和阿昀也是青梅竹马，只是你都忘了。"
"什么?"
我感到意外，我和顾昀?
我们不是那天在机场才见吗?
妈妈给我找出一本相册，里面记录了我幼年的照片。
时间太久远，我真的不记得了。
怪不得，顾昀会对我真好……
晚上哄好女儿睡着，顾昀回到房间看我似乎有话说的样子问着。
"怎么了?"
"老公，我们是不是早就认识啊?"
我靠在他的怀里低声呢喃。
他怔了下，没想到我会知道。
轻柔地抚摸着我的头顶："小时候的事，你不记得很正常。"
他说完，我拿出一本泛黄的相册。
里面是我从小学到高中的照片。
直到我大学时和陈之野在一起后，就停止了。
"你……"
顾昀有点紧张，经年的暗恋被剖白，一腔的话都说不出口。
"咱家的东西我还是了如指掌的。"
我笑着，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谢谢你爱我。"
这是我们婚后我第一次说谢谢。
"不。"顾昀回吻回来，"该是我谢谢你。"
"谢谢你又回到了我的身边。"
当晚，我们读了一本书。
书上写着【那不是我的月亮，却有一刻真的照在了我的身上。】
而如今，眼前人是心上人。
月光也真的洒在了我们的身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