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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婚期定得很近,季青陪我去试衣服。
我不主张大办,也不想请宾客。
我只想悄悄地走完流程,因为我总是要死的,季青还太年轻。
季红知道我什么心思,只有季青不愿意小办。
他说过,他要我风风光光,要我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说得很让人心动,可惜人死不能复生,我还是要为生者考虑。
但季青会寻死觅活,短短一天内寻死觅活很多次。
不是爬了很高的树,在上面大叫「不听我的我就跳下去!」就是在江边嗷嗷哭。
逢人便要宣传我,宣传我们要在教堂拜天地。
太好了,所有人都知道季家少爷很丢人。
我都不敢想婚礼当天会有多莫名其妙。
但从某种程度上也都知道了有我这一号人,不知道在八卦里会怎么讲我。
我哭笑不得,季红怒不可遏。
很少见到这么丢人的孩子,我理解她。
为了制止季青的各种荒谬行径,季红及时叫停,并且告诉季青办事要有分寸,不要总是有这种莫名其妙的症状。
季红说:「我看他比你有病多了,你生病真是亏了你。」
我笑了一声,说:「这个可不能开玩笑,你们都要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衣服选了一件素色的,我执意不要大红色。
那个道士又来了,磕着瓜子指点江山。
「哎哟你这么气色更差了,我说的有没有天天喝噫,糊涂啊,再难喝不比药香」
我笑着说:「我喝太多安神的不行,我会醒不过来的。」
「觉这个东西啊,你就睡吧。睡到醒才叫醒呢。」他嘎嘣嘎嘣,倒是清脆。
然后他又转头和季红说:「她要素色你就依她,她命薄福薄,穿不起红衣服。」
「冲喜这个东西啊,得本身有福气的人来冲。没福气的人接不住喜气,稍不留神就死了。」
我思考着,然后点点头。
有些人就是活得越惨越要活,等到好日子就熬不住了。
「这辈子福薄下辈子命好呢,来来回回。」季红说。
道士的目光转了两转,没说话。
听说和尚讲求一个「出家人不打诳语」,想必道士也是大同小异。
最后他拿出一个香囊,说能保佑平安。
我不太信这种东西,没打算接过来。季青倒是两只手捧着,止不住地道谢。
过了几天,季青亲自给我打了衣服样。
料子都是好料子,显身段。
镜子里的人漂亮单薄,有一种小家碧玉的秀气。
他帮我系好盘扣,整理好衣服,然后又给我梳头。
我头发很长,披散着能到腰。
平时都盘起来簪上,要不然就会打结。
只不过盘发看起来显人老成,显的我不算年轻。
季青一点一点的梳着,梳得很慢,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还编了个辫子。
麻花辫显年轻,幸好不太土气,这样看起来倒是的确像是同龄人了。
他忽然问我,有没有什么东西舍不得。
我看看他,又看看自己的手。
「舍不得的很多,但离合聚散有天理吧。」